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你若说是愚蠢,我就偏说是勇气。
不是谁都有勇气面对挑战,不是谁都有魄力接受失败,一帆风顺固然安泰,可激流勇进才别样精彩。
盛京,我回来了!
禅弟,我回来了!
夜色下的盛京城,再无往日里的热闹繁华,街道上冷清清的,黑漆漆如鬼一般,空气中凝结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和焦虑,和着深秋里透骨的凉意,一丝丝扎进人的心里。
方正二人心中皆是一凝,偷偷翻过城墙,直直往宫城方向而去。
相比于阴森冷寂的京城街道,宫城里却灯火通明,有如白昼一般,来往巡逻的军士面容冷峻、摩肩接踵,且各个宫门都有数十人把守,其防守之严密远胜过往。
好在方正二人艺高人胆大,要躲过寻常军士尚不太难,只可惜二人皆是有伤在身,遇到有大内高手的地方,也不得不小心一点,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为保险起见也常常绕路。
坏就坏在皇宫内院本就构建复杂,亭台楼阁高地耸立、参差不齐,兼之占地极广,二人转了半响,又绕了几次远路,渐渐地已不明身在何处,只觉得越走越陌生,越走越不辩方向。
方正暗暗皱眉,道,“这宫城中那么多殿宇楼阁,也不记得哪个才是你父皇的寝宫,加上这大半夜的,又看不太清,恐怕就是走到面前也未必能认出来。”
楚青衣也是焦急的点点头,道,“再过一会就是子时了,可宫廷中的侍卫不但没减少,反而却越来越多,看着样子,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方正叹了口气,道,“是啊,明日卯时三刻,诚王携百官朝贺,想必就会对你父皇发难,为保今夜一切顺利,自然会拼尽全力加强护卫,免得再出什么乱子。只是我们虽然进了宫,却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寻到你父皇。”
“二师兄!”楚青衣犹豫了一阵,道,“要不然我们分头找吧。”
方正也有些犹疑,道,“这宫城之中戒备森严,我们又不熟悉,若是分开……”
“二师兄!事已至此,耽误不得了。”楚青衣不由抢白道。
方正咬咬牙,只好点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一切小心,我就在这附近找,你若也找不到你父皇,就来此地等我。”
楚青衣这才感激的点点头,一转身便倚着宫殿墙壁而上,挑了个方向匆匆而去。
方正担心的看着楚青衣的背影渐渐离去,四下一望,不由得有些迷茫,暗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妨在这附近找找,若能擒住一两个宫女太监,说不定还能问个明白。
想到此处,方正不再犹疑,挨个观看起附近的宫殿,只要宫殿外形看着相似,便进去查探一番。
渐渐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时辰,方正久寻无果,附近的侍卫却越来越多,不禁心中焦急起来,矮身伏到一座殿宇前,见这宫殿陌生,暗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正要转身离去,忽的一个声音传来,“有刺客!”
一时间耳边兵甲雷动,叫喊之声大作,方正心中一惊,暗道,不好,我被发现了!
方正不疑有他,也顾不得许多,足下轻点,施展轻功,轻飘飘的推开宫殿偏房的窗户,闪身便飞了进去。
一进宫殿,方正只觉漆黑一片,唯有墙角各有两只残灯相吊,也看不清室中摆设,当下悄无声息的静静倚在门后。
只听得门外喧哗之声大作,似乎有大量的军士在移动,且渐渐朝藏身的殿宇走来,方正心中更为焦急,忍不住从门缝往外看去,见有一个太监携着几个侍女匆匆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方正大惊,回头眼睛四下一扫,殿中漆黑一片,也不知道哪里能躲,当下再无其他想法,一闪身便掀开被子,蒙头躲在了床上。
方正甫一上床,就惊得魂飞天外,原来这床上居然躺了一个人,且似乎还是个只着了小衣的女子。
方正无意中碰到了那女子温润的酮体,那女子似乎也是浑身一抖,但却并未出声,方正大惊失色,就要翻身滚下床来,忽的那只温玉般的胳膊一把拉住自己,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凑到自己耳边,轻轻道,“你不要动。”
方正浑身一愣,也不知怎的,怎么也生不出反驳的念头来,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静静的躺在她的身边,只觉得这女子浑身散发着香味清幽的体香,隐隐有些熟悉,忍不住凑到她肩膀上轻轻嗅了嗅。
那女子似乎感觉到了方正的轻薄,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珠,却并未出言斥责,也为阻拦。方正心中一振,暗自惭愧,赶紧尽力往外挪了挪,开口就要问她是谁。
“咚咚咚!”方正才欲开口,忽的门外响起了叩门之声,一个尖细的声音道,“公主殿下,请问您安寝了么?”
