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已经到了腊月底,眼看年关将近,商府已经张灯结彩,商行舟踏出了自家小院,然后爬到了新修的假山上,大笑一阵,无人“敢”应。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响彻商府的宣告过后,一家老小加上下人都以为,接下来整个府邸必将掀起血雨腥风,可哪里知道,等了半天也没听着响动:“这是只打雷,不下雨啊!”
商行舟走在街上,左“姑娘”,右仆人,大摇大摆,好不惬意。
“久违的京都人还是这么热情!”商行舟笑呵呵地冲上面挥手,条条粉帕在阁楼上飘扬,莺莺燕燕藏在香帕后唱着让人热血沸腾的歌。
“少爷,小姐在呢!”商春满脸通红,急忙上前挡住小姐的视线。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商春,这红粉骷髅……”
商行舟如何见识,正抓住时机要长篇大论,商春却不肯,抓住少爷小姐的手腕就走。他却不知道人群里,一个脖子上挂着长串念珠的光头和尚正出神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强行拖了好一段才停下,商春松手连忙给小姐道歉,却是不肯与他的少爷赔礼。商行舟笑笑,毫不在意地摸出几个铜板,食指连弹,铜板就越过人群,“乒乒”连续五声,刚好落在乞丐的破碗里,不多不少,每个碗里一枚。几个乞丐抬起头,不知道该向哪位菩萨磕头!
路过花草铺,商家小姐被花香吸引,嗅着就往里走,边走便说道:“真香,像糖果一样!”
商行舟明白应该是某种糖果里加了花瓣进去,不过自家妹子还真是了不得,竟然能分辨驳杂的香味。
千万花朵,独爱莲花!他任由商春陪着妹妹去寻香,自个儿在花铺门口东张西望。
瞧见某个小贼把手伸进了某位丰腴妇人的口袋,然后一位脸上写着正义的男子抓住他的手,那小贼一脚踢在男子小腿上,男子抱着腿直叫唤,小贼转身就跑,刚好撞到推车上,推车上的两大篓橘子翻倒滚了一地,有人给推车老板捡,有人偷偷往自己怀里藏,一个橘子刚好滚到一位年轻女人脚下,就要滑倒,旁边男子伸手揽月,把她扶在怀里,人群里立刻有几个男人冲出来,抓住那扶人男子就打,扶人男人的同伴不干,也冲上去打对方的人,于是,被偷妇人喊抓小偷,抓小偷男子抱住腿叫,橘子老板在重复喊我的橘子,捡橘子的在说笑,跌倒女子在尖叫,打群架的两伙人在一边打一边问候对方的亲人……
“世界如此美好,人类却如此暴躁!”商大少爷看得乐不可支,就差手舞足蹈,在那位骄横跋扈的涂大少爷出现在视野里时,更是高兴得不行。
涂俊侠最近过的不如意,在家兄弟姐妹一大堆,自己也不出彩,当然这是他们所认为的,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他只能在外面找找自信,欺负欺负那些小人物,方能满足自己卑微的虚荣感。
只是就在前日,家里老爷子召集全家老小,郑重无比的宣布,在以后的一个月里,不准在外闹事,即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能忍就忍,还特别点了几个孙辈的名,这其中自然包括俊侠少爷的大名。
郁闷归郁闷,涂俊侠还不敢真蹙老爷子的眉头,那老头可是军队出生,自带杀气,就算不能要命,看在以后零花钱的份上,他也明智地选择暂时当当憋孙。
于是,一改往日嚣张作风,出门不再前呼后拥,只带着几个贴心的心腹。在家呆了几日,涂少爷早就不赖烦,这不,这两日风声一过,就带着跟班跑了出来,当然,今日出来,他是打定主意好好做人的,不过这是在他遇见商家小少爷之前这么决定的!
几个跟班在身后,涂少爷依靠着自身的禅定修为,在一群闹哄哄的普通人里,走得倒也自如,与往日左右强行开道相比,今日左侧右让,也让他感觉新鲜,走得颇有兴致。
在下一刻,面带笑容,自觉有高手风范的他突然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商行舟正笑嘻嘻地看着他,“哟,俊侠兄台今日好兴致!”
“客气!”涂少爷拱手转身就往回走,握着拳头努力保持头脑清明,免得被那混蛋带进沟里。
“喂喂……”,商行舟从旁边盆栽拾起一块泥土,啪的正好打在他的屁股蛋上。
涂俊侠怒气冲冲的转身,心道:商行舟你个混蛋,不过是一个不能修行的废物,一天到晚惹事,还把自己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最后你商家大老爷总愿意护着你!可老子呢,好歹也禅定成功了,却不能得到家族重视,还老受那群混蛋兄弟的欺负。明明你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待遇完全反过来,你天上我地下。
想到这里,涂少爷就怒不可遏,自家老爷子的叮嘱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挽起袖口就要打人。
“少爷,你这是皮又痒了?”商春带着商柔柔出来,她手里捧着一盆金色的花。
“你懂什么,本少爷山人自有妙算,带小姐远点,免得血沾到身上……”商行舟一看对方这架势,就知道这架没跑了,站起就往涂俊侠走,同样没忘挽袖口。
小步子加快,跳起来,轮起细胳膊就往对方身上抡,涂俊侠嘿嘿冷笑,“今日就让你混蛋知道废物嘚瑟的下场!”他正要出手,身后一只脚就踹了出来,一脚踢在商行舟的小肚子上。
商行舟直接被踹飞,噗通叮当,一片花盆被他撞的稀烂。
退后的商春被吓了一跳,少爷与途家少爷喜欢动手相向,可涂家下人一向动手有分寸,哪像这次下这么重的手,那些下人都有修为在身,一脚下去,普通人怕是得落下毛病来。这一想,更是惊吓过度,就要上去护驾,却见趴在一堆泥土花草里的主子向自己挥手。
“我的娘呢,少爷你教我金刚不坏身,难道自个儿已经大成?”商春默默地把小姐护在身后,不让她看。
这边涂俊侠也吃了一惊,手下这帮人什么时候如此忠心了,本来打算自己动手教商家混蛋做人,没想到有家伙护主心切,虽说有违逆主子的意思,可是忠心可嘉呀!
既然有人动手,他的其他手下自然不肯落后,惯例群涌而上。
涂俊侠瞧着挣着表现的小弟们,咦了一声,今儿出门明明只带了三个人,怎么多出一个来?管他呢,能给我揍商行舟那混蛋就行。
霎时间,之前热闹的大街安静了许多,只看到四个大个子在一个小少爷身上拳打脚踢。
这时,看热闹的人群里一个光头男子不经意间靠了过来,他突然出手,握住一只正要打下去的手。
“不过是少爷们胡闹,你这一拳头下去,底下的孩子怕得过不了这个年!”光头男子四方脸有些冷硬。
被握住手的正是刚才踢商行舟那一脚的打手,他回头盯住男子,一副平常的面容变得狠毒起来,“和尚,闲事休管,否则你只得去地狱见佛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