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了,她俩收拾好东西,越过嘈杂的人群,来到大道上。陈曦跟叶真央说,会不会有一天,也会有人嫉妒我。
不需要北斗星,不需要树桩,因为这是她俩上学的常路,她俩也没有翻山越岭,渡过了唯一的十字路口之后,陈曦和她道别。陈曦返回自己的家,她想,她要努力,在那个铁板一块的世界里,找到一个缝儿,钻进去。
最后她努力了,但没用。
她像往常一样将这个庸常日化成轻羽,在日记里翩翩飞舞。让记忆的尸体躺在这页。
多年后的今天,她终于来收尸了。
如今,已经生出坚硬外壳的她看见这些尘封的无病呻吟,曾误以为那是溺水的她在发出微弱而绝望的求救。
阖上日记本,关上抽屉,躺回床上。想她今天又如何无可救药的荒废宝贵时光却无法控制,想她又怀着多少豪情壮志最终为发呆抛头颅洒热血。她也希望她是抑郁症,然而这样的借口她甚至不配得到。
算了算了。满腔愧疚推动她今天只敢吃一串三块钱的关东煮,以减轻慢性自杀式自责带来的强压。
手机从买来起就没有人打来,连微信也是才刚注册的,还没有加朋友。零交际。于她,生活,只是呼吸所组成的每个瞬间。
像一滩软泥从床上凝聚,拉开窗帘,十层往下的世界是那么遥远。纵身一跃,与世长辞。
会活过来吗?
做了这样特别的事情,会被记住吗?
她已二十啷当,在这个老旧的大楼里,在这个电梯还会哐吱哐吱发出令人惊恐声音的潮湿世界里,苟延残喘了三年。
而父母日益减少的关心像流沙一样握不住,她不知还有什么可以握住。
陈曦感觉自己仿佛被抛弃了。这副干枯的躯体已经榨不出一丝正向感情。
这个阳光永远照射不到的房间里,她抱着渴望——
救我。
我快被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