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和实玖瑠三人沿着一条河的河岸漫无目的地朝北走,实玖瑠总是不时地偷偷向赵昊这边看过来,貌似平静的表情下偶尔流露出好像很沉重的面色。
“我、我还是第一次这样散步呢……”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实玖瑠毫无征兆地大声说道。
“是吗,那么就好好享受吧。可惜现在只能看见普通的河边道路而已,如果是一个月前来,还能看到盛开的樱花树。这条河岸上种植的是‘八重之霞樱’,属于‘八重樱’的一种。”
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的赵昊也打开了话匣子,马上就将实玖瑠的话接了过去。
“诶……没想到你对市区这么熟悉了啊?一个月前不是你刚来日本的时候吗,那时你们来这里看樱花了吗?”
“刚来熟悉地形的时候晃了两圈。当时的河岸上落英缤纷,很漂亮。”
“是、是吗……”
…………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看得出来,朝比奈实玖瑠似乎有心事,想说有不想说,好像有什么顾虑。
继续前行了一段,赵昊突然打断他们间没营养的对话,单刀直入地说:“朝比奈,我看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什么事情想对我说吗?比如,未来人什么的。”
听到赵昊意有所指的话,朝比奈停下脚步霍然抬起头,盯着赵昊说:“赵昊君,你到底是什么人?”
面对一反常态地变得强硬起来的朝比奈实玖瑠,赵昊却好像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毫不躲闪的迎上朝比奈戒备的眼神,赵昊面无表情地反问:“我是什么人?你们不是早就有所猜测了吗?”
赵昊的反问令朝比奈实玖瑠有些慌乱,她低下了头深思了起来——或者说像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别的什么人替她作出决定似的。
过了一会儿,实玖瑠重新抬起了头,眼神异常坚定地对赵昊说道:
“赵昊君,可以坐下来谈谈吗?”
……………………
“该从哪里开始说呢……我讲不好……”
实玖瑠和赵昊二人依次坐在河边的休闲长椅上,实玖瑠低着头自言自语了几句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了。
“如你所知的,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是从未来的时代来的。
我无法跟你说明我是从什么时候、哪个时间平面来的,就算我想说也不能说。
跟过去的人传达有关部门未来的讯息是被绝对禁止的,所以在搭乘时空机之前,我们都必须接受强烈的精神暗示。
这样的话,我们只要打算讲不该讲的事,记忆区块就会被锁上。
时间这种东西跟不停流动的河水不同,每段时间都是由被隔开的平面堆积起来的。
你试着想象一下动画片,当我们在看动画片时,是不是觉得里头的人物在动?
但说穿了那只是由一张张静止的图画所构成的,时间也跟这个很像,是一种数字化的现象。
在时间和时间之间有所谓的‘断裂’,虽然那个断裂趋近于零,但确实存在,所以时间和时间之间其实是不具连续性的。
而时间移动便是把堆积的时间平面做三维方向的移动。
来自未来世界的我,在目前这个时间平面上,就如在动画片中多加了一张画。
因为时间不具连续性,所以就算我在这个时代改变了历史,也不会影响未来,所有的一切都将在这个时间平面上终止。
这就跟在动画片的好几百张的静止画面中,即使在其中几张画面上多画几笔,整体的故事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是同一个道理。
时间并不像河流一样,而是每一瞬间都属于一个时间平面的数字化现象。
我来到这个时间平面的理由是……
三年前,我们检测出会有一次巨大的时间震动发生。
嗯,时间大概是从现在往前推三年,也就是阿虚跟凉宫同学升入初中的时候。
而当时飞回去调查的我们大吃一惊,因为我们根本无法回溯到比三年前更远的过去。
我们最后做出的结论就是,可能有个巨大的时间断层横亘在两个时间平面之间。
但为何只限于那个时间点,我们也不得为知。
直到最近,我们才查出真正的原因……不,应该说是我所存在的未来时代的最近才对。
——因为凉宫同学,她位于断层的正中央。
请不要问我怎么知道这个的,这是禁止事项,所以我不能说。
不过,确实是凉宫同学把通往过去的道路封闭起来了。
老实说,一个凡人要干扰时间平面根本不可能,这件事是个不解之谜。
凉宫同学也全然不清楚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更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是歪曲时间、造成时间震动的源头。
我之所以接近凉宫同学,就是为了监视她的身边有没有发生新的时间异变……
关于我所扮演的角色,怎么说呢,我找不到更好的词来表达,应该叫监视者吧……”
“不对!不受影响的只是你原本的那个世界的未来,这个世界的未来确实地被改变了!而且是后续内容全都有所改变!”
在谈话的最后,实玖瑠不知为何在那个正确的时空理论上得出了一个错得不能再错了的结论,结果被赵昊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也许,一脸诧异的实玖瑠自己都没有理解自己刚才告诉姬峰的那些理论,她刚才所说的只不过是“上级”——也就是长大以后的自己告诉她的原话。
而长大后的实玖瑠……说实在的,也不像是能研究出时空理论的大科学家,她恐怕也只是在照本宣科地用未来的书本知识忽悠过去的自己罢了。
“同样拿动画片来做比喻,每一张图片就是一个完整的、连续的、无法被割裂的二维世界。当你进入这个二维世界之后,你的一切行动,甚至你的存在本身都已经确实地影响到了这个世界。
你的错误就在于把三维空间内的过去、现在、未来真的当成了一条轴,但实际上在三维空间内‘时间’只是一个概念,并非客观存在的某一维度,所以你也无法将这种并非客观存在的概念割裂开来。”
赵昊只是简单明了地给实玖瑠解释了一下她的谬误之处,就已经让实玖瑠露出了无比茫然的眼神,看来她刚才之所以能够侃侃而谈,真的只是被未来的自己给忽悠瘸了而已。
不过想一想也是,就算实玖瑠来自未来,就算她头脑中有一些未来的科学知识,也不能掩盖她本人不够聪明的客观事实。她的这个缺点以后倒还能用人生阅历来弥补,但现在她只是一个笨拙的少女罢了,实际年龄或许还不到16岁——如果大人版的实玖瑠真的像动画里那样比现在的实玖瑠高上一大截的话。
对于这样的实玖瑠,赵昊实在不能要求她必须理解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了。
“简单地说,就是你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