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只猫头鹰飞到了奶奶家附近,不见其形,但闻其声。声音凄凉而哀婉,一直嘶叫了几日。正是这几日,奶奶终究没再能抗过病魔,离开了我们。幸运的是,走时刚好过了自己的生日。
几年后,奶奶的母亲离世,叔叔们便一块去了舅爷家。上坟之际,小叔挂镜四处巡视了一番。方圆百米之外,站了一圈人马,间距有一米左右,一个挨着一个,在最外层警戒。叔叔和亲戚朋友正在这个圆圈之中,正当此时,却发现圈子外面的数米外蹲了几个似曾相识的人,仔细看来,原来都是奶奶这边已故的亲戚。有叔叔的姨奶姨爷等,好多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的长辈。小叔听见他们在小声的议论着什么,其中一个说:“我说不让来吧,你们非要来瞧。你看,我说进不去吧”。另一个声音:“不要说了,慢慢瞧吧,一会老五都来了。”……你来我去的,就这样蹲在警备人员的最外层,就像一群看热闹的孩子。
终于知道他们口中的老五是谁了,指得就是奶奶。不一会,只见一顶高冠四抬小轿从远处缓缓而来,旁边另有侍女四人,青衣素布,分立左右。还有一位微胖的老妇立于轿前,穿衣打扮稍显华丽,举步迟缓,一脸严肃。快走到叔叔们跟前的时候,手绢一抖,轿夫遂而落轿,见她退了几步,然后便撩起了轿帘。从中走出的人,便是奶奶,和其入殓时的情景不差分毫,只是头上的金簪,手中的玉镯格外注目。没想到人走了之后,就定格在了那个时候,不见变老,反而更有神采。也不用再承受痛苦,倒是好事。
或许这便是不同之处,奶奶的地位远不及爷爷这边,却可以走进叔叔的警戒圈子。人马们各个锦衣绸缎,手持武器,见了奶奶却也退出三分,让了条路出来。看来他们都知道奶奶的特殊性。小时候,也见奶奶做过功课,只是没有几年,也得爷爷经常提醒。至于这么早便离开人世,想来也是天数。还有她目前的身份和地位,得益于爷爷和老爸及叔叔他们几个,这就好像找工作一样,颇有点走后门的意思了。
老爸将奶奶安排至了太行山南麓的一处山上,名九莲山。上有九峰,又有东莲,西莲之分;其中的西莲,有九莲老母神位,奶奶便跟在了她的座下。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也算有了归宿。
说来甚是可笑,奶奶这边的亲戚中,人走了还不安稳,老是搞内部矛盾。其中就有蹲在人马警戒墙之外的那几位,叔叔的姨爷老是打姨奶。几次之后,这姨奶便跑到爷爷那里告状,爷爷恍惚之间得知此事,也不知道如何处理才好,便告诉了三叔。三叔倒是颇为干脆,说:“把他拉过来打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找事了。”我在一旁听的时候很想笑,爷爷也没有答复,不知道最后解决了没有。谁知,没过几日,两个人(确切说,应该是鬼)都开始往这边跑,相互告。虽说都知道找当官的伸张正义,但也有清官难断之事啊。干脆都关了一段,后来才逐渐没事。
有一次,我问三叔:“我们给他们烧元宝,那边的人也用花钱吗?”想了想觉得还没问完,也不知道怎么就蹦出了这么一句:“他们会不会也有贪污受贿呀?”三叔回我说:“他们当然也有。那不是,我们家的门神就收过。”我倒是第一次听他讲这事,十分好奇。
三叔有一日回家,躺在床上睡不着,用了几件宝物,几个法语后便去睡了。虽是睡着了,却梦魇了,起来后甚是恼怒。后来找老爸一看,原来是三叔家的一个门神,趁三叔不在家的时候,收了家亲的钱财,把家亲放到了家里。人鬼殊途,当然会出问题,也怪不得三叔使的法语不起作用。于是,三叔向上面报了一下,把那门神交了上去,估计也被纪检了。那些家亲,也有自己的理由。自己穷困了一辈子,到了那边还是穷困不堪,好不容易有不错的得道后辈,就想来蹭蹭,沾沾光。吃喝玩乐,自不用愁。
听三叔讲,老爸说他是佛祖身边管钱的。当时刚好有一个邻居在场,便好奇的问了句:“那有钱没有?”三叔哈哈一笑,说道:“佛祖身边管钱的,你说有钱没有?”后来,听说人家给三叔看手相,占一禄字,富贵之相。福曾,是我们这一辈的老四,三叔家的公子。有意思的是,他们一帮子朋友都给他起了个少爷的头衔。三婶给他算了几次卦,卦象甚好,犹如东土大唐。福,通佛,同为佛祖身边的人,有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