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出奇的顺利,这西监的防备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有几分松懈在,外监的狱卒们几乎全部安睡了,几无灯火。陆崖躲过两个醉意熏熏在入监口暗淡的烛火里饮酒的年老狱卒,无声无息进入了监舍。
仔细打量过去,最外面的八九间囚室,关的好像全是青乐帮和红乐帮的人,大伙都在安然入睡。
在邻着入监口最近的一件囚室里,关押的居然就是牛猛和淳正二人,对面的另一间囚室里,关的好似杜乐乐和尤向阳,再仔细看,确是如此,看来华治和金鹫听来的消息确也不虚,这两人一早就被抓了。
大伙都在睡觉,正合陆崖之意,他这回来只是想看看大伙的状况,问上几句话,再传达几句话,并不是为了救人带他们越狱的,可不想让大伙因为他的到来控制不住大呼小叫起来,那样岂不太过糟糕。
隔着栅栏,陆崖用剑鞘捅醒了牛猛,牛猛一睁眼,陆崖便压低声音道:“不要出声!我是陆崖!”
牛猛一个激灵,马上开始揉搓双眼,终于看清了栅栏外站着的果是陆崖,刚要大张其口,又立刻反应过来,闭上嘴巴,一边探手试着弄醒身旁的淳正,一边小声道:“老大,你是来救我们的吧?”
陆崖道:“我自会救你们,但不是今天。”
“为什么呢?以你的本事……”牛猛好似有些不解。
“咱们这些人以后若是还想在永安立足,好好过活,就别问那么多,”陆崖说罢,问道:“外面告示上说你们已经被‘画像造册’,是不是真的?”
这时候,淳正也被牛猛弄醒了,睁开眼,看见了陆崖,却说不出话,因为他的嘴巴被牛猛捂起了。
牛猛答道:“今天一早,是过来了好几个画师,对我们二十几个一一画像了,但自我们被抓到现在,还没有人提审过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我们也没人对他们提到过自己的名姓,那他们是如何造册的?”
陆崖道:“看来那告示上说得并不实在,不过,仅仅因为这些画像,我也不能带你们越狱,你俩要告诉大伙,暂且在这里忍耐几天,说陆帮主会很快救他们出来的。”
淳正将牛猛的手从自己的嘴巴上扯下,问道:“帮主你准备怎么救我们出去?”
陆崖道:“等我找到钟靖,拿到斩煞剑,就能救你们出来了。”
牛猛和淳正皆好奇,牛猛问:“钟靖怎么了?为什么要拿斩煞剑救我们。”
陆崖便简略地把一众情况讲了,包括地下城盗剑、遭遇兵困、钟靖相救、蔚王告示中以剑换人等事情简略地说了一下。
淳正和牛猛听后又惊又喜,惊的是钟靖失踪,生死未卜,喜的是有望不以逃犯的身份走出这监门。陆崖才一说完,淳正便言道:“老大你一定要尽快找到老五,我会让大伙耐心等待的,话说要不是不想和狱卒们起冲突,我要出这囚门本不是难事,但出去以后还不是要被追缉,所以这事就算了。”
“还有一事你们也可以给大伙说明,”陆崖提醒道,“若是最近有人提审你们,当然这事也有不会发生的可能,我是说万一有人提审你们,若要动刑,你们便向他言说那告示上所述蔚王承诺以人还剑的事,那州官必然会问你们如何知道此事,你们便告知他我来过这监中,再告知他我说过,若是动刑,那斩煞剑就永远别想落到蔚王的手里了。”
陆崖说话的时候,牛猛在连连点头,淳正也在思考。
陆崖自觉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便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监舍的杜乐乐和尤向阳,这二人也在酣睡。陆崖问牛猛:“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牛猛想了想,说道:“听外面的声音,好像是今天街上商家刚上市的那个时辰。”
陆崖又问:“他俩还没有给你们说起我拿到斩煞剑的事吗?”
“还没有。”
“好了,你可以给大伙说起这事了,”陆崖道,说罢,将一抹复杂的眼神投在杜乐乐身上,忍不住叹气道:“老三真是可怜,可不会再像帮里那样天天烤肉了。”
“他不能烤肉未必吃不上烤肉,今天下午吃晚饭时这些狱卒送来的就有烤肉的,遗憾的是,没有酒……”
牛猛还想再说下去,陆崖却示意他要离开了,下一刻,他和淳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崖的身影如电而逝。
陆崖出了监舍,飞身上了屋檐,屋檐上却不见了师兄柳小恶的影子。
夜色深沉,天地如瓮,几片乌云漫卷上来,将天幕上的半月遮住,淡淡的月影若隐若现。陆崖放眼打量开去,掠过一大片黑压压的民居,看到在远处好似武神庙的屋顶上,有两个人正在持剑相斗。
陆崖踩着屋脊,一路兔起鹘落,向两人斗剑处靠近。
离得近了,陆崖看清了,两人中有一人正是柳小恶。只觉其攻势正盛,未落下风,所使的,应该是师门的一路常用的泼墨点睛剑法。
柳小恶的对手,乃是一黑衣蒙面男子,也是一名剑客,在柳小恶的攻势下,全然落了下风,但一时半会间还不至于落败。
两人都窥见陆崖过来,反应各各不同。
柳小恶一边斗剑,一边向陆崖说道:“这人在暗处偷窥我们来着,快将它捉了,看他是何面目,再问他有何目的?”
陆崖还没说话,蒙面男子说话了:“看来你师弟不蠢,你蠢,我来西监那里是来警告你师弟不要轻举妄动的,千万不要为了一把剑就干出那暴力劫狱的事儿,还好你师弟够聪明,你就不行了。”他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傲气。
男子一番话说得柳小恶犹豫起来。
见柳小恶递招缓了,蒙面男子趁机撤剑,闪身跳下了武神庙的高檐。陆崖这时已经赶了过来,跳上了武神庙的屋脊,见男子落地,如风离去,急着也要跳下。就听蒙面男子缓了身形又说起话来:“两个蠢货,就不知往西监那边看上一眼么?”这个满是傲气的声音听起来很是陌生,陆崖以前应该没有听过这人说话。
蒙面男子的话提醒了陆崖和柳小恶,两人扭头朝西监看去,淡微的月光下,只见那里大屋俨然,清冷依旧,正觉得并无异常之处时,突然看见监前长街尽头的路口处,无声无息地涌出一大片拿刀执枪的兵丁来,随着兵丁向着监舍门前漫了过来,很快骑马的兵将也在路口出现了……
陆崖忽然觉得这个远处意外出现的场景很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