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
衣着褴衫的孩子们光着脚在尘土里跑来跑去，尤如肆意生长的草芥。嘈杂的交易市场，人和待售的牲畜没有间隔地聚在一起。唯一让这个地方增添光彩的只有头顶上拉起的幕布。
有些为难地用调羹搅了搅手里的一碗稀薄的粥:“海琴帝国是个富饶强盛的帝国，但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每天只能以吃这些粗粮为生。”
坐在她身边的鬼刀知道女孩已经怔怔地看着这碗粥许久了。他说：“难以下咽是吗？这样的一碗粥，对于一个贫民窟的孩子来说已经是一天的粮食了。赶紧喝了，我们还要赶路。这里人多口杂也不宜久留。”
一个小女孩已经蹲在几个苹果筐后打量着海琴烟许久了。她有些畏惧少女身边的高大男人。但是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上前。
“姐姐，这个苹果，送给你。”软软的童音，水汪汪的眼里流露出小孩子天生对“美丽”这种东西的赞赏和歆羡。
小女孩剪着柔顺的短发，黑乎乎的大眼睛，十分让人怜爱。干净的脸和双手让她不像是贫民窟里的孩子。她双手捧着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是仔细挑选过的吧。
“欸？送给我?”
“嗯，送给你。姐姐你好漂亮，你是天使吗?”
这样纯洁的发问……连自己都无法拯救的人，怎么可能是天使呢。
接过她手里的苹果，摸摸女孩的头发“姐姐只是个普通人。但我也很喜欢天使。”
听到旁边的人轻哼一声，真是个煞风景的男人。
苹果筐被人一脚踹翻在地。衣着区别于平民的人正耀武扬威般站在一旁。
“妈妈！”小女孩回头向那小摊跑去，惊叫声让人心碎。
海琴烟惊诧地问道：“发生什么了？”
鬼刀说：“不必大惊小怪，地痞在收保护费而已。”
一个衣着华贵的军官，和一个粗俗的打手。裹着头巾的妇人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这位大人，我们前一阵子刚交过钱的啊。”
军官轻蔑地说：“我都跟你解释过了，这钱是按人头算的。你们家刚又添了一个娃，当然得多交一份子！”
“求求你了大人，我们没钱了啊。”
海琴烟看着身边无动于衷的人：“鬼刀，帮帮他们吧，赶走那些坏人!”
他的声音死水无澜：“我为何要帮他们?”
“对于你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吧?”
他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冷淡：“你觉得这是惩恶扬善？无法彻底拯救，不如不去拯救。这种事，在这个地方每天都会发生，就像是狮子捕食羚羊一样常见。就算救了这一个，其余的人怎么办呢？肮脏的规则，也是一种规则，比无序要好。”
“你忍心看着这种事发生吗？”
“没有人能当别人的救世主。一厢情愿的拯救，只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始。”
“我真是看错你了。”少女起身向前走去。
冷静中带着威严：“不要多管闲事。”
“你也不要管我的闲事。”冷冷回道。
打手一把拎起女孩：“没钱？你这个女孩挺大的了，看她脸蛋不错，卖掉可以值不少钱吧？”
“妈妈！”女孩的叫声凄厉又绝望。
“住手！”
众人让道。一个少女走了出来。阳光洒在她的身上，银光融融赫赫。她手里拿着一个冰蓝色的宝石吊坠。
军官看着这个少女，轻笑道：“哟。”
他做出一副贵族派头，可笑地鞠了一躬说道：“这位姑娘是想为他们出头吗？也不是不行，只要把他们欠下的钱还清，我们立刻就走。”
“我没有钱。但我有这个吊坠，你们拿去，以后不要再来为难这家人了。”
“行呵。姑娘，你既然有心要打抱不平一回，我怎么能不遂你的愿呢？不过我奉劝你，过了做好人的瘾了就不要来这种地方玩了。回去找你妈妈玩过家家比较好。”
伸手一把拽过吊坠：“姑娘真是大方人。只要你有钱，我天天陪你玩，玩多少次都行。”
四周的打手发出了一阵粗野的笑声。
一个打手走上前来，眼里流露出的欲望让人反胃。“今天就连你个小****一起……”
“慢着。”军官伸出一只手挡住他。他冷冷说道：“不要节外生枝。恐怕她有点来头，见好就收吧。”
“我们走吧。”粗鲁的目光在她脸上刮过去。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围观的民众慢慢散去，大梦一场。脚步有些虚脱。
鬼刀走到少女身边。
“你不能指望别人像你一样说话那么中听对不对?如果以后不想脏了耳朵，就不要自己送上门去了。”
无言以对。
小女孩的妈妈安抚着啼哭不止的女孩，道谢说：“姑娘，真的谢谢你。像你这样帮助我们穷人的贵人真的太少了。我不知道拿什么来感谢你，唯有为你祈祷，愿女神的祝福永远与你同在……”
鬼刀埋身下来在她耳旁说道：“就这么为了素不相识的人送出了你的吊坠？那可是你的亲生父母留给你唯一的东西了啊……”
声音有微微鼻音：“就算留着我父母也不可能回来了。但至少今天它还可以使另一个家庭免去骨肉分离之痛。没事了，不就是一条吊坠么……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