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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金剑之帖

淳正立马隔墙叫道:“停下,都给我停下,先别打扰帮主,什么请贴,先给我看看。”

跑动的脚步立刻停住了。

牛猛扛着半扇猪肉,身后,一干人等带着鸡鸭鱼豚,鲜果鲜蔬,陈坛老酿,满满当当来到淳正的面前,还未说话,先把手里一块长方状的朱色绢帛递给了淳正。

“这玩意是金剑帮给咱们帮的请贴,你给念念,上面写的啥?”

淳正来了兴趣,一时间把牛猛杨树挂衣的事给忘了,嘀嘀咕咕接过了绢帛,只觉上面有几排黑字儿,展平一看,却没有读出声,原来淳正认识的大字加起来也不多过一箩,连着读很多字,不免吃力。

“哦,这儿有个七字,不好,不好,这个叫一群什么虫,好像是骂我们青乐来着,是蚊虫,还真是在骂我们,妈的,金剑帮是个什么东西,敢骂……”淳正连说带骂,突然眼睫一跳,好像回过了神,“哦,不对,不对,不会是七窍剑盖七宝的金剑帮吧?”

立刻有帮众来回答:“不错,除了盖七宝的金剑帮,还有谁敢骂咱们,妈的,难道永安城最大的帮派要干咱们帮么?”

这时,随着五六声此起彼伏的哨子声,青乐帮残存的几个赖床顽固分子也已起床,听到这边有动静,纷纷离屋,朝这边急走。几个去大街上玩耍的也因为肚子空虚闹腾而一起回帮了,闻到这里烤羊肉的香气,开始跑起来,整个青乐总舵一时间热闹起来,大家都在朝淳正的院子里聚集。

牛猛和淳正的身边很快人如蚁聚,但好似没几个人把金剑帮的请柬当一回事,都开始朝杜乐乐的烤羊围拢,只等杜乐乐说一声:“熟了”,他们就可以随时消灭三帮主半个上午的劳动成果。

牛猛急了,因为此刻他很想知道请柬上写的到底是什么,于是一边用手招呼几个帮众把采购来的东西弄回伙房,一边大喊:“有识字的没?有识字的没?”

可惜没人回应。

很快,有帮众出声了:“不用叫大帮主,就叫五帮主来,他也是个文化人呢。”

牛猛一拍脑袋,眼神一亮,喊道:“别想着吃羊了,******客人都还没来呢,还要不要红乐变成咱的兄弟之帮了,快去叫没影子过来!”

牛猛说这话,其实很说明问题,红乐帮实际上也是一个很小的帮派,帮众出身也和青乐帮没有不同,作为青乐帮打架组的头领,牛猛和红乐帮的人不知打了多少场架,但是和与官兵争斗以及与其他大帮派争斗不同,牛猛一开始认为青红之间的打斗未必真能打出感情来,但绝不会打出刻骨仇恨来,现在他已经把前一点也给否定了。帮主陆崖和他的看法相同,所以向来要求青乐帮众和红乐帮打架时务必要注意分寸。

牛猛的话音才落,隔着半堵墙的另一个院子里,响起了一个懒懒的声音。

“真是清净不得,是哪个鬼在叫我呢?”话音才落,一个怏怏的哨子声响了。

青乐帮总舵,唯一的一座二层小楼里,五帮主钟靖慵闲地探出轩窗,朝隔壁院里的人群张望。

他这人长得好看还真不是盖的,白净生生的脸就这么在窗外一露,烤羊旁的帮众们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扭头叹气,好似怨爹妈不能把自己生成那个样子。

牛猛和淳正也看见了,急忙招手让钟靖快过来。

钟靖下楼出屋,跳过两尺来高的土墙,来到牛猛和淳正的跟前,还未等对面二人说话,就指着杨树上的花猫纱袍对淳正说:“二哥,怎么把我的衣服挂树上了,有什么门道么?风刮过了更好看些吗?”淳正还没说过什么话,他已经把这衣裳当成自己的了。

不过,这几句话倒是提醒了淳正。

淳正靠近牛猛,伸腿在他屁股上猛踢了一脚,“看你干的好事,我做件衣裳容易么?”

牛猛哎哟一身,摸着屁股,回过神来,转身朝着帮众们大叫:“是谁?他妈是谁告的密?”

