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之事如此奇妙,当人忽而直面现实,总是惊诧自己当时的选择。如今,思来想去,便是洛宸,仍沉浸在昨天晚上的小小但又神圣的订婚仪式,实在难以想象,这般的少年,已然是个“有家有室”的男子汉了。
目光散乱的掠过花圃,又似乎望着远处云雾寥寥的若隐若现的青山,回想着那晚上的光景,洛宸心境所至,便脱口长吟道:“繁斗星空夜,钩月当空,藤满墙,花绕梁,左右倾香,几多儿女情,尽付此心肠。”
“呵呵……”洛宸轻轻的笑出声来,总觉得自己似乎太多愁善感了些,正当他想要收回凌乱的思绪之时,一道宛若莺鸟的清丽音色,打破了此刻的别样的宁静。
“来了,来了。”左雾绡打开门,走到洛宸面前三米处,微微仰头笑道:“怎么样,有没有等急了。”
洛宸看去,但见左雾绡云鬓轻挽,发髻稍歇,一身鹅黄色的留仙裙顾盼生姿,剪裁得恰到好处的月季式样的花黄玲珑可爱,贴在她精致好看的额间,发梢末端捆缚着一捧含羞待放的天蓝色薰衣草,隐隐幽香袭人,恰似花如其人。
洛宸只觉得,原本浅色调的天地,突然也因左雾绡的闯入,忽而明亮起来了。
也许是因为两人与昨日截然不同的身份转换,也许是女孩特有的羞涩,洛宸的目光突然让左雾绡脸颊上红润了起来,她上前轻轻挽住洛宸的小臂,软语嚅嗫道:“走吧。”
“嗯。”洛宸回应道,左雾绡如此小巧伊人的模样,于他而言,似乎仍有些惊奇。
两人吃过早饭,便往峻极峰的方向去了。今日,洛宸先要去管事堂,领取象征他精英弟子身份的佩剑,然后再去长老堂,那里有他作为新晋精英弟子的福利——嵩山剑派至高无上的典籍《清心咒》,再之后,他们便要去理物堂,接取任务,下山去了。
管事堂里,大都是年近中年的管事们,人数并不多,洛宸俩人在一名此处负责值班接待的精英弟子的带领下,来到某处堂屋。
事情办理起来也很是方便,说明来意以后,管事从书柜上找出连天峰的人事账簿,找到洛宸的那一页,将某处栏里的潜力弟子勾划去,改为精英弟子,又从后屋里的架子上取下一柄剑柄末端镶嵌着碧绿珠子的弟子佩剑。
洛宸谢过管事,又转而去了长老堂。
与尚且稍许有些人烟的管事堂不同,长老堂里却很是清净,盖因绝大多数长老们都要闭关修行,或是外出执行门派任务,而长老堂里的事物又大多事涉机要,因此又不能让管事或弟子们掺和帮忙。
因此,长老堂里值勤留守的长老一般而言不会超过十指之数。洛宸与左雾绡四处碰壁,终于寻到一处屋门敞开的房子,走上近前,往里张望,这才发现屋里有两位长老,须发皆白的长老坐在黄花梨太师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瞌睡。
而坐在茶几边不时喝茶品茗的长老则年近不惑,洛宸看见那喝茶品茗的长老,眼睛一亮,原来正是他嵩山论剑第一场时主持擂台的路长老,想当初,洛宸一剑重创徐岩,徐家长老和徐家子弟们纷纷指责他,正是路长老站出来维护他,洛宸始终记得这份恩情。
路长老也看见站在屋外的他们了,轻轻放下杯子,示意他们噤声,轻手轻脚的从屋里走出,又挥挥手,示意他们走远些。
三人一前一后走到回廊的拐角处,路长老这才笑道:“老人家年纪大了,好不容易有个好觉,不好打扰他才是。”
路长老打量二人,问道:“你们是有什么事?”突然,似乎想起什么,又猛地一拍额头,笑道:“我倒是忘记了你上次获得前三甲的事情了,想必已经去管事堂登记好了吧?”
洛宸与左雾绡齐齐点头,洛宸说道:“上一次的事,多谢长老……”
然而洛宸话未说完,路长老却是摆摆手打断了,肃然道:“我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自然知道你不是有心打伤那徐家师侄的,你既然叫我一声路长老,我便不能不管了。”
“好了,你是来取清心咒的吧?你们二人且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说罢,徐长老便风风火火地拐过回廊,离开了。
路长老的作风果断干脆,洛宸尚且还没有说明来意,他便自说自答,把话说尽了。洛宸与左雾绡二人面面相觑,洛宸笑道:“路长老不是一般人。”
左雾绡掩嘴轻笑,似乎从那一晚两人确定婚事以后,左雾绡活脱脱像是变了个人,仿佛婚后的相夫教子的冷如月般贤妻良母起来,她笑道:“你和路长老相识?”
洛宸被左雾绡温婉的模样迷住了眼,左雾绡的声音似乎格外的温柔,仿佛她的屋前弥漫的沁人心脾的花香,故而左雾绡的问话仿佛并未听见,直到后者促狭地向他眨眨眼,轻轻在他脚面上一跺,他方才反应过来。
“呃,是的,路长老是我第一场比赛的评判长老。”洛宸挠挠头,有些尴尬地把路长老挡在自己身前、在徐家众人面前维护自己的事情粗略的解释些许。
“嵩山剑派的长老们个性不一,像我爹爹就从来只对修行、战斗感兴趣,我娘却和我一样喜欢养花,她还喜欢做饭做菜,等我们……我学来做给你吃好不好?”左雾绡微微低头说道,她实在羞涩难当,其实她是想说等我们成婚以后做菜给洛宸吃的。
洛宸仿佛没有听出左雾绡的画外音,拍拍手说道:“师娘的菜很不错,不过嵩山论剑时总是请我们吃饭的太白峰的白夫人,厨艺更是一绝,小师姐不妨也学学她的手艺。”洛宸嘴角含笑,似乎觉得自己终于脱离清汤寡水、迎来美味佳肴的日子不远了。
左雾绡白了他一眼,似乎觉得自己给洛宸做菜做饭已经很好了,可是洛宸居然还蹬鼻子上脸,要她去学白夫人的厨艺。不过,左雾绡还是叹道:“好吧,我会去学的。”
左雾绡居然同意了,这可真是大出洛宸的意料。自从洛宸拜入嵩山剑派以来,从来只有作为师姐的左雾绡支使他的时候,什么时候见过左雾绡会退让了?洛宸忽然觉得婚姻实在是个奇妙的东西,竟是能将人改变到这种地步,他忽然觉得,同意与左雾绡的婚事,实在是再英明不过的决定了。
“哒,哒,哒~~”
不远处,一阵脚步声传来,来人并未掩饰。洛宸与左雾绡闻声识音,便知是路长老回来了,抬眼望去,回廊处突然拐出一道身影,果然是去而复返的路长老。
路长老递给洛宸一事物,笑道:“这是你要的东西,本派密典清心咒共有九层,每一层都有一套修行秘诀,这是玉简,记载了清心咒的第一至第三层。待你将来将这三层心法修炼通透了,会有一场考核,若是过关,便可再取记录四至五层的玉简,你可明白。”
洛宸点点头,拱手称谢,双手毕恭毕敬地接过玉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