身边的女子似乎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语气,强装慵懒道,“张公公么?本公主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我明日向母后请安时再说。”
方正细细听着她的话,只觉得自己对她的声音似乎非常熟悉,却又决计没有听过,不由得疑惑非常。暗道,这原来便是公主殿下,想必皇上之前说的霓裳公主便是她了,若我猜的没错,她也是青衣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门外的张公公又张起尖细的嗓子,道,“公主有所不知,今夜宫里闹起了刺客,有侍卫禀报刺客似乎进了公主寝殿,为公主您的安全着想,奴才不敢大意,还请公主恩准,让奴才带人进去搜查一番。”
“张公公不必费心了。”霓裳公主道,“我一直躺在这里,并没有什么人进来。”
方正不由得暗自疑惑,这霓裳公主为何要如此帮我,不由得百思不得其解。
张公公却并不罢休,在门外阴阳怪气道,“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再三交代,让奴才好好保证宫中的安全,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事,奴才便是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啊,还请公主殿下不要为难奴才才好。”
霓裳公主犹豫了一下,拉了拉方正,轻声道,“你躲在被子里,不要出声。”又高声道,“母后也是为了宫中的安定着想,我怎好阻拦,就请张公公进来吧。”
只听得吱呀一声,那阴阳怪气的公公似乎带了几个侍女进来,道,“你们几个四处看看,仔仔细细的搜查,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否则真要放过了刺客,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是!张公公!”几个侍女齐声答道,然后开始翻箱倒柜的四处查看。
方正在被子心惊胆战,只听得那几个侍女肆无忌惮的东翻西找,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哪里是一副找人的模样,想到这张公公如此嚣张跋扈,以奴欺主,连堂堂公主也不得不看他脸色,当真是不可思议。
那几个侍女翻找了一阵,似乎并无成果,分别向张公公禀报了几句。张公公脸色不禁有些难看,这才看向公主,笑道,“公主殿下,小的们都查看过了,您殿中并无刺客,可以安心就寝了。”
“有劳张公公费心了,本公主明日定会在母后面前为公公美言几句,时间不早了,本公主就不起来送你了。”
“奴才不敢,公主殿下早些休息吧。”张公公说完就躬身往后退了几步,忽然脚下一顿,不禁朝公主的被子看了几眼,心中一凝,犹豫道,“公主殿下,您这床被子,似乎有些旧了吧,不如让小的去给您换一床新的,这深秋风凉,受了风寒可不好。”
霓裳公主脸色一白,咬着嘴唇,道,“不劳张公公费心,本公主盖着很好。”
方正却听得肝火大动,好一个大胆的奴才,未免也太过嚣张了,一个太监居然也敢掀堂堂公主的被子,恐怕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张公公见霓裳公主的脸色苍白,心中越发笃定,对左右侍女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伺候公主殿下。”
那几名侍女躬身道,“是!奴婢伺候公主。”
霓裳脸色又红又白,抓着被子怒道,“张福全,你不要太过分!”
张公公哂笑了一声,道,“公主殿下此话何意啊?奴才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公主殿下若要责怪,明日可到皇后娘娘那里去告状。”
“你……”霓裳公主脸色更白,额头上不禁冒出点点虚汗,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今日若是真将方正从自己床上拖了下来,自己堂堂公主,恐怕也要受尽世人耻笑,再也抬不起头来。
那几名侍女施施然走了过来,拉住被角就要掀开,忽的门外传来一个呼声,道,“不好啦,刺客在皇上寝宫!众侍卫速速护驾!”
殿中众人皆是一惊,那几名侍女倒也机灵,当下住了手,看着张公公。
张福全脸色先是一愣,然后焦急着躬身道,“公主殿下恕罪,有刺客行刺皇上,奴才不敢耽搁,今日怕是没功夫给您换被子了。”
霓裳公主暗自松了口气,却冷冷道,“不劳张公公费心,我父皇那里要紧,您速速过去吧。”
张公公一颗心全部放在皇上那边,生怕今夜出了差错,误了皇后娘娘的嘱咐,当下不再犹疑,告了一声罪,也懒得客气,匆匆关了门便往皇上的寝宫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