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权奕看到公共屏幕里的聊天，脑子一片空白。
只见聊天屏幕上，曾兮还在和对方打字，豹女却除了那一句话后就再也没开过口。
“喂，你是王启吧？”
“你他妈跑到那边做什么？”
“有病么？为什么要去那里？”
“说话啊，王启！”
任凭曾兮怎么气急败坏地在屏幕上问，那边的豹女也不再回答，反倒是薇恩兴致盎然地捣乱：
“哟哟，还不赶快投降，这可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啊。”
“TMD，王启你回答我，为什么要去那边？”
曾兮哪有时间理会薇恩的嘲讽，只能像是疯了般逼问对面的王启。
而缕清思路的权奕这才醒悟过来——怪不得对面从一开始就针对曾兮，正是因为王启太了解曾兮的风格，所以上来就ban掉曾兮用的最顺手的三个中单，然后逼着他拿石头人，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拿出兰博counter。就连事先抢了皇子也是为了和兰博的大招配合！
还有在游戏中，他们接二连三地gank上路，也是知道曾兮这人有出门不买眼的习惯，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深知他一旦被抓崩，就很容易心态失衡、产生失误。
王启果然是老谋深算！
——怪不得曾兮从比赛开始时就那么焦虑，他肯定是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敢相信他自己所做的推测。
毕竟比起怀疑自己的死党来说，更令人难过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怀疑竟然成真了！
“王启，你到底怎么了？”
曾兮还在锲而不舍地打字，而屏幕上却突然传来了他的石头人带线时被击杀的噩耗。看起来一个选手要做到一边聊天一边进行游戏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更何况以曾兮现在的精神状态来看，他已经很难专注于比赛的内容，而是一心只为王启的突然倒戈感到惊疑和恼火。
“曾兮，冷静点……”
权奕小心翼翼地试图劝告曾兮，但是曾兮没理他。
“喂，小龙还有四十秒。”
焦傲在这个时候突然插话，但是权奕还在为曾兮的精神状态感到忧虑，没有理会焦傲，而是放下鼠标和键盘，用手推了推曾兮一动不动的臂膀。
结果竟然是毫无反应，曾兮盯着面前的屏幕，不断地用鼠标滑过豹女，嘴里颤抖着说：
“我早就该看出来的……这个豹女的玩法……这个出装……但是……操……为什么……”
如果曾兮对原先的一切都有所隐瞒，那么现在的他的确是真的懵怔了。
“喂，曾兮，别这样……”
“是啊，先打完这把再说别的。”
“他到底是不是你的熟人，还不能确定呢……”
权奕和下路组合还在小声地劝他，但是这时候耳机突然传来焦傲的声音。这声音虽然不响，但是其中的严厉和冰冷却让人震慑：
“二十秒，小龙集合。就是这一波团了。”
权奕从没听过焦傲主动开口——他永远都在沉默地玩游戏——但是现在他却一心一意地开始做起指挥，而态度还极其强势：
“都来小龙集合，这波团必须要打。”
“好、好，但……”权奕被这样强势的焦傲吓住了，实际上，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在这时候有胆量反驳他，“我们先集火谁？”
“薇恩。”
焦傲亮出一句话，随后以整装待发的架势来到了小龙的入口处。
而旁边的曾兮还是没有跟上团队的节奏，在等待复活的时间里，他一个劲地低喃着，还是想不明白王启为何要去对面。
“是为了钱么？是有人给了你钱么？”
他突然打字。然而豹女良久没有回应，反倒是牛头回复了他：
“就算是为了钱也不奇怪吧。毕竟他可是主播，打这个游戏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钱么？”
“是你给了他钱么？”
“说话啊！！！”
曾兮还想打字，但是他已经复活了，而正面战场上，小龙刷新，双方正在龙坑旁边做纠缠。
“这怎么打？”
看着对面跃跃欲试的皇子和牛头，权奕突然觉得他们这边无论怎么打团都不占优。然而焦傲解释道：
“必须要秒薇恩——她还没有出水银，我们还有机会。”
“怎么秒？我踢回来？”
焦傲没说话。
这时候辅助牛头又开始在公共屏幕上打字，而且内容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话说回来，曾兮，你还记得我么？半年钱，我还在UE——”
“你是谁？”
曾兮皱眉，虽然表面上对于对方知道他的名字感到极其疑惑，但是内心里却已经有了预感。
正是此时，焦傲毅然决然地用麦克风打断了曾兮，语气中的强势不容忽视：
“别理他，你快传送下来。”
“不，等等……”
曾兮低喃着，不想就此作罢，他还在自家泉水里和对面的牛头聊天：
“你是不是……”
“哈哈，你已经猜到了么？”
“不会吧，你不是已经去了LPL？”
“这个嘛……”
牛头打了几个省略号，故意在卖关子。
“——曾兮，别干让自己后悔的事情，”焦傲看曾兮还在不为所动地盯着屏幕打字，而小龙处的团战则正要一触即发，他突然声调平稳地说道，可是任谁都知道，这次的他是动了真格，“他是谁都无所谓，因为现在的你会赢。——再也不会输了，所以别担心了。”
“……为什么？”
曾兮觉得耳边这句话多么似曾相识。
——再也不会输了，所以别担心了。
而焦傲轻轻扯动嘴角，像是在笑一样，风轻云淡地说道：
“因为我很强。”
这几个字无疑是投在他脑袋里的一颗炸弹，让曾兮几乎是双耳刺痛，不仅是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更是失聪了片刻，如同掉进了一个令他自己再也不敢回忆起的幽静深渊中。
在这片孤寂的、只有他一个人的不毛之地上，这几个字、几句话、几个名字盘旋交错，似乎从未消失过一刻：
“因为我很强。”
“再也不会输了，你就放心吧。”
“这场胜利我拿走了。”
“呵呵，或许换那个小弟弟上来会更好一些。”
“你就是太菜了——承认这点很难么？”
“再见了，你就去打你的直播吧。”
“阿兮，这把伞给你。”
“欸，同学，下雪了，别在这里站着啊。”
“不是有伞么？”
“给我么？这把伞？”
……
即便多么不想碰到，即便多么努力地希望过去的事情像是尘埃般飘散，但是这几乎已经成为他命中的劫数，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就算是他好不容易遇到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际遇、甚至重拾了憧憬、露出了旧的疤痕……但是一切都没有结束——
直到他睁眼直面失败的那一刻前，任何东西，无论是来自过去的多小的一片雪花，都从来不会放过他。
半年前的寒冬，北京某处网吧，他和王启偶遇了一个叫做Starry的对手。
那就是打倒曾兮的失败的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