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白山地界逃出,众人无不疲惫不堪,除却洛宸以外,其他御剑带人飞行的嵩山弟子灵力几近枯竭,尤其是左雾绡,她已经用完了足足一瓶的灵泉,其豪奢程度让其余人等暗自咋舌。
“我们稍稍歇息一会儿吧!”崔莺柳心细如发,相比于谷宜仙,她注意到了众人的憔悴。此时此刻,若是遇上敌人,反倒更加危急,毕竟不能为了逃命就把自己最后一丝灵力都要榨干。
谷宜仙指着前方粼粼波光的湖面说道:“我们就去那儿,逃了整整一夜,想必魔道也难以追踪我们了。”
众人无不如蒙大赦,总算是能稍事歇息,便穿梭而下,往那清澈纯净的湖边飞去。
……
……
夜幕悄然而至,星辰满天。
湖边,众人三三两两散开,因为火焰招摇可能引人注意,所以也没有生火,借着星斗洒落的光芒,众人勉强辨认着四周的环境风光。
洛宸与左雾绡坐在一块儿,说着近日来的感受体验。洛宸倒还好,灵力深厚的他,至今都未品味过灵力枯竭的滋味,然而左雾绡确实累坏了,无论是被人围攻、随时可能丧命的心惊胆战,抑或是连夜狂奔逃亡的流光似水,总而言之让她很疲倦。
崔莺柳走近他们,左右两只手上拿着树叶盛装的东西,放在洛宸与左雾绡的面前,轻笑道:“是不是觉得太辛苦了?咱们修行者的路子都是这么走出来的,若不吃苦就可以增长修为,这样的好事千万不可当真。今晚你们不用守夜了,吃些东西,好好休息,明日继续赶路。”
左雾绡拿起树叶,看着上面的玲珑剔透的肉片仔细端详了半天,问道:“这是什么?”
“鱼肉,湖里刚打到的鱼。”崔莺柳笑着回答:“日本有种生鱼片的做法,我也不太懂,切成薄片、撒些香料就是了,你们吃些,若是不合口,就吃些干粮吧。”
“生的?”左雾绡蹙着眉头,她可从未吃过生肉,连那火烤的鹿肉,她都不愿沾,便推到洛宸的面前:“你吃吧。”
“好。”洛宸干脆利落地回应,他直接用手抓着塞入嘴巴里。不得不说,像是崔莺柳这样的嵩山剑派弟子,剑法乃是必修的功夫,手上的刀工自然出类拔萃,这生鱼片切得薄如禅翼,食之若少女肌肤般润滑细腻。
“呲——啊——”洛宸忽然咧着嘴,“好辛辣,是芥末吗?”作为在人类世界渡过童年的洛宸,虽然不曾吃过生鱼片,但总是听过些名声的。
“嘻嘻……”崔莺柳似乎恶作剧得逞,捂着嘴笑着:“抱歉,我的手艺好像没到家。”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呵呵——”左雾绡亦是捂嘴偷笑,一眨一眨的眸子,似乎是在嘲笑洛宸的贪嘴。
洛宸倒也不在意,等嘴里的辛辣稍稍缓解,他发觉这生鱼片似乎味道不错,便打算再拾起一片尝尝。正当他刚要将涂满芥末的生鱼片塞入嘴里,湖边的林子里却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谁!”
因为担心或许出现的魔道追兵,所以大家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此刻听得林子里的响动,立刻便如上了弦的弓箭,不言不发地注视着,脚步暗暗挪动,彼此接近支援。
林子里,草丛陡然分开,跌跌撞撞跑出了一个人,接着又跑出一人、二人、三人,随后便是稀稀拉拉一大群,无不衣衫褴褛。
谷宜仙分辨着他们的衣服,忽而发现了什么,惊讶叫道:“太清观!”
“是你们!”那狼狈蹿出的人群里,忽而走出一人来,此人洛宸认识,正是那嵩山论剑被贾音眉击败的龚问道。
洛宸原本还想上前去询问他们为何这般模样,然龚问道突然大吼道:“快逃,太清观被魔道攻破了!快逃!”
龚问道眼眶里噙着泪水,纵然是男儿汉,亲眼见到自己的门派毁于一旦,叔伯长辈倒毙当场,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与恨意,万难轻易消解。
长白山掌刀大会,魔道中人的盛会,按照以往的经验而言,九州各地的魔道中人,只要有些手段的,无不向着长白山进发。因为魔道巨擎们都去长白山了,因而整个九州的魔道活动便会大大平缓。
然而,此次长白掌刀,因西陆罗马内战,将很多魔道巨擎都吸引过去了。唯独留下的白须老祖、花二和尚、吞箫婆便暗自密谋,除却留下些份额奉献给更强大的巨擎外,便将那些太液池漂浮上来的兵器和平瓜分。
正因如此,白须老祖继续留在长白山主持大会,镇压不服,花二和尚与吞箫婆便腾出手来,将手下合作一处,趁着其他门派以为他们在长白山争夺那些兵器而懈怠之时,决定发动雷霆一击,干一票大买卖。
他们选择的目标,正是太清观。出其不意之下,加上他们又拉拢了很多长白山散落的魔道,可谓一击即中。
花二和尚与吞箫婆之所以选择太清观,并非是因为其力量弱小,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如此,但更多的是,攻打太清观的收益更大。因为他们从不知从什么地方得来了秘密消息,太清观里藏匿着妖族的宝物——皂月七切。
说起皂月七切,亦有其一段来历。话说,第一代妖天子定都洛阳,随即开启了与修行世家所代表的人类修行者势力的争霸,随着第二、第三代的不断争雄,局面渐渐稳定下来。
第三代之时,也就是唐代,人类国家的经济重心南移,江南地区人口日趋稠密。前文有言,妖怪们的力量之源是妖气珠,而妖气珠则是人类“贪婪欲望所生,七情六欲所化”。
因此,只有人多的地方,妖气珠才多,而妖气珠多的地方,妖怪们自然也多。从人口的迁徙分布来看,妖怪是随着人的流动而流动的。故而,第一代妖天子所以定都洛阳的原因,一则是与当时人类修行者的大本营、唐朝国都长安对峙;二则洛阳是中原腹心,人口稠密,妖气珠的赋税自然也多。
唐代之时,因经济重心的南移,东南广大地区人口增长。于是第三代大妖王便举兵南征,剿灭了盘踞在东南地区的不入流妖怪势力,将此地收为直辖。随后,第三代趁胜追击,命令打造战船,继续跨海南征,一鼓作气,直至日月岛,方才收兵还朝。
盖因如此,当时的命妖王朝便拥有一支足以支持其发起跨越大洋的军事征服的强大舰队。于是东海之滨,日本的妖怪们为了避免洛阳的目光转移到它的身上,便组织了一支朝贡使团,向洛阳的命妖一族进奉贡品。
皂月七切,便是这支朝贡使团里最珍贵最有价值的国礼。
相传,这支朝贡使团虽然安全到达了洛阳。然而之前,在他们刚刚登陆,踏上九州土地之时,曾遭到闻讯而来的修行者势力的袭击,因此皂月七切便失去了进入天子秘藏的机遇,流落地方,不知所踪。
想来,也许太清观所典藏的皂月七切,或许是其祖先曾是袭击使团的修行者一员,或是从不知哪里得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