杜乐乐哈哈一笑,回应道:“不好意思,四弟,是我告的密,但挂衣服这事,哥是绝对支持你的。”

牛猛一听是杜乐乐,也不再言语了,回头一看,钟靖忽然不见了,他顺着淳正的目光,抬头一看,钟靖已经站立树梢,正在扯那件花猫纱袍下来。

等把纱袍拿在手中,钟靖在杨树上连跳两跳,眨眼间又回到了地上,然后展开纱袍,准备探臂入袖。

“别穿了,这么好的身手,在外面打架的时候就从来没见过你在场,恁会躲呢,拿着这个,给大伙念念。”牛猛说着,把金剑帮的请柬朝钟靖手边一送。

钟靖满脸好奇地接过请柬,展开,打眼一看,只觉得字写的很欠工整,相当没水准。

“金剑帮帮主盖七宝遣书:小小青乐,一帮蚊虫,汝等何能,敢称帮派,永安古城,唯我金剑,金剑不拜,青乐不存。若有胆量,请你家帮主于今日午时三刻前来仙歌台一会。”

钟靖用打着哈欠的声音读了一遍,刚刚读罢,院中立刻声高十倍,牛猛气得大叫:“******,这是请柬?是战书还差不多!”

淳正和杜乐乐也不吝惜污言秽语,钟靖忍不住捂起了鼻子。

大家骂得差不多了,钟靖方道:“写柬子的人颇有心思,不会真是盖帮主本人吧,倒很了解咱家帮主的性情忍不得激将,对了,咱家帮主人呢?”

钟靖一句话唤醒了众人,金剑帮下请柬这事,大当家的连个屁都还没放呢。

柒满谷和尤向阳立刻禀报,帮主还在自个屋里睡觉呢。

大伙仰首看看日头,四竿子高也有了。

淳正立刻嚷道:“快去,快去,把帮主叫醒,让他过来,真是的,整个儿把帮风弄坏了!”说这话时,他可能忘了,今个他起得也不早。

淳正住得是偏房,院子里的正屋是青乐总舵最大的一栋房子,所以他这里向来是青乐帮众议事的地方。

钟靖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别去了,我去吧,他这人最不喜欢别人叫醒他,可他这个大哨子不响,眼下咱连个主事的人也没有。”

青乐帮众都知道帮主应该是最宠五帮主的,这不讨好的差事由他去做最合适不过了。

钟靖快要走出院子时,回头来又从身旁的一个水缸里拿水瓢舀了一瓢水,然后,连瓢带水端着走了。

杜乐乐看了大惊,忙喊:“他最怕这个,一点就够了,一点就够了,看你舀这么多!”

钟靖推门进了陆崖的屋子。

夏秋之交,外面暑意未退,这屋子里却很是阴凉。陆崖果然在呼呼大睡,昨晚为了商量接待红乐帮之事,大伙都睡的有些晚,但到了日到四竿时辰了,还不肯起床的,在青乐帮,陆帮主是独一份了。

陆崖的身上盖着一件薄薄的白丝毯,两只胳臂露在了外面,对于钟靖的到来,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其实,从以往经历的事来看,他的警觉性一点都不差,但在黄水墟,不知为何,他的警觉性一下子降到了零。

钟靖知道陆崖睡眠中对水尤其地敏感,一滴水落到脸上也能把他惊醒,他怕水瓢漏水,提前惊醒了他,于是,在水瓢刚刚移到陆崖的头上,便立马整瓢水猛浇了下去。

陆崖一声惨呼,整个人从床上跳了起来,丝毯脱落,滑到了席子上。他上身全赤,一身雪白的腱子肉露了出来,随着激烈地甩头,水珠四溅纷飞,许多肌肉也跟着跳动起来,晃得钟靖的眼睛眨来眨去。凉水一片片从他脸上流下,经胸过腹,都淌在了他的亵裤上,整条亵裤立刻湿了一大片。

待陆崖明白睁开眼睛,看见来人,立刻明白钟靖是在作弄他,于是大叫一声:“没影子,你在干嘛,小心我会揍你!”

钟靖盯着陆崖的上身,啧啧称赞:“陆帮主真一身好肌肉!看得我都馋了,赶明让杜乐乐烤一块?”

陆崖抹着脸上的水,不耐烦道:“没看我在睡觉嘛,快说,你过来干吗?”

钟靖道:“还能干嘛,金剑帮盖帮主跟咱们下请帖,邀你去仙歌台喝酒听曲去呢。”

陆崖一听钟靖的语气,便知事情没那么简单,便说:“到底怎么回事?咱们和金剑帮井水不犯河水,他下的哪门子请贴?”

“啰嗦,出来看看不久知道了。”

“等我换衣服,哼,金剑帮!”

钟靖转身看向窗台,果然,昨天下午还能在那里看到的二块银锭子已经不见了,便说道:“你的散银子,拿到屋子里来总是乱扔,也不收好,怪不得那些值日的都抢着到你屋里做卫生,可便宜他们了。”

陆崖一边穿衣,一边豪气万丈地说道:“大丈夫要么胸怀天下,以治国安邦为己任,要么修身养性,以超凡成圣为追索,何必苦苦牵挂身外的那几块银子?”

钟靖认真道:“这是你的真心话么?”

陆崖一脸坏笑道:“听我的演说,感动坏了吧,其实是屁话,我和大伙一样爱银子,只不过我的银子就是大伙的银子,谁拿去都一样。”

穿戴完毕,一声哨响从陆崖的屋子里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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