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面，树叶的阴影在封落眼皮上一下一下的滑过，封落缓缓睁开了眼睛，并没有选择去阅读那俩副画卷。
背靠大树，封落凝神盯着不远处随风飘动的枝桠，表情平静，心中却是有些波涛汹涌，此刻他的心间只是翻覆着一句话：以己之名，救死扶伤，值还是不值。
依稀记得，曾经流传过这么一个问题，如果给你千万，让你少活十年，你会如何选择？
答案不一而足，有人选择钱，有人选择命，但是，如果答案换一下，给你一万块钱，让你少活十天，你会如何选择？
这就好比温水煮青蛙，贪婪一旦开了个头，那么便会如同滔滔洪水将人完全吞噬，当你发觉的时候，你或许已经是千万富翁，但是，命不久矣了。
封落重重呼出了一口气，摇头苦笑自语道：“天书阁里，果然没有白得的东西。”
暂时将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转身离开这棵树下，朝着医务室走了过去，老远就看到段老头少见的有些安静庄重，面色凝重的看着手中的书籍。
封落走进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英文，封落顿时放弃了偷瞄一俩眼的冲动，他期盼祖国强大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要让国语代替英语，源于自己那英文众多选择题只对了四道题的卷子。
依稀记着，那个女性英语老师，指着他的鼻子疯狂呐喊。
“你知道吗？你差点创造了奇迹，卷子全写，考试零分，完美的避开了九成九的正确答案，你TM就是个天才。”
段老头早已经听到了脚步声，懒洋洋的抬眼看着封落：“打架了？”
封落低头看着手指上的纱布，点点头道：“小伤。”然后迈步走向了医务室，他和段老头相处向来自然。
“吱呀”推门而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受伤了？”
封落抬头一看，段轻眉斜倚在床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姿势格外的放松，表情也很平静，却总给人一种紧绷绷的感觉，假装冷静的感觉，飘了封落一眼，低声道：“你不是漫画家吗？怎么还会伤到手指？”
封落随意的拉过椅子坐下，摆了摆手指道：“画漫画可不像弹钢琴那样对手指要求极高，只要不是残废就没有问题。”
“残废也没事。”段轻眉捧着书翻过一页，淡淡的吐出一句有些味道的话：“你不是还有脚吗？”
封落不得不承认，前世今生，唯有这个女人或许拥有和自己同样不着边际的脑洞，或许也正因为这样，才让他总有一种对方在故作镇定的感觉。
双手交叉搭在椅背上，封落没有回答这句有味道的话，而是，脱口而出：“你说，咱俩这俩个健康人，为什么总是在医务室相遇？”
段轻眉斜靠着枕头，头也不抬的蹦出一句话：“每次都是我先到的，而且，这是我爷爷的医务室，某种意义上算是我家，下次你再来的时候，别忘了带着钱，想进门先交一百。”
“进门先交钱？我记得好像只有收费的……”说道这里封落略微停顿才接着蹦出下班句话：“马戏团，才需要进门交钱。”
可以明显的看到段轻眉眉梢挑了一挑：“你刚才是不是想说收费的公共厕所？”
“没有”封落有些心虚的摇头：“我这小县城的人，从来没见过要收费的公共厕所。”
“哦”段轻眉脸色平静的点点头，然后说道：“那你应该属于那种只要闭上眼睛满大街都是厕所的人吧！”
封落的眉毛疯狂的抖了俩下，心中一声哀嚎：“大姐，你是怎么做到的？平静如水，口出惊人。”
那种感觉更加强烈，封落确定的认为，她的冷静一定的家族训练的结果，这绝对是一个内心波涛汹涌的女子。
“你有没有听说过……”
“听说过。”段轻眉抬头看着被自己堵住的封落，眼角掠过一缕笑意：“你是不是想说，给你变个魔术，让屋子里东西都消失的魔术？”
“呃”封落有种感觉，这是一只跳跃的小鸟，千万不要被她那做作的冷静欺骗，她的灵魂一定属于翱翔着的海鸥，挠挠头，封落毫不尴尬的说道：“是啊！你要不要试试？”
“我不是你那种闭着眼睛满大街都是厕所的人。”
封落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甘败下风，恬静外表下是一个百无禁忌的灵魂，不过不得不说，失去了师生名分之后，和她相处起来很舒服，比朋友更近一些，有一种心有灵犀的感觉。
“对了”思想跳跃的人，往往这俩个字用的最多。
段轻眉闻言抬头看向封落，却见封落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推门而入的段老头手中的大堆药瓶：“你爷爷是医生？”
“不然呢？”段轻眉嘴角一抽。
“不然呢？”段老头也扭头看着小朋友，满脸的诧异：“老夫给你包扎不下数十次，难不成你现在才知道我是医生？难不成你一直以为老夫是兽医不成？”
封落面皮一抖，暗自悔恨自己挖坑自己跳，他是突然间真的有些好奇，段老头应该是段家的家主，一代家主怎么可能是医生？要不是商人要不是政客，这是常理啊！
封落忽略了记忆缺失的段老头，看着段轻眉问道：“难不成你爷爷不是家主？”
段轻眉眼神一飘，看到整理着药品脸上一点波动都没有的段老头，幽然叹了一口气，敏锐的捕捉到封落到底想问什么，低声解释道：“我爷爷的确是个医生，而且可以说是京都数十年来最好的医生，一个有垄断技术的医生可能比所谓政客更有权利。”
“垄断技术？”封落心神有些震动，这四个字可不简单，回头看了一眼，封落很难相信这个好色的老头有这种本事。
“那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小县城？”
“这是我奶奶的故乡。”段轻眉眸子少见的渲染上了一层黯然：“我爷爷虽然是我们家的一面旗帜，但是，却并不是一个好的家主，家里的一切几乎都是我奶奶在操劳，数十年，几乎没有一天真正的休息，这也导致了，哪怕是我爷爷的医术也无法让她多活几年，不过，我奶奶也算是寿终正寝，没有遗憾了。”
封落耳朵听着段轻眉的话，眼神却一直盯着段老头的背影，却见他的动作毫不停滞，恍若未闻，此刻的他才像是一个病人。
听完段轻眉的话，封落低声感叹道：“死者没有了遗憾，却给生者留下了遗憾。”
“的确是这样，死者无憾，生者抱憾。”段轻眉眸子更添三分黯淡，只是俏脸还保持着平静，好似这是一幅永不变色的面具，让人别扭，却真的很难看透她的情绪。
眼神看着段老头，封落轻轻点头，脑海中思绪纷飞，鼻翼却嗅到了淡淡清香缓缓包裹，一扭头，就看到段轻眉不知何时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一双眸子似秋水似星辰静静的看着他，好似俩束光芒。
“我希望你能试着治好我爷爷。”
封落心神一动，眼神略微有些飘忽，却被段轻眉一下子抓住，神色间多出了一些惊喜：“你真能治好我爷爷？”
封落感受着胳膊上的纤细手指，眼睛看着眸子好似透着光的段轻眉，恍惚中突然有句话脱口而出：“原来你也有这种表情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