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前面那个老人真惨，都被打成那个样子了，那个野蛮大汉居然不承认，真是丧尽天良！”
“这种人就该被抓起来，走，我们报官去！”
“不要脸的东西，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就欺负老人家，是娘养的吗？”
我憋足了劲儿向前挤去，一路上耳边不时传来了众人的议论声。唉，这世道，我摇了摇头，但为了赶路，我不得不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容易来到了事件的心地带，只见一个衣衫破烂、满头白发、满脸褶皱的老人，浑身是血的抱着一个大胡子男人的腿气若游丝道，“大爷，你……你……不能……不能走……走啊……，老头子……我……”
而那个大胡子则是十分的不耐烦，瞪着那浑身是伤的老人，粗声粗气的吼道，“滚开，老子都给了你钱了，你咋还抱着俺的腿。再说，俺没有撞到你，连碰都没碰到过你，你咋不讲理呢？”
“大……大爷，你……不能……能……这样，我……家里……还有……两个……小孙娃娃，要是我……”
“爷爷……”说话间，两个像小叫花子一样的小孩，浑身脏污，跌跌撞撞的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扑到了老人身边，一边抽泣一边抹着眼泪喊道，“爷爷，你怎么啦？爷爷，爷爷，你别死……爷爷……
“喂，你一个人大男人，欺负弱小，还是不是人啊！”人群中有人愤愤不平。
“还是赶紧找大夫吧，再这样下去，会死人的！”不知道是谁又说了句。
“还是报官吧，这种人渣，该抓起来，抽他的筋拔他的皮！”
“俺都说了，这不是老子撞的！真他妈倒霉了，出门没看皇历……”大胡子男人一脸怒气，但他的此举却换来了更多的质疑之声。地上的老人看起来似乎是越来越严重了，而两个小孩子也哭得声嘶力竭，那个场面，真是……惨……
“让开！让开！……”几个官差打扮一路吼着，拨开人群走了过来，来到老人和大汉面前，眼睛一瞪，“怎么回事？为何堵在马路中间，扰乱秩序！还不赶紧起开！”
“官爷，赶紧找个大夫吧，那个老人家快死了。”我身边有个身穿碎花粗布衣服的大婶说道。
手持佩剑的官差看了一眼满身血污的老人，眉头一皱，大声喝道：“谁干的！给本大爷滚出来！”
“官老爷，求求你救救我爷爷，我……爷爷……快死了！”一个年龄稍大的孩子跪着扑向官差，抓住他的裤腿磕起头来。
那官差厌恶的撇了孩子一眼，瞪向被老人抱住腿的大胡子，指着地上的老人道，“你干的？”
“我没有！”大胡子依旧粗声粗气的回答道。
“大……大爷，你……不……能走！”那老人似乎马上就要咽气了。
“你这恶徒！还不承认！”官差刷的一下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指向了大胡子。
“俺说了，俺没有！而且，俺还给了他钱！而且……他……要是真那么严重的话，早就晕了，可是……可是这大半天了，他什么事都没有！”大胡子眼睛一瞪，把胸挺了挺，居然迎向了官差手中的佩剑。
“那是谁把他打得那么严重的，他为啥抱住你的腿不放？为啥不抱别人的腿？看你！眼睛瞪那么大，一脸的戾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官差有些怒了。
“就是，还那么凶，一看就不是啥好人，居然还有理由……”
“真是，什么人啊……”
人群中又七嘴八舌开来，都对着大胡子指指点点起来，本来脾气有些暴躁的大胡子急了，声音又提高了几分，“俺哪有，俺眼睛本来就大，噪门也大！俺……”
“耶！还真是反了天了！在老子面前还如此嚣张！来人啊，把他给我抓起来！”领头的官差见状更怒了，大喝一声音，手一挥，几个人便围了上来，抓住大胡子就要将其摁倒在地。可刚刚将其摁下去，大胡子又倔强的挣扎着要站起来；几个人用力将其摁下去，他又要站起来，几个官差无奈下，都抽出了佩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可他依旧还要想站起来，哪怕脖子已经被剑锋给割破了皮，血流不止。而此时，那位衣衫破烂的、生命垂危的老人似乎被这场景给吓住了，居然楞住了，呆呆地坐在了地上，那两孩子也停止了哭泣，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我看着眼前宁死不屈，依旧倔强的大胡子，还有他眼中那份镇定、那份清明，却掺杂着一丝无奈；又看了看那位躺在地上，满身血污，生命垂危的老人，虽然现在依旧狼狈，但此时的眼神却变得复杂了起来。而那两个孩子，也没有了刚刚那份伤心和无助，取而代之的却是几分惊慌。我缓缓的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唉，人啊，总是那样的复杂。在哪里都有这种……”
