“搞不懂。”
多瓦努轻叹一声继续往回走，在他看来弄了半天结果什么事都没解决。
也许那只老猫最后的那句话靠谱点，他该离开这里躲到卡洛斯和波特管不着的地方。
“我又没有钱，又能到哪去。”
多瓦努嘟囔着，鼻腔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血？人的？！”
多瓦努太熟悉这种味道了，随着格莱剿匪的过程中见识不少血腥。
地上斑驳的血迹显示着有人身负重伤从这里经过，多瓦努用手指弄了点还未凝结的血迹，那个伤者怕是还未走远。
“嘛，算了不要再惹麻烦。”
多瓦努站起身在墙上抹去手上的血迹，敢在波特城杀人的也就白手套那些人了，他已经不想再和那帮人扯上关系了。
维多无力的倒在墙上，腹部的刀伤还在流血，但是这种程度的伤口不会要了他的命，毕竟他还有一半异人的血统。
不过异人的血统也成了他的弱点，对异人用麻药同样会对他其效果，否则不会连平时的三成力气都用不出来。
眼前这些他曾经的手下正手持匕首逼近，显然就是他们袭击了维多。
没有后悔，没有怨恨，维多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件事。
身为半个异人的他注定了只能这样生活在黑色的世界中，没有在囚笼中度过一生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抱歉，这是波利斯的命令。”
为首的黑胡子壮汉，维多曾经最得力的打手们，现在将他团团围住。
“呵，只是一群乞食的狗，还在装什么慈悲。”
维多冷笑着闭上眼准备迎接冰冷的刀锋。
“咣当咣当。”
所有人都朝着巷口看去，多瓦努提着半瓶酒正朝着这边走来，酒瓶里的烈酒随着多瓦努的脚步发出悦耳的清响。
多瓦努搞不懂为什么会在这里碰到白手套，按照维多的规矩这伙人办事时都会主动避开平民，只要有人靠近便会主动带着受害人离开。
“这次我都弄了这么大的响声了，为什么还杵在这里不动？”
“快点带这个倒霉蛋滚啊。”
多瓦努内心咒骂着这伙人，令他意外的是这帮人不躲不闪反而瞪起多瓦努。
这帮人这么做反而激怒了多瓦努，身为巡逻卫队的多瓦努与那些劫匪战斗了不知多少场，无不胜利而归，面对这些犯罪者天生就有种骄傲。
多瓦努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笔直的朝前走去，为首的黑胡子正欲发难，却看见了多瓦努袖口的士兵徽章，只好忍住脾气朝着手下使了眼色。
一帮人密密麻麻的将维多堵在了人墙之后，让出了一人的过道。
多瓦努脸上露出得意的嘲笑，甚至回头又挑衅的扫视着这伙喽喽，丢下一句冷哼作为赠礼。
“哼。”
维多抬起头从人群的缝隙中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双灰色的双瞳无意间与他相视而望。
这帮人显然懒得理多瓦努，只顾着将手上的事解决，在他们眼中这个士兵的主人波特才是最大的麻烦，总不能因为一些小事而挑起和领主的矛盾，更何况在这个紧张的时刻。
随着脚步声渐渐微弱，黑胡子觉得是时候动手了，于是重新将倒在地上的维多拎了起来。
“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愿意放下身份去浴场工作，服侍那些老爷，我们会好好照料你的伤，更不会挑断你的手脚。”
黑胡子口中的浴场便是白手套经营的产业之一，一个娼馆，准确的说是给有钱人和贵族们设立的高级娼馆。
“你最好杀了我，仅仅挑断我的手脚，也不能让我屈服。”
维多冷漠的看着黑胡子，根本不带感情的说道。
黑胡子摇了摇头，举起了匕首。
举起的匕首正欲戳进维多手臂，不料一记飞砖敲在他的脑袋上，顿时脑门鲜血直流，下意识的松开了揪着维多的手，一声怒喝在巷子回荡。
“你们这些家伙，忘了维多的规矩么？竟然当着士兵的面强迫别人做娼妇？”
多瓦努提着他的酒瓶并没有走远，只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唔，什么？你还没走远么？”
黑胡子捂着受伤的脑门，忽然意识到多瓦努纯粹是在找茬。
“干！你这家伙想死么？我们的事情你都敢管？”
“听好了，我平时最看不起维多和你们这帮废物，刚才只是懒得搭理，但是你们执意要取某人性命，我可不会不管。”
说到这里多瓦努特别补充了一句。
“尤其受害者是女人，我就更不能忍了。”
“小子你这是找死。”
黑胡子不顾脸上的血迹，气愤的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手中的匕首躁动不已。
“现在道歉也没有用了。”
“把他切碎喂猪。”
“不过那头猪一条猪仔罢了。”
这伙喽罗从未见过有人如此的挑衅他们，在他们看来这些懦弱的市民突然反抗，就如同被侮辱一般。
“喔，维多可比你们有耐性多，你好像是他的干将啊，为什么几天不见就变得这么没品了。”
多瓦努放下酒瓶，他早就想和这帮混混动手了。
话说到这里黑胡子倒也认出了多瓦努，他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原来是那个被我们追了一天，只能躲在角落里发抖的多瓦努啊。”
