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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进击的少女

风吹过,火树的枝叶被猎猎的山风吹的哗啦作响,却更凸显出现下的寂寞。

两只妖兽一立一卧,已是隐隐拦住了少女的去路。

黎蓝只觉喉咙干涩,左手紧紧攥住匕首光滑的骨制把柄,心中暗暗叫苦,面上却尽力维持着镇静。

“不敢劳问两位前辈,如何要拦住小女子去路?”

“嘿!”名为霍四的巨犬嘿笑一声,“小女娃胆子倒不小,不过凭你这些小伎俩也妄图从我霍四面前蒙混过关,却是无此可能。”

另一边的祸斗妖兽也缓缓直起身子,幽幽叹息一声,声音千屈百转,余音袅袅。

“也多谢四兄为我仗义出头,刚见了十六儿的时候,小妹也只觉胸中即痛且恨,一心只想将伤了我那十六儿的恶贼焚成焦灰,连二兄都阻我不得,但此一番下来,已生悔意,只觉为此一桩小事却乱了族内的圣典,殊为不智,待见了这般一个小小女孩,已是无有怒意。四兄,依小妹之意,不若且放这小女孩去吧。”

黎蓝听在耳中,想着这霍蓉言中之意,自己伤的应正是她的孩儿,然而她却甘愿放过自己,心中不免诧异,但心下也暗自松了口气。

霍四闻言,却看也不看霍蓉一眼,嘿然冷笑,“霍蓉!你当我霍四是为你出头么?须知你们女人那点反复情绪我还懒做体会,二兄说的不错,我这族子技不如人,被你伤了一目,自是理所应当。而后又不自量力,强行喷吐本命火焰,以至伤势愈重,更是咎由自取。若十六儿肯自家努力,以后神通大成,大可独身下山,荡平你一家部落,若是自己不肖,嘿,那也便罢了。”

霍四蓦地上前一步,前肩微微耸起,收在身体两侧的双翼缓缓张开一角,翼稍处荡起两串斑驳的火星,发出一串如同金铁交击般的声响。眼眶中两团火焰熊熊翻滚,却让少女仿佛感到了无边的寒意。

闪着金属光泽的犬牙中一字一顿地说道,其声如金戈败铝:“但你扰我族大祭,我又怎可容你平白而去!”

局面峰回路转,而后竟急转直下。

黎蓝见得事无转寰,心中却反而抛开侥幸,知道为今只得一战,她却也是极有决断之人,只是刚刚乱了分寸。

心中下了决断,少女挺直了身躯,面色转而不见苍白,只是握紧了匕首,朗然做声。

“却是黎蓝乱了分寸了,竟以为凭借只言片语可以侥幸过关,徒惹两位之笑。我伤了霍姑娘爱子,霍姑娘却肯为我求情,小女子足感盛情,却也未曾有愧。至于这位霍四先生说的不错,若是有人乱我族中祭典,小女子也是绝不肯就此放过的。”少女胸中豪气迸发,语调越发昂扬,“但即便自知不敌,甘山氏却从不会坐以待毙!”

霍蓉再次叹息一声,但也无有言语。霍四却神色奇异:“好,这还不错,十六儿却无甚可怨,小小年纪,担当尚可。霍四以大欺小,虽自有缘由,便让你三击,你可自来!”

黎蓝再不答话,纵身而起,几个起落之间已转至霍四身前,足下发力,一顿之下,高高跃起,一条紧致细密的玉腿凌空踏至,如同九天落雷,重重落向霍四天灵之上,隐约间竟有雷声。

这一招却也有些名堂,是甘山氏部落一十七式秘传武技之一,名为“惊雷”。三百年前,甘山氏曾有一位得以进入巫神殿的大巫甘山钟遄,便是以此一式成名。

据闻当年甘山钟遄修为未成之时,连试七年荒神殿巫士未果,反遭同济嘲笑。愤懑之下,孤身深入荒原,发誓要修成大巫还报此恨。

又此七年,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疲困交加、伤重不支的甘山钟遄亲眼目睹了一只神兽雷鸟张开硕大无朋的双翼,从高有千丈的悬崖上一跃而下,划破深沉的夜幕,有若一道惊雷,狠狠地抓破了一条长有百丈的玄蛇天灵。甘山钟遄在雨中默立了两个时辰,终于在狂风暴雨中破境大巫,创下了这一式“惊雷”。继而返回荒神殿,一举夺得长老之位。

而后甘山钟遄却并未如前誓般行事,反而并不对从前嘲笑他之人做任何理会,时人甚异,诧而问之。甘山钟遄大笑答之曰:君见雷鸟之于九天,岂闻惊腐鼠于丛芥中乎?

这一式“惊雷”重意不重形,形态百异。甘山钟遄平生仗此纵横百辟,鲜有敌手,一举一动,九天神雷随身,其疾如电,其重若山,无可抵挡。

黎蓝这一式自然较甘山钟遄差之远矣,只是隐隐带有雷声,却也深得其中疾重二昧。

面对这势若雷霆的一击,霍四却好似不觉,四只利爪牢牢抓住树尖,身体竟是完全不避。

语繁实快,刹那间少女已经踏落眼前。

霍四高昂着头,身躯微微一抖,数蓬匹练般的火焰自周身猝然勃发,霎时与“惊雷”对碰,轰然而响,无数火叶盘旋飞舞,霍四仍旧面色不动,这矫若惊鸿的一击竟是连其周身火焰都未击破。