睁开眼，我来到官差旁边，行了个礼，轻声道：“几位大人，小女子略懂点医术，可否让我给这位老人家先看看。”
为首的那个官差狐疑的看了我一眼，终是点了下头。我再次福身行礼后，来到老人身边蹲下，将手探向他的腕脉。在我伸手的瞬间，我明显看了他眼中的不安，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但还是不着痕迹的把住了他的脉。呵呵……眼前的老人家的确是虚弱，可并不是因为身上的伤失血造成的，而是因为本来就身染重疾，长期没吃饱导致。当我诊完脉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老人眼中的祈求……“姑娘，那个……怎么样了？”为首的那个官差向我问道。
“他……”老人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还偷偷地扯了一下我的衣裙。我叹了口气，稍顿了一下开口道，“病情很严重，但无性命之忧。有些发烧，脑子有些迷糊了，我这就给他吃颗药丸，片刻你就可以问话了。”说完后，我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粒红色药丸，趁给老人喂药时，在他耳边轻声道，“知道一会儿，该怎么说吧。”
之后便起身走到两个孩子身边，将一个小瓶塞到他们手中，“这个给爷爷每天吃一颗，然后好好休息，病就会好的。”做完这些后，我便退到了一边。
过了一会儿，那个带头的官差走了过去，问道：“现在好些了吗？”
老人挣扎着坐了起来，点了点头。
“那好，本官差现在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那官差官味十足的问道，“那个人就是打伤你的人吗？”
那老人看了看我，见我没反应，又看了看那大胡子，最后回官差道：“我只记得我被什么给撞了一下，然后就倒地上了，我迷迷糊糊地抱住了一个人腿，可他却瞪了我一眼，让我走开，我以为我就是被他撞到的，所以……不过，小的……小的，一直……”
“那你看清楚撞你的人是不是他？”官差有些不耐烦了。
老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官差似乎没啥办法，便又对大胡子问道，“是你撞的他吗？”
“俺没有！”大胡子依旧瓮声瓮气的答道。
“你没撞他，那你为什么给他钱？”官差继续问道。
“俺走着走着，忽然有人抱住了俺的腿。低头一看，是个老人，而且还……还那个样子，俺就随便给了几个铜板给他，以为他是要饭的，”大胡子指了指地上的老人，“谁知道他不要我走，俺以为钱少了，又给了他几个，可他还是……”
“你是没看清是谁撞了你了？”官差又头问老人道。
老人点了点头，又说道，“也有可能是我自己摔倒的……”
“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官差指了指他满身的血污又问道，“是他打的吗？”
老人又摇了摇头，然后低下了头。
那位官差低声音嘟囔了一句晦气，然后大手一挥，另外几个人撤了大胡子脖子上的佩剑，对围观的人道：“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然后便带着人离开了现场。
大胡子胡乱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迹，正准备离开，可又折回到老人身边，从腰里摸出了一个银币，塞到了老人手里，便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对我一拱手：“姑娘，刚才谢谢了！小人叫蛮牛，半月城人，以后姑娘要是到了半月城，尽管到城西的吕氏铸剑铺来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