“嘛，正是我。”
多瓦努话音刚落，一击直拳直接放倒按耐不住急着立功的喽喽，随即继续说道。
“不过你们别误会了，我怕的只是维多。你们这些没有武器和同伴就不敢冒头的废物，还不够给我练手的。”
就在这句话的功夫又有两人的下巴被多瓦努打脱臼，这些年的战斗和训练，让他的格斗水平远超常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你们觉得你们能打过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士兵？”
说到这里多瓦努毫不客气的给地上正欲起身还击的喽喽一击重踢将他彻底放倒。
几句话的功夫这伙喽喽就被放倒四人，只剩下为首的黑胡子。
“呵，打的不错，你让我想起了我当年和你一样是个冲动的年轻人，要不是一时冲动打伤了我的长官，也不用每天处理这些破事。”
黑胡子颇为认真的举起匕首，以他的经验来看多瓦努的确是个训练有素的士兵。
“看来那个老家伙说的对，败类通常都是和渣泽混在一起。”
多瓦努目光一凛，他的站姿和动作的确是标准的军事战姿，这个对手需要格外小心！
黑胡子的匕首一闪而出，每一下都颇为有章法，皆是简单有效直接的取人性命的攻击。
这与多瓦努所受的训练如出一辙，甚至还有些招式多瓦努从未见过。
比起那些半路出家的匪徒，这个家伙的动作显然更有章法，更加难缠。
“你只是个三流的护卫，怎么能和帝国正规军的士兵相比，让你好好见识下什么叫杀人的技术。”
匕首划过多瓦努的袖口，巡逻卫队的徽章被切掉一块，还带出了一小簇细小的血花。
多瓦努脸色一变，如果刚才的匕首再深入几分，手腕上的动脉估计就要被切断。
越是紧张多瓦努的动作越是迟钝，渐渐的他只有躲闪对手的进攻的余力，脸上不自然的露出惊慌。
黑胡子越是挥舞越是得意，这个小子已经完全在他的攻势支配下了。
只要捉住机会朝着多瓦努刺出致命一击，便可以结束战斗。
果不其然，多瓦努露出了致命的破绽，黑胡子怎么会放过机会，游动的匕首突然窜出朝着多瓦努刺去。
不料多瓦努的身体忽然灵活起来，匕首贴着多瓦努的腋下滑了过去。
“嘿。”
多瓦努朝着刺出匕首的黑胡子露出一丝嘲笑。
只见多瓦努忽然反手扣住穿过腋下握着匕首的手腕，黑胡子一惊显然没有遇到过如此大胆的出手。
多瓦努根本不给对手反应的时间，立即扭转腰部加强着另一只手的肘击的威力，狠狠打在黑胡子脆弱的肘关节上。
一声清脆的爆响，黑胡子立即露出痛苦的哀嚎，被折断的手无力的耷拉在胳膊上。
多瓦努甩开顺势夺下的匕首，怜悯的看着眼前哀嚎着，不断后退的黑胡子。
“抱歉，我的教官可是位近卫骑士。”
一击重踢踹在黑胡子的脸上，这是他意识消失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呼。”
多瓦努抹去头上的汗水，别看他说的这么轻松，真正对付黑胡子时他也是被惊出一身冷汗。
“你们还是......哇，好疼。”
左手上的伤口被头上的汗水腌的一阵疼痛，本想装装威风的多瓦努立即破了馅，在女人面前丢脸真是糟糕。
“呵，你还是个无可救药的白痴。”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多瓦努难以置信的回头看着倒在地上冷笑着的维多。
散落的头发，沾着血迹的脸，这幅模样是何等狼狈，但是那双高傲的眼睛却不是任何人能模仿出的，只要抹去脸上的血迹，重新将他的头发束起，那就是维多。
“哈？！我真是倒了血霉了啊，为什么救的人是你？”
多瓦努伏在维多面前对自己的莽撞后悔不已，几乎怨恨的指责道。
“你这个娘娘腔，刚才为什么用那种悲哀无助眼神看着我。”
“是你自己自作多情。见到女人就无法思考。唔。”
维多捂着伤口，嘲笑让他的伤口再度裂开，让他不得不停下嘲讽。
“闭嘴，都是因为你这个长得像女人的家伙，现在我又和白手套结下梁子了。”
多瓦努急躁的抓着头发，这下他真的是惹上大麻烦了。
“等一下，那些人不是你的手下么？他们敢伤害白手套老大的儿子？”
多瓦努抬起头发觉了情况不对劲。
“你想知道么？”
维多半靠着墙壁，话语中掺杂着怨恨，几乎有一半的怨气是朝着多瓦努。
“不想知道。和你扯上绝对没好事。”
多瓦努搞不懂这家伙已经身负重伤还这么盛气凌人，再怎么好心的多瓦努也不想继续理睬维多，打定主意起身离开。
“你以为你逃得了么，你也和异人有关系。”
“维多你这个烂人，都这样了还在乱说话。”
多瓦努猛的一个转身，指着维多虚张声势的指责。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你躲在诊所里。那个女人一定帮了你.....你也帮了她，不然不会这么顺利的逃出卡洛斯的包围。”
维多捂着小腹几乎是苦笑着说出这些话，如果他果断点，不为那些异人心软，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多瓦努脸色一下变得非常难看，他本以为只有她们两人知道。
“只要我说一声，你也要上绞刑架。”
维多的话中毫不掩饰着威胁。
“该死，这对你又没有好处。”
