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凝夕知道乔嫣然失忆的事情后,心里仍有些放心不下。
“闵沐宥,关于你哥闵辰的事,你知道多少?”夏凝夕从她口中得知,那十三年的梦境,关于她和闵辰。那闵辰就是可能让她恢复记忆的重要切入点,可闵辰没法出国。或许,闵沐宥能知道些什么。
“夏阿姨,你想知道什么?”闵沐宥倒也不是警惕什么。而是想起小时候,总偷偷的跟在闵辰身后,被闵辰发现还死不承认的模样,有些可笑。
“我知道关于五岁前的事,她只剩下一个梦,那个梦里有闵辰。我觉得,说不定你跟她讲讲关于闵辰的事,或许她能记起些什么。”夏凝夕希望在闵沐宥的讲述下,能引导她打开封闭了十三年的记忆之锁。她知道,记忆会被锁住,那里面就一定有她不想记起的事。但,她想如果乔嫣然能记得,那她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如此生疏和客气。
“那记忆,忘了不是更好吗。”闵沐宥有些想不通夏凝夕这样的用意,明知那记忆可能会扯开她的伤痛,却仍要这么做。
“她只能留在这里一礼拜,我怕一礼拜的相逢刚培养起来的熟悉,就随她的回国渐渐生疏。如果她能记起来,那会不一样吧。”夏凝夕也不确定,但她咬咬嘴唇,还是想要一试。
“好吧!如果这是您的意思。我可以讲。但...您真的想好了吗?”闵沐宥踌躇起来,怕她再次疼痛,怕与她的关系再一次疏离。
“我让管家带你的两个朋友去附近逛逛。”夏凝夕内心不管多犹豫,她真的接受不了十三年后,女儿回来了,但对她没有了熟悉,也不愿使用她的本名。
“嫣然,妈妈有点事想跟你聊聊。”夏凝夕将在房间里望着窗外一言不发的她带到闵沐宥面前的沙发坐下。
“妈,你要说什么,我听着。”乔嫣然不知为何夏凝夕和自己讲话,闵沐宥会在场。
“关于闵辰。”夏凝夕四个字就足以让乔嫣然心里一惊。她明白了,闵沐宥会在这里坐着的原因。
“妈,我和闵辰没关系。”这句没关系,让闵沐宥内心起伏,他们怎么会没关系。
“嫣然,那个梦里有闵辰,那闵辰说不定你打开记忆的钥匙。我们试一试好不好!”一礼拜的时间,太短。时间过得太快,她们还来不及像其他的母女一样说着贴心话一起入眠,就要分离,她不舍,只能冒险一试。
乔嫣然无力反驳,那纠缠她十三年的梦里确实有闵辰,其实梦境已经渐渐清晰了,只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她在梦里也看到了小时候的闵沐宥,那个躲在墙角窥探他们一举一动的孤僻男孩。
“我小时候经常跟在闵辰身后,可自从你出现了,闵辰出去再也不让我跟。这反而让我对他发生了什么事更加有了兴趣。”闵沐宥不想承认小时候的自己,性格孤僻,也就徐菲羽待见他,总是围在他身边,像个小蜜蜂一样嗡嗡作响。
他跟闵辰从小就不一样,闵辰阳光开朗,而他孤僻自卑。哥哥的光环太大,掩盖了他的微光。
“几乎他每次偷偷溜出去跟你见面,我都跟在他身后。所以...”记忆如潮,涌上乔嫣然的心头。
“你在干嘛?”小嫣然探头探脑的看小闵辰慌乱的将东西藏在身后。
“你闭上眼睛!”小闵辰嘟着嘴,硬是不给她看他藏了什么东西。
“为什么要闭眼睛,你要把东西藏到哪里去?我们是好朋友,你为什么不给我看!我不理你了!”小嫣然见他不给自己自己看,反而像玩捉迷藏似得让她闭眼睛,很不高兴。脑袋扭向一边,小嘴撅了起来,小手捂住耳朵,不想听他的辩解。
“好啦,给你看!”小闵辰原本准备的惊喜就这么被她搅黄。
“好呀好呀,你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呀!”小嫣然心情立马转晴,扭过头看着他的手,眼眸里闪着欣喜的光。
小闵辰摊开手,是一条星星发绳。
“一条发绳,你藏什么!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不给我玩呢!切!”小嫣然一点兴致都没有了。一条女生的发绳,他藏着干嘛!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小闵辰似乎有些沮丧,说话的声音也轻了下来。
“真的呀!我很喜欢。”小嫣然一听说是送给自己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拿过他手中发绳,迎着阳光,乐个不停。
“你给我绑,看好不好看!”小嫣然转过身背对着他。一头墨色的长发像柳丝一样轻柔的垂在肩上,小闵辰撩起那软软柔柔的发梢,她洁白优美的脖颈就这样显现在他面前。两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支吾着问道:“真...好看!”
