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游生待陆崖和柳小恶赶了上来,方道:“实不相瞒,我们这一遭已经出寨一个多月了,去了魔犴国都冰睚城,在那里逗留了几日,事务完毕,回寨路上也有九日了。陆帮主和这位兄弟为何在此?”
陆崖忙把柳小恶向邓游生及两个同伴引见,完了又问邓游生:“此去冰睚城可是为了薛寨主的伤寒之病?”
邓游生道:“陆帮主所言不差,我等正是为了几粒丸药而去,当然,还有一些别的事务,就不便对两位明言了。”
陆崖猜测这邓游生所谓的不便明言的“别的事务”大概就是查探一些冰睚城南下商队的一些情报,方便清风寨日后劫掠所用,他当然不能在此事上多加问询了。于是又问起老话题来:“薛寨主的病是陈年旧疾,只怕如今仍未痊愈,幸好寨里今春不是新请来了一位名医么?如今可还在寨里?”
邓游生笑道:“什么请不请的,他是被咱们兄弟强行掳上山的,虽然这一个多月我不在寨里,也知道薛寨主不可能放他下山而去,薛寨主虽然也是久病成良医,但你也知道他的病乃是当年中了仇家的刀伤深入肺腑所致,体内日久便会生疮化浓,他总不能自己对自己开刀疗创吧,这个名医乃是他的良助,薛寨主暂时没有放其回家之理。”
陆崖心里打定了主意,对邓游生道:“我和师兄眼下无事,想同三位一同前去清风寨去看望看望薛寨主,不知可否与诸位结伴同行。”
你道陆崖为何要跟这邓游生提出同去清风寨,自然是为找寻钟靖来着。这里原是他疏忽了,这一年半来,青乐帮和清风寨做过五笔买卖,其中有三回陆崖都带钟靖去了清风寨,有一回两人还因淳正在清风寨醉酒而在寨中逗留了一天半。这钟靖本与清风寨有一场纠葛,这几番下来,他反而和薛万彻等人更为熟络,清风寨诸人也算结识了钟靖。对于薛万彻劫掠名医上山之事,钟靖也是知晓。陆崖思忖若是钟靖受了伤,一时间找不到医伤之人,极有可能前去清风寨找薛万彻,薛万彻哪怕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也会安排那那个名医替钟靖医治。他之所以一开始没有想到去清风寨找钟靖,乃是因为那里距离永安有三百里,无疑显得有些远了,不过,既然钟靖骑的是践雪乌骓,这三百里可能还称不上大阻。
邓游生听陆崖提出要去自家山寨看望寨主,哪有不允之理,因为此人颇得薛寨主的赏识,动辄对其以小友呼之,若带此人前去山寨,薛寨主见了,多半会大为高兴,他也算无意中为寨主挣得了一份好心情,故听罢陆崖的请求,立马笑着答应了。
五人放缓马速,边谈边行,陆崖不经意中提到了钟靖失踪之事,说青乐帮最近有一个小兄弟失踪了,不知去了哪里,若山寨中有兄弟最近下过山,到过永安城附近,还相烦邓游生等人代为问询,有没有碰到过此人。邓游生便问失踪者何人?是何模样。
陆崖说出了钟靖的名字,大致讲了钟靖的样貌。邓游生听陆崖说到这钟靖生得英俊、千里无一时,好似想起是谁了,迟疑了一会,问道:“敢问可是去年初春跟随商队路过清风山被我家老二老四抢走盘缠、夜里偷偷潜进山寨结果被困的那小子。”
陆崖知道当初钟靖被困清风寨的原故,听邓游生问起,忙道:“正是他,可如今他已是薛寨主与诸位的座上之宾了。”
邓游生点头:“我知道,他跟着你来过几次清风寨,依我看,你和他成为兄弟,是一件大有缘分之事。”
“或许吧。”
“他被我家薛寨主关押了七天,这期间,永安城恰好来了三家帮派和我家山寨做买卖,他们都路过了关押他的牢房,也看见了他在里面,可没有人理会他,只有你不但跟他说了话,还向薛寨主要了人,你那两车货本该值三千两银子,因为他你只收了薛寨主一千两银子,这些事你应该都还记得吧。”邓游生和陆崖谈起旧事,兴致勃勃,只是眼神在不经意地给他的两个同伴透射着某种信号,好像似在示意他们不要多说话。
第一回见到钟靖的场景,陆崖当然还记得。那时,他隔着牢门问钟靖为什么待在这里做囚,钟靖不理他,他又问钟靖想不想跟他一块儿下山,钟靖反问他下山有什么好,他无亲无故,无兄无弟,无朋无友,连个吃饭的地儿也没有。陆崖便说,你若认我做大哥,岂不是有亲有故,有兄有弟,有朋有友了。钟靖听出他话里藏着的认真来,便说,好吧,我认你做大哥,你能把我救出去么?他便说道,那你就好好休息吧,我离开清风寨的时候,也是你离开清风寨的时候。
陆崖当然兑现了他的诺言,他还记得带着钟靖下山时,薛万彻还把钟靖的那小小的一包盘缠还给了他。
想起这些事,陆崖对邓游生微微一笑。
邓游生见陆崖对他微笑,知道陆崖未曾忘记他所讲述之事,于是宛似开玩笑地说道:“陆帮主这回随我等去看望薛寨主是假,去我家山寨找这钟靖是真吧。”
陆崖也不再隐瞒,直言道:“看来邓寨主是明白人,实话实话吧,我这回去找钟靖是真,看望薛寨主也是真,无须强分真假。”
邓游生笑道:“我自然不怀疑陆帮主之心,只是担心你到了山寨,只会扑一场空啊。”
留船镇离着永安有近两百里远,离着清风寨不过一百里远,一行人骑行不足一个时辰,便到了清风山下。
跟随着邓游生三人骑马上山,沿途不断地看到有信号旗倒下升起,升起又倒下,陆崖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山匪在朝山上传递有自家人上山的讯息。
果然,等五人骑马到了高大结实的寨门前,寨门已经大开,等穿过寨门,来到那间悬匾聚义厅的大屋前,长衣大氅的薛万彻已经带着十数人从厅内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