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敏手中拿着的那张黄纸,不是别的,正是一张皇榜,午时左右被张贴到金陵城各个城门口处,刘宗敏将手中的皇榜递到雷思仁手中,冲着雷思仁说道:“郑兄你先看看上面的内容,然后我再跟你说下事情的原委,”雷思仁抬手举起皇榜,只见上面写道:“诸位臣民,国事繁重,朕心劳顿,事必躬亲,奈吾爱妃,每日思朕,久而成疾,奈宫中无良医,特遍寻于民间,望有宽朕心者,”雷思仁看完之后,疑惑的看着刘宗敏,虽然已经明白了其中意思,心想:但是这皇榜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刘宗敏已经明白了雷思仁心中所想,有些愧疚的对着雷思仁说道:“郑兄,切莫着急,听我慢慢道来,事情是这样的:今日午时,我将打好的铁器送往东城外,在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士兵在东城门张贴此皇榜,便好奇走近前去观看,由于我目不识丁,便请黄来兄为我读上面的内容,知道是为当今圣上分忧解难,进宫去看病,如果……”还没有等刘宗敏说完,一旁的李自成说道:“如果郑兄能为皇上分忧,定能飞黄腾达,”
此时雷思仁已经彻底明白了,只觉得全身骨寒毛竖,怒目圆睁地盯着李自成反问道:“如果不能分忧呢?!这就是欺君犯上,是死罪!还不当场推出午门斩首!”李自成懦懦说道:“我们相信郑兄的医术,一定能……”雷思仁不等他说完,直接冲着刘宗敏发怒的问道:“是谁出的主意去揭皇榜?!是谁揭的皇榜?!”刘宗敏、李自成沉默不言,雷思仁越想越后怕,冲着他俩继续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谁揭的皇榜,谁便进宫为皇上排忧解难,与我无关”
“是我揭的皇榜,但是报的却是‘杏林堂’及郑大夫你的名号”刘宗敏低着头怯怯的回答,
“恩……好样的,打着别人名号去揭皇榜,黄来兄,主意是你出的吧?”雷思仁斜视着问道,
“噢……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当时并未顾及这么多……”李自成目光躲躲闪闪地回答,
“哼!好一个‘并未顾及这么多’,我看你们是想的太多了!这次揭皇榜无非原因有二,其一:刘兄目不识丁,你却深深理解皇榜的意思,肯定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到,这只是简单地给皇上看个病,事成之后,定能荣华富贵,却鼓动刘兄去揭皇榜,如若不成,皇榜非你所揭,疾病非你所诊,所以与你扯不上一点关系,你绝不会受任何牵连;如若能成,你便可以邀功,且能深得我的感激,在皇宫中你便有了一条眼线,能打探一下宫内的一些情况,为你所做的大事提供更多的消息!;其二:刘兄其实你也明白其中的严重后果,然而你们俩人早已商量好打着我的名义去揭皇榜,但是为了能和黄来兄共干大事,你便主动前去揭皇榜,让黄来兄没有任何危险。原因到底是其一,还是其二呢?”雷思仁恨恨的说到,
两人听完雷思仁所说,有如坐针毡,芒刺在背,深深低下头,并不敢去正视雷思仁的目光,“郑兄切莫恼怒,事已至此,我们就一起想想对策,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李过打破沉寂,插嘴说到,
“能有什么对策?!这是给贵妃去看病,万一有妇科病呢?!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外科大夫,哪会看什么妇科病!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们就是一旁的看客,没准儿还能捡到点鱼肉吃,”雷思仁火冒三丈的说到,旁边三人倒是有点听不太懂,
“恩……请问郑大夫‘外科大夫’是什么大夫?‘妇科病’又是指的什么病?”李自成打断呆呆的问道,
“别说话!住嘴!我真是哭笑不得了,说多了你们也不明白,你们合伙欺骗我,这倒是千真万确……”雷思仁被眼前这帮人呆萌的表情搞得啼笑皆非,心中明白:他们哪知道以后的医学发展变化,但入宫看病这事儿对自己来说实在是步履维艰,即使自己能诊治的疾病,在现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郑兄你不要这么武断,我承认你分析的很有道理,让我们哑口无言,但似乎你却忘记了你的父亲,忘记了他是怎么死的?是被谁害死的!你的母亲又是谁?又是怎么死的!这些只有你到宫中以后,才有可能完全解开,所以我思虑再三,替你揭下了这皇榜,我只是单纯的想,如果你在场的话,也一定会这么做”刘宗敏非常严肃地望着雷思仁说到,
雷思仁听到这些,已是惊讶万分,因为自己的记忆不是连续的,根本不知道郑保御之前的任何事情!但听到刘宗敏这么说,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更大的隐情,思虑再三,然后向刘宗敏问道:“很多事情我都有些记不起来了,刘兄,能和我简单说一说吗?”