“嘻嘻,那我就每天绑着!”
“你知道吗!我上回去剪头发,我跟理发师说,我要剪跟你一样的头发,妈妈笑我说我剪短头发一定会很丑,那你就不会理我了。这下好了,那你要帮我绑头发。”小嫣然只顾着说话,没注意到小闵辰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俊脸浮现一抹嫣红。
“夏阿姨说的对,你剪短头发一定没有我好看,还是长发好了。”小闵辰轻柔的刮了一下她娇俏的鼻子。
“你哪有我好看!”小嫣然抚摸着自己的秀发,撅起小嘴,嘟囔着。
“那天,我看到他倒在血泊里...”闵沐宥淡淡的话,重重的将她从回忆里拉出来。
“哥,你怎么了!”十岁的闵沐宥惊慌失措的跑到闵辰身边,他身上沾满了血,不知道是哪里的血。
“沐宥,拿着,帮我找到她!”小闵辰颤颤悠悠的提起手,那是一个塑料戒指,上面还沾着他的血,说完这句,他像托付了一切一般笑着闭上眼睛。
“哥,哥,你别睡,别睡!120吗!”看着十二岁的闵辰慢慢闭上眼睛,闵沐宥的心脏受到了强烈刺激。看着手里的戒指,那天,他看见哥哥单膝跪地,给她戴上了这枚戒指。可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他手里。
“闵沐宥,你记住,你哥就是被那个女人害的,要不是为了去捡这个破烂货,他怎么会出车祸!你给我牢牢记住!”六年过去了,闵沐宥还记得喻婉儿当时说这句话时狰狞的表情,那恨足矣将她的良知吞没。
“妈,我记住了。”
“对不起!”乔嫣然听着都觉得可怕,那有多痛,多疼,无法想像。只能用这三个字来表达,知道这三个字的分量不及闵辰疼痛的千万分之一。
“这份恨在我看到一份影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妈说的不是全部的事实!”
“那是闵辰拍的录像,正好拍到了他们起争执的过程。”
“这是我第七封给你的录像了,你看,我现在长得很高了!你在哪里?”
“你看,这是你当时怕弄丢保管在我这里的戒指,我都给你留着呢!找知道就不给你保管了,我都把你弄丢了,还留着这有什么用。”
“你说,我录的视频,你能看到吗?看不到吧!可是我就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跟你说说话也好。等以后找到你了,我一定把所有的录像都给你看,让你知道,我没有忘记你。”
“你答应我的,要跟我一直在一起的。”
“妈!”闵辰看见气冲冲走进房间的喻婉儿,来不及藏起满桌关于她的东西。
“闵辰,你爸的魂都被那夏凝夕勾走了,他都不回来了。你现在在做什么!怎么,你被夏凝夕的女儿勾了魂吗!她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里,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我是怎么了,为什么我的家庭都被夏凝夕影响!”喻婉儿气愤至极,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戒指,朝着窗口丢了下去。
“妈,你在干嘛!”闵辰立刻跑到窗口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心一下就凉了下来。
“你要去干嘛!连你也不要妈妈了吗?”夏凝夕痛心的看着闵辰对自己的埋怨。
“妈,爸没不要你,我也没有不要你!你不要多想,好不好!”闵辰试图安抚喻婉儿,好让他快些下去把戒指捡回来。
“闵辰,你别走!你爸不要我了!”喻婉儿双眼便像漏了底的水桶,泪水放纵地朝外淌。
“妈,我不走,我下去一下就上来!”闵辰尽力安抚喻婉儿,可喻婉儿死活就不让闵辰有脱身的机会。“妈,别哭了,不漂亮了,我给你拿个纸巾擦擦!”
喻婉儿刚一松手,闵辰就像离弦之箭飞奔出门,也顾不上搭电梯,就从安全通道飞奔下楼。看着马路上的戒指,他安心一笑,还好,还在。当他迈动脚步,朝着那戒指走去。一辆车晃着大灯疾驶而来。
“从我意外看到录像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这车祸的直接原因是为了捡戒指,而导火索是因为妈把对闵辰来说至关重要的戒指随手扔了。”
“虽然妈说的没错,车祸有你的责任,可这又怎么能怪你一个当时不知在哪,不知是否还活着的人呢。”
“我知道妈妈因为爸爸的原因,对夏阿姨有误解,对你们一家都有怨恨。”闵沐宥内心痛苦得脸上的肌肉也在抽搐。他说不下去了,喉咙里像卡着一根留骨头,哽住了。
夏凝夕和乔嫣然沉默了,心里上上下下地翻滚折腾,五脏六腑都仿佛挪动了位置。
“我和你爸之间真的不是喻婉儿想象的那样!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没有联络过。”夏凝夕心里像千万只蚂蚁爬过一般难受。
“别说了!”闵沐宥简单的三个字,他说了这么多,事情久远了,可疼痛还是如此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