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圆滚滚、红彤彤的果子,看起来如此诱人,让人暗暗幻想着其中饱含的汁水和甘甜。
这颗果子正被一双毛茸茸的小小爪子捧着。
爪子慢慢回收,果子渐渐放大,越来越近……。
咔嚓!
小虎阿蛮如人般瘫坐在地上,两条圆滚滚的小腿向前平伸着,尾巴没精打采地一下一下扫着身后的沙砾。
咔嚓!
阿蛮眉头紧皱着,圆圆的小脸上满是纠结,呲牙咧嘴地咀嚼着口中又酸又苦,姑且能够算是水果的东西。
少女同样拿着一个红色的果子坐在小虎的身旁,淡然的咬一口果子,然后轻轻敲了敲阿蛮的小小脑壳。
“好了啦!阿蛮,又不是真的有那么难吃的,干嘛做出那种表情呀!这已经是方圆五百里我们唯一能找到的吃的了,难道你想换个蛇焰果尝尝么?”
小虎原本对黎蓝敲他脑壳的事情感到不满,正自咕哝有声,听到“蛇焰果”这三个字却猛地一呆,脑海中又浮现了一天前的那个下午……。
黎蓝和阿蛮走了一天的路,又饥又渴。饥渴之下,小虎已经仿佛微微出现了幻觉,只觉这满是火焰的世界中竟出现了一大片灌木,灌木丛中结着一丛一丛晶莹剔透宛若石榴的红色野果。
顿时小虎只觉周身疲倦一扫而空,也顾不得是否眼前出现的幻觉,欢呼一声便直奔而去。
奔至近前,阿蛮却惊喜地发现竟并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真的有一大丛娇艳欲滴的浆果。
小虎顿时不管不顾张嘴便咬,谁成想那丛小小浆果一咬之下竟是喷出数道蛇形火焰,却是将阿蛮吓得魂不附体,身体凌空向后翻滚了两周之多……。
想到这噩梦一般的往事,阿蛮不禁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随即怒视少女,口中轻叫出声以做抗议。
少女轻轻的笑着,百般安抚,这才勉强让小虎满意下来。
此时已经是黎蓝与阿蛮被霍远山送入净火琉璃界的第三天。霍远山因得黎蓝斩破净火琉璃界,却再也不肯疏忽,不知弄了什么手段将此界牢牢封锁。黎蓝用了百般手段,却再也不得破界而出,纵是剑气雷音亦不能有丝毫撼动。
无奈之下,一人一虎只得一路游荡。
荧惑祖树体内的净火琉璃界自开一界,阿蛮离了源母之山,却也再无山之力加身,只复为一只智慧略高的普通小虎罢了。
这一路行来,二人也曾遭遇了数百头火灵袭击,虽然俱被黎蓝仗了一口冰魄神光剑斩杀,但黎蓝需要护持小虎,两人俱都体力损耗甚大。
说来这些倒还尽可支撑,但最令人无法忍受的却是水和食物的匮乏。
净火琉璃界内俱是火焰,半滴饮水也无,但靠了黎蓝统御万水玄冥真诀总也能弄到些许饮水,而食物却只有零星异果可食,且不得饱餐,何况火生灵果大多酸涩难咽,对于两人来说却是十分难过。
吃罢午饭,一人一虎继续上路,一路向南行去。
二人一路背火,却也是好运,身边火焰渐渐转弱,渐渐显露出大地的本身颜色。
大地枯黄也无生气,犹如一片死去的沙漠,渐渐地却也有了些许绿色点缀其间。
“嗷……?”
阿蛮忽然停下脚步,向远方望去,小小的鼻子微微耸动,口中发出疑惑的叫声。
“怎么了,阿蛮?”