“我明白:痛到心中最深处,忆从脑海自消除,这段往事也与我的至亲有一些牵连”刘宗敏始终看着脚下的土地,非常沉重的继续说道:“我长你九岁,所经历之事比你多,你的祖籍本就在金陵,你父亲一直住在此地,你家世代行医,有一天你父亲却不知为何,只身离开金陵,前往京师,此一去便是将近五年时间,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位俊秀女子,她便是你的母亲,还有尚在襁褓当中的你,当时街坊邻里全都议论纷纷,不知道你父亲在京师的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也有人讹传你的母亲来自于宫中,是与你父亲私奔回来的,但你父亲从未理会这些流言蜚语,依旧在这‘杏林堂’治病救人,他二人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又过了约五年时间,突然一天,你母亲不辞而别,不知所踪,你父亲整日萎靡不振,槁形灰心,终于他……”
还未等刘宗敏说完,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哐、哐、哐’大声的敲门声,刘宗敏立刻停止了讲话,雷思仁几人都屏气凝声,仔细听着外面的情况,心想:这么晚了,这么急迫,能有什么事情?声音像是从街对面不远处传过来的,
“里面有人吗?快开门!”
“有没有人,快开门!”
刘宗敏偷偷打开一条门缝,雷思仁从门缝里向外望去,看到暗处站立着两个人,这两个人身材魁梧,正在敲着自己‘杏林堂’的门,雷思仁与刘宗敏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刘宗敏偷偷将门合好,冲着雷思仁问道:“这两个人你认识?”雷思仁心想:我来明朝没多久,我怎么会认识,便直接摇头说道:“我应该是不认识这两个人,”刘宗敏若有所思的说道:“不知是什么事,黄来兄、李过兄你们二人先躲起来,我和郑兄出门看看什么事情”,李自成和侄儿李过赶忙进入里屋,又躲入到床下的暗道,
刘宗敏与雷思仁两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雷思仁前去开门,冲着街对面正在敲门的两人说道:“两位夜晚拜访,不知有何要事?”两人停住敲门,转身看向雷思仁这边,问道:“你可知这家‘杏林堂’主人郑保御去了什么地方?”
“哦,我就是郑保御,我好像并不认识你们,不知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恩?你就是郑保御?夜晚不在家中,去那铁匠铺做甚?”边说着,这两个人边走向铁匠铺,
“我是留郑兄在家喝喝酒,叙叙旧,”刘宗敏对着那两个人笑着说道,等那二人走到近前,才看清楚两人高低相近,却一胖一瘦,都身穿绫罗绸缎,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富贵人家,
“此处多有不便,能否进屋一叙?”两人问向雷思仁,
“请进,请进”雷思仁和刘宗敏赶忙将此二人让进里屋,两人看到桌上多出两副碗筷,便向四周环视了一圈,刘宗敏和雷思仁都心中一惊,心想:“这两人难道是另有所图?”,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
“屋里还有其他人吗?”其中瘦一点的问道,
“哦,本来隔壁邻居的两人要来一起坐坐,便为他们准备了碗筷,哪曾想到,他俩人家中贱内却是不同意……“雷思仁立刻陪笑着说道,
“恩,都是惧内的货……”刘宗敏随声附和,
“恩,我们只是随便问问,我们二人是国舅爷府上的人,就不通名报姓了,这次前来是找郑保御的,确实有点事情要交代交代,”其中胖一点的看着雷思仁说道,刘宗敏看到此情此景,连忙说道:“那我还是先回避回避,”
“不用这么神神秘秘,胡乱猜疑,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有些事要叮嘱叮嘱,”瘦子说道,
“可是我与国舅爷并不熟识,不知道两位要嘱咐我何时?”雷思仁不解的问道,
“你与国舅爷熟识与否并不重要,关键是你揭了皇榜,明日就有人来带你进宫,为当今万岁排忧解难,”胖子说道,雷思仁一听,便觉得这事儿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你可知皇榜上所指的贵妃是谁?”胖子继续问道,雷思仁直摇头说不知道,
“她就是国舅爷的亲妹妹,深受皇上恩宠的田贵妃”瘦子说道,雷思仁、刘宗敏两人仔细听着,
“这次你敢揭皇榜,说明你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把握,但是进宫之后,你只管看病,宫内任何情况都不要好奇,”
“尤其是对于田妃的身体情况,除了皇上之外,其他任何人问起,都不要胡说,”胖子盯着雷思仁严厉地说道,
“话说到这份上了,希望你自己好好揣摩揣摩,只要事情办好了,不但皇上会好好赏你,国舅爷也大大有赏,如果事情办的不好,不但皇上那会怪罪,而且国舅爷说了:定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瘦子目光凌厉的看着雷思仁说道,侧脸又狠狠地冲着刘宗敏说道:“要想祸少,定要少说,小心风大闪了舌头!”,刘宗敏如鸡啄碎米使劲点头,
雷思仁心中正想着:这些话有什么深刻含义,“旧账”是指……,国舅府的两人已起身离去,大摇大摆地走出铁匠铺,雷思仁与刘宗敏心中都是疑惑重重,一时间还未明白其中深意,
雷思仁看那二人已经走远,便转身叫刘宗敏去里屋将李自成与李过唤出,正在这时忽然又听到街对面‘杏林堂’方向再次传来一阵阵更为急促的“砰、砰、砰”敲门声,两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雷思仁心想着:今夜为何如此多事?难道是刚送走豺狼,又迎来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