多瓦努立即呛声道。
“当然没有好处，我只是想拉着你一起死，纯粹的报复罢了。”
维多苍白失血的脸上露出病气的冷笑。
“因为你，我才会落得这番惨状。你若不帮那异人，一切都会照旧，我的父亲也不会为了保护我被迫交出位置，更不会被人杀害。”
维多几乎是咬着牙控诉着多瓦努。
“哼，活该。你和你父亲的手上早就沾满无辜者的血了。现在装什么纯良。”
多瓦努被这番话说的一肚火气，维多这个家伙在他看来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没错，我就是个烂人，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爬出去将你的事大声说出来。”
“你这个......！”
多瓦努揪起维多的衣领，几乎就要动手。
“咳。”
维多不停的咳嗽着，但仍挑衅的瞪着多瓦努，他毫无畏惧，甚至希望自己死在多瓦努手里，罪恶的黑帮分子死在正义的士兵手中这是再完美不过的结局了。
“哼！你不值得我动手。虽然不知道白手套为什么想把你丢到娼馆，但是一想起你这个小白脸服侍男人的样子，我就觉得比杀了你更令人解气。”
多瓦努松开手将维多丢回地面，就这么丢着不管维多也会被后面的白手套找到。
“你！你给我听好，你若不杀了我，我一定会让你陪我殉葬。”
维多有些急了，他情愿死在多瓦努手里，也不想就这么波利斯和他的手下侮辱。
“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就打算跑路！哈哈哈哈哈。”
多瓦努几乎崩溃的大笑着，惹了这么多麻烦，这回真的不跑不行了。
“你以为你有办法跑得掉么？你怎么知道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穿着制服的士兵的确好躲开，但是白手套他们呢？听好只要有商队的地方就有他们的眼线。”
维多嘲笑着多瓦努的无知，这家伙根本不懂自己惹了什么样的势力。
“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掉我，这样就没人会揭穿你的秘密。”
“你这个混蛋，自己不想活就算了也不让别人活！”
多瓦努压抑着怒火浑身的肌肉紧绷，一步步逼近维多，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几乎野蛮的力道将维多瘦小的身躯抓起，以多瓦努的力量而言提起他就如同铃起一只小鸡。
维多微笑着闭上眼，他的目的就要达到了。
当维多想起父亲和异人的母亲时，不知为何忽然眼角溢出了眼泪，也许是为自己的身世而感到委屈和不甘。
“呵，你以为我会中了你的诡计？杀了你，我躲得了领主的搜查，但是白手套肯定不会放过我。”
维多意外的睁开眼，发觉多瓦努并没有下手。
根本不给维多考虑的机会，多瓦努蛮横的抓住维多的双臂搭在自己肩上，将他背起。
“你这是什么意思？！”
被多瓦努强制背起的维多有些惊恐的问道。
“只有你活着我才能平安无事。”
多瓦努朝着维多狞笑道，没有什么比维多惊慌的表情更让他感到愉悦的了。
“你是想将我作为条件交给他们么？”
陷入恐慌中的维多开始蛮不讲理的发起脾气，双手在多瓦努脸上无力的打来打去。
“放我下来，我要把你撕成碎片！”
维多如同小孩子一般在多瓦努背上闹腾，双手打在脸上虽然没有伤害，但是足以干扰多瓦努的视线。
”够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到白手套那里！”
腾不出手的多瓦努被惹火了，嘴一张朝着扑来的手指就是一口。
不料手指吃痛的维多竟然哭了出来，绝望悲哀的呜咽着。
多瓦努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这还是前几天那个冷漠高傲的公子哥么？
一时间他还以为自己背着的是个被拐来的少女。
“别哭了，你这个家伙长得像女人，哭起来的调子也像女人。”
本想用狠话镇住维多的多瓦努只好说出真实的打算。
“听好，我永远不会和他们一伙，向他们求饶这事我做不出来。”
这句话维多让停止了哭泣，也许只有对手才清楚对方的本性，这个还算不上男人的少年，有着自己独特的倔强，即使维多多次威胁过多瓦努，他也未改变过自己的准则。
“我要你活下去，你身为干部之一一定知道哪里可以藏身。”
“蠢货，你以为我会帮你么？你可是害了我全家。”
维多可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服软，还在与多瓦努做着对抗。
多瓦努疲倦的叹一口气，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还孩子气。
“清醒点，这是在帮你自己，你帮我逃到安全的地方，我也会在路上保护你，我俩一起逃出去多好，何必非要拉着我一起下水。”
道理很简单，维多听的一清二楚，被怨恨蒙蔽发热的脑袋也清醒下来，默不作声便是同意了多瓦努的提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