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婧一身红妆,俏立台下,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萧良庸的名字。
萧良庸忍不住想问她你要干什么?
我们没有交集,不应该这样,什么留诗一首,那是自己一时气愤所作,更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在里面。
唐婧此时面对着萧良庸所在的隔间,眼神幽怨,仿佛伤心至极:“公子既然来到这天青楼,为何不愿与妾身相见?”
这时候的萧良庸知道,不出去,也得出去了。
他走到栏杆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唐婧。此时的他,对唐婧已经没有了一丝好感,但是要他出口伤人,也做不到。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
倚河诗魁萧良庸。
不顾场间纷纷扰扰的议论声音,唐婧再次开口:“妾身等的你好苦。”
虽然这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面露失望之色,今晚花魁,注定不属于他们了。但是热情仍然高涨,因为他们也很想看到才子佳人的一段佳话。
在场众人中不乏年轻才子,更不乏少年显贵。
因为有一些人,来自南海和象郡二城,都是来一睹花魁风采。
少年心性,都可以理解,想必萧良庸此时应该是受宠若惊继而心花怒放吧。
那些其余的姑娘们,也都听说过倚河诗魁的名头,也知道他那日来天青楼和唐婧对诗。心想,薛府公子,出手必然阔绰,这个时候,应当一掷千金博得满堂彩,再抱得美人归。如果能顺便做首诗,意境更美。
此时此刻,场内的气氛都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压力。
还不表态,你在等什么?!
萧良庸看着唐婧,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那双销魂媚眼,此时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诱惑力。
薛小川惊奇的发现,自家公子的眼神里竟然涌现出了那股最常见的情绪。
好奇。
可惜这次的好奇,没有夹杂着跃跃欲试。
薛小川都替萧良庸着急,公子你还在等什么,虽说咱们不想出风头,但是人家女人都逼到这份上了,再犹豫就不是男人了!
萧良庸没有犹豫,他只是感觉,唐婧的表演还没有结束。
果不其然,花魁娘子盈盈下拜,语气如泣如诉:“倘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公子那日何必留诗招惹妾身?”
众人的心情都随着这个女人的音调起伏着。
唐婧慢慢抬起头,直视萧良庸,为她今晚完美的表演画上一个句号。
“倘若公子有情,今晚,妾身就是您的。”
一片哗然,不,不是哗然,是轰响。
花魁娘子当众表白,足够震惊了。
唐婧此时的心情,很简单,她发现自己说了这么多,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唯独萧良庸还在好奇的看着自己。她心下也对这个少年再次起了兴趣,所以说出了最后那句话。
萧良庸觉得,他可以说话了,因为,这个女人表演结束,自己也足够礼貌了。
当下平静的开口说道:“姑娘盛情难却,但我觉得有一事必须说明。”
唐婧见到他终于回应了自己,心下把握又多了几分:“公子请讲。”
“那首诗,”萧良庸语气有些迟疑,因为他不想告诉别人自己那天生气了,“是为了应答姑娘手帕传诗的规矩。”
唐婧一愣,她感觉有点不对劲。
而在所有人都没有相通萧良庸说这个干什么的时候,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没有招惹姑娘的意思。”
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场间所有旖旎的气氛。仿佛天青楼那股招牌式的甜香,也被冻结了。
鸦雀无声。
唐婧的眼神中满是震惊,他在说什么?
少年看着众人的反应,和唐婧惊讶的眼神,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说这种不合时宜的话,还是不太好。
但那确实是自己的心意。
“姑娘误会了。”
萧良庸决定结束这次谈话,他觉得自己说的很清楚了。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罢,少年也觉得气氛凝固的太过尴尬,拉着呆若木鸡的薛小川,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天青楼。
这时候,一楼有个和良庸差不多大的少年突然噗嗤一笑:“神女有意,襄王无心。可惜了呀,本还以为会是一段风流佳话。”
他的声音很调皮,就像他脸上的表情一样。所有人都听出得出来,她在女扮男装。
于是这个女扮男装的少女也转身离去。
唐婧,别人看不出来你是在演戏,我还看不出来?曹诗敏心里冷笑,什么花魁娘子,就是个笑话而已。
回到通山新府,薛小川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僵硬的转动脖子,看了一眼神态自若的自家公子。
好像花魁娘子对他当众表白了。
然后他拒绝了。
然后就这样回来了!
薛小川突然跳了起来,嘶声道:“那可是花魁娘子啊!”
萧良庸看了他一眼,心说我知道啊。
薛小川瞪着眼睛说道:“公子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萧良庸一愣,自己这次没喝酒,清醒着呢,
“你知道永安,不,别说永安了,周围多少城池的男人想要一亲芳泽都不可得的花魁娘子对你当众表达爱慕之意!”薛小川已经进入了癫狂状态,“你居然就这样走了!”
萧良庸笑了,原来小川在意这个,当下只好说道:“她在演戏。”
薛小川根本听不进去,一挥手,说道:“逢场作戏不很正常吗!”
萧良庸觉得也有道理,但是认真想了想:“我不会。”
薛小川用尽全力翻了个白眼。
这时候两人已经进入了正厅。
然后薛小川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今晚没一件事是正常的。
萧良庸拒绝了花魁娘子。
林彬语在和自家先生吃饭。
见他们二人回来,薛通山微笑道:“怎么?铩羽而归了?”
林彬语也有些好奇,因为她刚才打听过了,这两人去抢花魁。
萧良庸笑着没说话,过去薛通山旁边坐下,说:“我有点饿了。”
饿了?林彬语有点同情的看着这个少年,想必是情场失意了吧。
薛小川行尸走肉一般过来坐下,说道:“是,铩羽而归了,花魁娘子铩羽而归了。”
薛通山闻言一愣,不解其意:“说来听听。”
接着薛小川立刻复述了当时天青楼的场景,可谓形神兼备、栩栩如生。
连对话都没落下。
仿佛是为了证明,这个世界上只有萧良庸一个不正常的人,薛小川急急的问薛通山:“先生,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薛通山先是有些意外,看了有点不好意思的萧良庸一眼,忽然开怀大笑。
林彬语也忍不住掩口微笑。
萧良庸实在是有些尴尬:“小川说的太夸张了。“
“我夸张?!”薛小川完全忘记了尊卑之分,“花魁娘子都说今晚是你的人了!你自己不要!”
“好了,好了,”薛通山笑道,“吃饭。”
薛小川无奈,觉得可能自己才是那个不正常的人。当下端起饭碗赌气般进食。
萧良庸也开始吃饭,他觉得很饿。
接着,薛通山仿佛很随意的说了一句话。
“林大小姐要在我们家住些日子,小川,你收拾出一间屋子,再买几个丫头回来给林大小姐使唤。”
薛小川嘴里的饭都忘了往下咽。
林彬语却微笑说道:“不必麻烦了,我看给我开门的那个丫头就挺好,这几天就让她跟着我吧。”
这下,萧良庸也愣了。和薛小川两个人面面相觑。
萧良庸忍不住想起了薛小川那天说过的话:
咱们通山新府还缺个女主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