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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凤是凤来,鸡是鸡

第二日一早赵九媳妇又穿上了她那件大红绸缎衣裳,与前日一样的装扮,只是头上少戴了一支牡丹花。说起这个牡丹和大红衣裳那也是有故事的:赵九媳妇名叫巩钰瑶,是靠近伏羌城的巩家滩人,她母亲是他父亲的侧室,母亲生前备受凌辱就生了钰瑶一个小孩,在钰瑶八岁时就离世了,钰瑶的父亲是个商人经常外出,她大娘趁她父亲不在时就对她又打又骂,甚至都不让她吃饭,在她十四岁那年,一次父亲外出时,大娘便把她卖给了一个姓张的人,后来又被这个人卖给了赵九,在钰瑶被那毒妇赶出时,她跪地恳求毒妇说想带点母亲的东西做个念想,看钰瑶跪下了,那毒妇便也没再刁难,钰瑶进屋拿了件母亲的衣裳,就是那件大红绸缎衣裳,母亲平日里喜欢种花,她便挖了一株牡丹带上,就这样跟着那个姓张的人走了,他父亲回来问,那毒妇说是钰瑶跟野男人跑了,气的父亲捶胸顿足,足足三日不能下床。其实姓张的人并不坏,他的姐姐嫁到了赵家庄,他也去过几次姐姐家,在赵家庄结识了赵九,知道他都二十四五了也没个家室,看钰瑶长的模样俊俏,就收了赵九二十五两银子把钰瑶卖给他了,就这样钰瑶成了一个落架的凤凰,因为是花钱买回来的,所以他和赵九连婚礼没办就在一起了,她把从娘家带过来的牡丹种在走廊石阶的左边,后来赵九陪着她去找过她父亲两次,可她父亲觉得女儿有失光彩,两次都闭门不见,根本都没听女儿的苦衷,后来就再也没去过了,十六岁那年她生了一个闺女,次年又生了个儿子,赵九比她大整十岁,其实村里都不知道这些,只知道她是被赵九买回来的,也没人知道她的年龄身世,今年是她来赵家庄的第六年,才刚二十岁,比玉琳大三岁,所以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移栽过来的牡丹长的很好,不过今年花开的早,现在基本都谢了,就剩了一朵完整的,还被她前日给掐了,家里穷又没个头饰,索性就啥都不带了,整整衣裳,又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出去了。她去了玉琳家和老爷子对了下结果,便高兴的对老爷子说:“那我的事就完了,接下来择吉日选良辰,请乡绅的大事我就不掺和了!”爷爷应了她,她便回去了。下午福子媳妇和宝强媳妇一起去了蒋家寺找神婆(算命的,封建社会对她们的尊称)定了成婚的日子:六月初八。现在已经是五月底了,时间很紧,两家忙的不可开交,不过好在麦子进了仓,豆子也种好了,刚好可以趁着闲日子把婚事办了,老爷子又亲笔写了一张请柬,让宝强送给赵文顺。时间很快,一转眼就到六月八日,天还没亮,王婆子就来给玉琳梳头打扮,王婆多子多孙,所以近几年村里出嫁的姑娘的头都是王婆子给梳的,奶奶也在一旁给帮忙,爷爷听到动静也睡不着,只有玉祥一人还睡的呼呼的。

玉琳家在村里也算是大户,再者一分钱的礼钱也没收,所以福子家也特别重视这次的婚礼,几家凑钱请了伏羌城里的迎亲队,声势浩大。吉时到了,迎亲队也到了门口,玉琳给爷爷奶奶行了礼,盖上盖头,赵九媳妇和几个婆子便把她接了出来,按当地的习俗,女子出门时,娘家人要在门口泼碗水,她们搀着玉琳刚走到门口,虽然玉琳盖着盖头,但知道叔父已经在门口准备着了,她就跪在门口哽咽着说:“叔父,我走了你别泼水,我永远都是这家的人。”看姐姐跪在门口,玉祥哭着跑过去抱着姐姐,哭的在场的人心里都酸酸的,赵九媳妇在一旁抹着眼泪说:“大喜的日子,把我都弄哭了。”奶奶怕别人瞧见自己哭就躲到里屋去了,爷爷也抑制不住自己难过的情绪,两股眼泪也夺眶而出,他起身一瘸一瘸的走到门槛前,一手扶着门框,朝着在院子里滴泪的宝强颤抖着说:“不......泼了,不泼了......”说完转头就躲到门后去了。姨娘赶紧把宝强手里的碗拿了过来说:“爹说了,不泼了。”宝强这才缓过神来,赶紧扶起侄女,姨娘便扶起玉祥,把玉祥拉到了自己跟前。赵九媳妇忙擦了擦眼泪说:“我们得赶紧的,不要错过了吉时。”说着与那几个婆子扶着玉琳上了花轿,鞭炮声霎时响彻天地,唢呐锣鼓顿时也奏起,又是一片欢快的景象。

