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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婚姻与道德

上周,中国有两个人上了床,接着,十三亿人嗨了。

这两个人,一个叫文章,一个叫姚笛。本来,他们出轨,干其他人鸟事?但出乎我意料,一连几天,全民都在享受着这两个人的风流韵事,此起彼伏地达到了高潮。

听到文姚恋的时候,我一直没当回事,别人横睡竖睡交叉睡折叠睡,都与我无关。但出乎意料,任何一个话语圈都为之沸腾了,所见的、所听的,皆是关于他们的评论。直至今日,文章与姚笛的微博里,还是有热心的好事者去“打抱不平,惩奸除恶”,试图打造舆论猪笼,用口水将这对男女活活浸死。

写这篇文章之前,我特地去姚笛的微博看了一下,结果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几乎一边倒的舆论,轻的阴阳怪气,重的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意料之外的,是我看的一百多条恶毒的评论中,评论者都是女人!

这个发现令我悚然而惊。女人的乌合和不理智,又出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证据。其实我很想评一句:“姚笛伤害的只是马伊俐,你们激动什么?”或者,“婚姻是婚内双方的契约,客观点说,第三者没有为别人的婚姻负责的义务。”但我深知,在举国女同胞们狂热的愤怒上浇冷水,无异于一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蠢事。于是啥也没说就退了出来。

和中国大多数的婚外恋一样,这场出轨事件最终也是由第三者来埋单。

男人回归家庭,道了个歉,妻子无奈又满足地叹一声,“恋爱容易,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原谅了他。浪子回头,重新做人,从此相互扶持,又是一个堪称模范的四口之家。只有那个与之山盟海誓过的女友,还留在同性们的滔滔舆论、浩浩非议中,如惊弓之鸟一样度日。

再后来,文章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在微博发了怒,他说“贱命一条陪到底”。

马伊俐也发出声音——当然和此事无关——这个极有心机的女明星一如既往地高姿态,呼吁大家关注自闭症儿童。

只有姚笛,依然沉默着,逃避着,在多部戏里的角色被替换。又能怎样呢?她发出任何声音,都会招致更疯狂的谩骂。

可是,我们分明知道,文姚恋中犯错的有两人,一是单身的姚笛,一是妻子正怀孕而出去找小三的文章。几乎一目了然,男人才是最大的过错方。但是,相比于对姚笛的苛刻,舆论对他极其厚待。有称赞他知错能改有担当的,有理解他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的,更多的是苦口婆心,劝其回头是岸,“任何人都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希望你好好爱马伊俐,好好爱两个女儿,余生为她们遮风挡雨!”

也许有人要说,之所以对文章和姚笛双重标准,是因为文章是一个父亲,要为孩子着想,要为家庭的完整着想。

但孰不知,正是这种责任和道德的霸权,看似维护了女性,实则是在巩固男性的特权。因为出轨代价低廉,最终能获得原谅,男人们必会在合适的时机,继续追求婚外性自由。而女人对性道德的强调,反而成了一种束缚,强制自己一生守贞。

因为这事,我和一个男性朋友开玩笑。

“真是不公平,女人必须从一而终,男人却可以淫游四海!”

他笑,“男人之所以发明性道德,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你们这么风流,不怕老婆离婚吗?”

“离婚?哈,你多虑了。她是不会离婚的,婚前财产都是我创下的,她分不到钱!”又说,“即使离了,我还能再娶90后的小姑娘,大丈夫何患无妻?她一个离婚了的中老年妇女,选择余地可想而知,同龄男人都四十岁了,大都结了婚,她很容易就会沦落到去和别人争夺性资源,成为当初自己所唾弃的小三。”

我听了半晌不能说话。

难怪女人们如此紧张。因为婚姻与道德一直对女人不平等,也因为根深蒂固的软弱,她们才把婚姻当作生存意义的全部。她们谨小慎微,如同惊弓之鸟,不仅仅拼尽全力,防御着一切可能的第三者,还与其他大奶们结成联盟,在舆论上围剿小三,在道德上恶斗小三,在伦理上扫荡小三,“灭了一个是一个”,草木皆兵,防患于未然。

在对小三的战争中,原配们获得空前的团结。说实话,有时看她们的发言,就如同鸦群过际,毫无理智,只有一片可怕的哇哇诅咒声。原本对她们所持有的一点同情,也被她们的疯狂消耗殆尽。如同清宫剧里的争斗,大家纷纷使出看家本领,十八般武艺,三十六种计策,七十二番变化,搞风搞雨,要死要活,就为了一个男人,只为了一个男人……所以这种争抢越是热闹、恶毒、匪夷所思,我就越感到悲凉。

和朋友讨论到最后,他感慨:“这些女人什么时候才能像个真正的人一样活着?”

女性不独立的根源,还是观念、经济和法律上的落后,“如果有一天,自由成为共识,不婚者也能被社会祝福,离婚女性获得的补偿足够公正,婚外情者不会成为社会公敌,婚姻地位和道德地位能与男人均等,也许就会好很多吧!”

“难!奥托·魏宁格说过,女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她们喜欢那种对自身的贬低,骨子里渴望依附于男人……我看啊,这条女性自我觉醒之路,还长着呢!”

其实这条路再长,都没有关系,只要愿意走,终有一天,这个世界会慢慢改变。怕只怕女人们视而不见,娇声说“觉醒?关我屁事”,然后关起家门,坐在电脑前,占据道德高地,一门心思作贱不关她屁事的姚笛,同时为文章脱罪——山迢水远,岁月漫长,两个人还是得既往不咎,在婚姻里继续走下去。

可是,婚姻如此不可动摇,偷情如此容易脱责,天底下的文章怎么忍心辜负你的厚爱,不动用这份道德的福利?而女人,为了家庭和孩子,只有将忍术不断升级,我忍,我忍,我忍无可忍还是忍。与此同时,随着对自己的禁锢和迫害,女人心理越来越扭曲,对不贞者的仇恨也水涨船高。无处发泄的时候,她们就跑到网上疯狂咒小三,不管你是姚笛还是谁,统统骂无赦。

在这个风吹雨打的世界里,我们都渴望一个家,用爱筑墙,用幸福做屋顶,用希望做门窗。但,没有任何房子牢不可破,如同没有任何关系坚不可摧。我们所需要做的,不是赖死一个人,而是在相爱相守的岁月里,努力变成更好的自己,美丽,自尊,人格、经济和思想独立。那么,即使有一天,世事变化,他爱上了别人,你也能在自由的时光里,独立而精彩。而不至于狼狈不堪,跑到与自己毫无干系的姚笛们的微博上去开设道德法庭,发泄自己的不甘和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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