少女亦停下脚步,向着小虎望向的方向眺望,只见一片干涸枯黄的大地直延天际,景色固然壮阔,但在二人眼中早已无甚出奇。少女望了许久,却也毫无发现。
黎蓝低头瞧了瞧小虎,见小虎仍是疑惑地望着远方,心下也有些思忖。
只见少女伸出两根葱白的手指轻轻抹过双睑,双瞳之上便附着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瞳中真水流转,波光粼粼。
却是另一门万水统御玄冥二气真诀中的法术,名为玄冥重瞳。练到高深之处瞳内水环层层叠加、环环相套,号称可破世间一切虚妄。
黎蓝玄冥真气修为尚浅,玄冥重瞳之术亦是刚刚修炼,只是能看的稍远罢了,也别无什么神异。
少女运足目力向远方眺去,视野渐渐延伸。
百十里之外,一头异种火灵正追逐着一名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火灵诞生明显未久,躯体只是一团天青色的火焰,隐隐勾勒出浅浅的五官轮廓,只是将周身水波状的天青色火焰发出,意图拦住男孩。
小男孩黑发红眼,衣衫破烂,怀中紧紧抱着破布包裹的一团事物,奋力奔逃。
黎蓝先是一愣,转而惊喜。
“不想这里还有人类……。”
少女忙把冰魄神光剑一震,化为一道剑光直掠而去。
小虎呆呆地看着远去的剑光渐渐消失不见。突然感觉哪里不对,想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好像被忘记了,顿时跳脚急叫。
却听得一声轻笑,远处剑光极速飞回,凌空分下一道水光包裹住小虎,在空中兜了个圈子,向南直去。
男孩踉踉跄跄地向前逃去,天青色的火焰不断落在他身边的土地上,燃烧而后熄灭。
男孩越跑越慢,终于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他的心慢慢沉落谷底,他早就应该接受自己的命运了不是么?
从出生开始的第一天,或者是第一个月便父母双亡,只能沦落成街头最弱势、最瘦小的乞儿。
挨饿早已经成了习惯,当饥饿成为了一种真实的死亡威胁时,一切操守都已成了儿戏。
为了摆脱死亡的凝视,他偷过东西,从比他更弱的乞丐手中抢过冰冷的馒头;他在富家门前跪过整整两天两夜,只为讨的一口残羹冷炙;他亦曾任人戏耍,这样才能得到一碗扣在肮脏路边的凉粥。
男孩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不愿面对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虽然他并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回忆。
“人生总是如此充满苦难么?”
他这样问道,却自己也不知要问向谁。
“总是如此!但,也有例外!”
一个明媚的声音回答道,男孩禁不住微微张开双眼。
只见一道惊天冷光照彻天地,照在火灵的身上。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已经凝固,火灵身上的天蓝色火焰凝成一座冰雕,瞬间崩散成无数闪烁的冰晶。
男孩被冰魄神光晃的眯了眯双眼,然后视线渐渐清晰。
身前凌空立着一位清秀的短发少女,倒持一柄如同水晶般的长剑,周身水雾缭绕,如同水中神女谪尘,少女旁边是一头看上去有些迷糊的白色小虎,这一组合一看便非凡俗中人。
男孩一瞬间便反应过来,扑倒在地,不停叩首,口中大声叫道:“多谢上神……多谢上神……。”
黎蓝何时见过此种阵仗,顿时有着手足无措。
“小弟弟快起来,你从何处来此,这附近可有人烟么?”
男孩心中念头急转。
“此去三十里便是我厌火国国中,这女子却把来问我。莫不是我猜错了,这二人并不是我国中上神,而是刚刚修成人形的火灵么。能把身体修得如此凝实,这法力端的强横了!”
心下思绪甚杂,面上却丝毫不显,口气十分恭谨。
“上禀两位上神,小人名叫杜远,是距此三十里的厌火国中人。”
黎蓝与阿蛮闻言均甚欣喜,便让杜远带路,直奔厌火国方向而去。
杜远一介凡人之体,又长年不得温饱,自也谈不上什么强健。不过区区三十余里的路程,二人一虎却走了将近三刻钟。
这才望得远处烈焰熊熊,黑烟滚滚,烟火中一道雄城的轮廓若隐若现,城门处兽吼人鸣,隐约有不少人、兽进进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