黎蓝娇躯巨振,左脚柔韧而坚固的小鹿皮皮靴一声不响地化为灰烬,一只晶莹如玉的脚掌被烈焰灼的红肿灰黑,显是只此一击便已经受了重伤。

黎蓝只觉一股剧痛从脚底直窜肺腑,心下却也未有惊诧,祸斗为上古妖兽,霍四修为又强过少女不止数倍,黎蓝本也未以为凭此“惊雷”一式便可破敌。

当下也不犹豫,借碰撞之力,纵身回跃,右手拇指指甲飞速划过食指,将一滴宛如红玉般的鲜血涂抹在左颊上那道灰黄的油彩之上。

不过一息,灰黄色彩骤然一亮,随即崩散成无数灰黄色的元气涌入少女的周身百窍,如暖玉般的皮肤上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黄雾。

少女跃在半空中的身躯顿感一沉,轰然下坠,犹如炮弹一般重重砸在大地上,卷起漫天烟尘。

双足一沾大地,立刻从地面钻出两道土黄色的气带,好似藤蔓一般紧紧裹住少女双腿,气带一吞一吐,有若呼吸,顷刻间少女被灼伤的左脚已然浮肿尽消。

黎蓝微微停顿,弓步向前,纤细修长的右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如同一颗圆润剔透的宝珠,猛地击在霍四所立火树树干上,轰然烈响后,火树应声而倒,随之是滚滚闷雷之声。

惊雷!

惊鸟逡巡不敢落,天河直入紫雷宫!

霍四豁然动容,羽翼张开,大喝一声:“仰山巫术,果然不错!”

巨兽一个滑翔,稳稳落于地面。

“只可惜这生息元力终需脚踏大地方可生生不息!也罢,见得如此神术,某家便舍了此一双羽翼,成全你一次又如何!”

言罢竟合拢双翅,舍长取短,不欲占得天空之利。

黎蓝眸中显出坚定之色,大踏步向前,带起大片尘土,仍是右拳向前,左腕倒拖匕首。

几个起跃之间,右拳直入霍四眉眼。

霍四周身烈焰翻腾流转,筑起一道火焰之墙,轰然迎向来袭之势。

少女拳势凶猛爆裂,触及火焰之墙时,却灵巧地皓腕一翻,岔开五指,化拳为爪,又倏然一抓一转一收,火焰吡啵声中夹杂一声如同裂帛般的脆响,竟而生生将火焰帷幕撕开一角,而后便是滚滚怒雷之声。

仍旧是一式“惊雷”!

少女毫不停歇,调动全身元气,沛然由中腑直冲左颊,那里一道火红的油彩愤然焰起,转瞬形成一蓬卓然怒放的火焰之花,将少女完全包裹其中,犹如火神临凡,振戟扬鞭!

霍四尚不及反应,熊熊烈焰已经聚集到黎蓝左臂之上,少女右手撕裂妖兽的火焰帷幕,疾退三步,身体后侧如张弓,然后便是搭箭,右腿支撑,左腿猛然一跃,左臂向前直刺,熊熊火焰包裹的左臂中透出的是一点寒光。

火神临凡之后,自然便是振戟!

黎蓝在甘山氏族中,一向讨喜,尤其红巫大长老更是待之如亲养,不惜耗费巫元为其绘制了两道上品巫术。其一便是生息元力,号称脚踏大地,精力就会永不枯竭;其二便是这后一道飞火长虹,大巫以下,一击伏灭。

黎蓝哪怕被祸斗幼兽围追受伤时都不舍得或用,此时大敌当前却再也无暇顾及。

火神振戟!飞火长虹!

霍四此时已是不及躲避,只得合拢羽翼,护住头面,同时鼓荡全身元气,希望护身烈焰及时回援。

少女手中匕首毫不停顿,一刺之下,锐不可当。以祸斗半妖半神之身,仍旧被一击洞穿了羽翼,大朵鲜血从破口处溅射而出,化为一朵朵妖艳火焰空中飞舞,犹如犹如朵朵妖红,似梦如幻。

匕首洞穿双翼后,去势稍减,却仍旧直奔霍四眉眼之间。

霍四大喝一声,口中奋力喷出一团球形火焰,色作金红,迎住刺来的匕首。火焰斑驳,竟是欲以火融火!

这一团火焰喷出之后,霍四原本漆黑发亮的毛色立时暗淡不堪,显是大伤元气,却效果极佳。

僵持十数息后,飞火长虹毕竟颓势早显,渐渐火力尽去,被金红火焰完全抵消。

霍四再不敢托大,周身火焰飞舞,如骤雨打芭蕉,突破了黎蓝身裹生息元力的防御。

少女只觉一阵困顿袭来,无所抗拒,再也压不住体内伤势,意识渐渐脱离身体,昏厥倒地。

霍四收住法力,身体一晃,摇身化为一名面容粗犷,皮肤黝黑的壮汉,自嘲一声:“嘿!幸好这小女孩用的是一道火系巫术,要不然我霍四说不定便栽在此处了。”

霍蓉忙从高处落下,化作一名宫装少妇,肌肤透着健康的小麦色,眼若桃花,眉间带笑:“四兄可还无恙?”

“只是修为退了半个层次,命却还在,不牢八妹挂心。”

霍蓉欲言又止,“那四兄待如何处置此女?”

霍四洒然一笑:“放心,自是带回去由族中决断,霍四却从不会做那等恼羞成怒之事。”

霍蓉还待复言,霍四已经纵起怪风,携裹少女而去。

霍蓉叹息一声,同样化作一道怪风尾随霍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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