迎亲长队在村子里每个巷子里都走了一遍,家家户户都出来凑热闹,到了赵贵家门口的时候,赵贵下马牵着红花拉着玉琳跨了火盆,柳梢打了身便进了家门,拜了堂,给父母敬了茶,就拉着玉琳进了洞房。玉琳的爷爷把乡绅赵文顺给请来给孙女当证婚人,让来吃喜酒的人都以为是福子请来的,都私下悄悄说,这回福子和宝强家盘上亲戚连赵文顺也来了,以后可得敬着点福子一家了。

赵贵一直忙着招呼到晚上,大伙都推着要去闹洞房,赵贵也拦不住,一帮子就一拥而上又闹了好一会,把他们送走了,赵贵便准备揭盖头,还没靠近玉琳呢,就听见玉琳说:“你别着急,我先问你几个问题。”赵贵说:“可以,你问吧!”玉琳说:“你知道我父母不在了吗?”赵贵说:“我知道啊!”玉琳接着问:“那我有个弟弟你知道吗?”赵贵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解开了一颗脖子前的纽扣说:“玉祥,我见过,我们还说过话呢。”玉琳说:“我父母走的早,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以后定以他为大,你同意吗?”赵贵听了打趣的说:“把我排在第二,我就同意。”玉琳扑哧就笑了说:“我听叔父说你挺老实的,怎么油嘴滑舌的。”赵贵羞愧的摸了摸头,玉琳说:“那你是同意了?”赵贵爽快的说:“嗯”,玉琳说:“那你揭盖头吧!”赵贵听到玉琳这么说,便凑上前去,颤颤巍巍的揭起了盖头,赵贵看玉琳粉面朱唇,细眉凤眼鹅蛋脸心里甚是欢喜,玉琳也是第一次见赵贵,看他黑黑的皮肤,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与叔父说的八九不离十,便将心里的石头放下了。婚后三天就要回门,回门那天奶奶一早就起来做了好多好吃的,在家候着他俩。不一会两人就到家了,一家人可开心了,给爷爷奶奶和行了礼后,又去了叔父家,给叔父和姨娘行了礼,完了姨娘就陪着两人又回到了爷爷奶奶这边,不一会叔父也过来了,一家人在院子里支了张大桌子吃了午饭,吃完饭爷爷就对赵贵说:“玉祥还小,这几年庄稼就靠你了,玉祥的地多,你可得苦点了。”赵贵连忙说:“爷爷,我力气大,不怕累,交给我就是了。”爷爷说:“瓦坡的四亩地,以后就是你和玉琳的,还有你叔父下河湾的大水地也给了你们一亩,这是给玉琳的嫁妆。”赵贵听了倍感压力说:“爷爷太多了,我不能要。”爷爷说:“我和你叔父都商量好了,你就不要推脱。”赵贵低头想了一会说:“爷爷,那这样吧,我先种着,等玉祥成家了我再还给他。”爷爷笑了笑顺口说:“他要你就给他,他不要就是你和玉琳的了。”这样赵贵也没再推辞。

福子得知老爷子给地的事,开心的差点晕过去,激动的对着媳妇说;“我们得好好的去谢谢弟媳了,这是给我们家说了个‘宝’啊!”第二天夫妇两人就备了份大礼去了赵九家。赵九媳妇说亲这事很快就传开了,很多人家都慕名来找赵九媳妇说媒,从这时开始她便忙的连个闲月都没有,天天东奔西走的,不过她那张巧嘴说一个中一个,后来大家都叫她“九婆”,没过两年就给自己家盖了新房,上了台阶,渐渐的名声大了,连伏羌城也有人请她说媒,于是经常来往于大户人家,慢慢的身份也涨了,后来因为天天在大户人家走,大家就改口叫他“金九婆”,又没过几年就在伏羌城里置办了房产,举家乔迁至伏羌城。这便应了一句话“落架的凤凰不如鸡,有朝一日毛长齐,凤是凤来鸡是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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