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就算人类修行者不攻打洛阳,妖怪们自身内部的矛盾,就像是能量愈发积累的活火山,迟早会爆发。
第六代大妖王已经几十年没有召见过各地的诸侯,几乎仿若人间蒸发。像是犬戎国的天狗一族,早就对象征妖怪世界无上权威的洛阳城,虎视眈眈。
即便不算野心勃勃的犬戎,最是愚忠、最是维护命妖一族统治的巴蜀、北原的妖诸侯们,也是万万不会接受一个雌性的命妖,也就是洛夜来统治他们的。
解决这种问题的方法很简单,只要第六代妖王重现人间、或是具备命妖一族直系血统的雄性接过妖天子的权柄。
哪怕这个新的大妖王实力弱小也没有关系,命妖一族优秀的血统以及洛阳城内无比深厚的资源积累,迟早能够让他真正具备大妖王的实力。
而妖天子威严最是深入人心、权柄昭昭的巴蜀、北原的妖诸侯们,毫无疑问将会一如既往地支持洛阳,压倒不服;即便桀骜不驯、野心勃勃如犬戎国,也会按捺压抑,恭恭敬敬地匍匐在洛阳城的脚底下,摇尾乞怜、请求宽恕,哪怕洛阳城内掌权的家伙实力弱小。
这,便是命妖一族统治妖怪世界数千年的正统性。
奈何,洛夜却是做不到这一点。并不是她贪恋权势,无视九州妖怪们的愿望、继续把持妖天子的权柄,而是她确确实实做不到。她的父亲,也就是第六代大妖王,的确如外界传闻那样,不见了踪影,而且由她掌握的一部分隐秘,也早就猜测她的父亲真的自裁了,从这一点上来说,推背老人的推算并不算错误。
而寻找命妖一族的雄性继承人,这确实是千难万难的。越是血脉高贵、实力强大的妖怪,诞下后裔的机会就愈发渺茫,从第一代妖天子算起,命妖一族几乎都是一脉单传。当然,洛夜不是不能够找到符合标准的继承人,第六代大妖王就有两个孩子,她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洛宸,无可争议的拥有命妖一族的直系血统。
然而,不幸的是,洛宸的母亲是一个人类。各地的妖诸侯们能够容忍一个半妖,执掌妖天子的权柄吗?洛夜不敢赌,这实在干系重大。一个不慎,九州妖怪们心中的信念都会崩塌,一个半妖统治我们所有的妖怪?
而且即便诸侯们愿意承认洛宸的继承权,洛夜也绝对不敢将洛宸的身份公布出来的。不单单是其身具一半人类血统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洛辰并没有表现出妖怪的一丝一毫特征。
虽然,洛宸能够看到、听到、问道、触摸到、品尝到关于妖怪们的一切事物,但是洛宸却是无法修炼妖气,无法使出任何妖术,就像是完完全全的一个普通人,毫无战斗力可言。这几乎是难以容忍的,哪怕是最弱小的妖怪,也能够吸收妖气,能够使出本命妖术。
……
……
嵩山地界,大致分为两部分,西为少室山,东为太室山。太室山与少室山各有三十六峰,统称嵩山七十二峰。
少室山,望洛峰
顾名思义,望洛峰的名字由来,便是取其遥望妖都洛阳之意。
人类修行者,赖以生存的最重要的修行资源,便是灵气。而灵气充足的地方,往往便是名山大川。但并不是所有的名山大川,都有充足的灵气供养一派之人修炼。即便是修行者宝地的嵩山,也不是每座峰都像峻极峰那样,灵气浓郁到化作灵雾。
而望洛峰,灵气就是嵩山境内灵气最是贫瘠的几个峰之一。但是望洛峰上的弟子,却是少室山三十六峰最多的。无他,因为这里距离洛阳最近,乃是嵩山剑派抵抗、监视洛阳的桥头堡,极具军事意义的战略要地。
此时此刻,望洛峰人头攒动,数量较之往日数倍不止,而且穿着各色服饰的弟子,各自围成几个方阵,泾渭分明。
“各位今时今日的贡献,必定载之史册,为后世者铭记。”温子岱看着峰上密密麻麻的人类修行者,顿生澎湃的豪迈。
“温前辈,我徐家此次一门上下菁华,四千徐家人,愿为先锋。”
“阿弥陀佛,温掌门,宝禅寺三千罗汉棍僧,降魔卫道,愿听尊下差遣。”
“无心庵的三千剑尼,愿效犬马之劳。”
“玉蟾宫三千门人,愿附骥尾。”
“我天机谷弟子稀少,恐怕难以支援军势。但是谷主有令,此次联军作战,各派一切花销,天机谷承担一半,若有弟子为人类大业牺牲,天机谷必赠上抚恤。军资筹措,也愿意为联军分忧,数量不限,价格从优。”
一时间,各派各家势力首领纷纷表态。加上嵩山剑派的召集而来的五千弟子,人类联军总数高达一万八千之众,实力高深的强手更是云集景从。往日难得一见的各派俊秀人杰,宛若过江之鲫
“好好好,各位齐心协力,何愁人道不昌。崖岸贤侄,此番聚集大军反攻洛阳,既是我嵩山剑派挑的头,先锋一事,自然是我嵩山剑派弟子担任,贤侄不必争先。”
“那么,就按照事先的计划行事,诸位没有问题吧?”温子岱环顾诸人,见大家点头赞同,抚须一笑,最后猛然大喝:“如此,那便出发,兵发洛阳!”
……
……
洛阳城内,人们依旧工作生活、劳作生息,与往日一般无二。但是人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的身边,一场异常绚丽壮观的战争,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
妖怪是一种奇特的生物,飞禽走兽、木叶精灵,乃至石头、白雾等毫无生灵气息的死物,若有一定的机缘,俱可成妖,最初的妖怪就是如此诞生的。
只不过,妖怪们发展到如今,自我诞生的妖怪只占据很小的比例了,绝大多数妖怪都是妖怪父母生养出来的。
而妖怪们,与生俱来的生命构成就不同于凡物。即便是机缘运气转化成的妖怪,自诞生之日起,除非自己刻意维持形态,否则都会处于一种【灵】的状态,都是无法被人类看到、听到、闻到……
至于人类修行者,天长日久的修炼下,身体也被改造成特殊存在,平日里看不出来,但也可以在损耗一定的灵力或是某些法宝手段的情况下,也可以转化成类似妖怪【灵】的状态,不可被普通人看到、听到、闻到……若是就此死去了,他们身体就会一直维持【灵】,无法逆向恢复。
因此,哪怕此时此刻,洛阳城战火漫天,人类与妖怪的厮杀近在咫尺,普通人依旧毫无所觉。
但是,普通人无法看到的战火肆虐的景象,对于洛宸而言,就是如同梦魇一般的存在。今天早上,洛宸就看到许许多多曾经见过或不曾见过的景象,无数的奇奇怪怪的人在头顶,飞来飞去。
有脚踏飞剑的,像是仙侠世界飞出来的人物;有坐在张开的毯子,像是童话故事阿里巴巴的飞毯的;有双手大张,衣服鼓鼓,宛若气球漂浮的;有坐在各式各样连名字也说不上来的动物身上的;甚至有后背长着一双翅膀的,种种神奇不一而足。
而到了下午,则是愈发频繁,无数的人凭借各种手段方式,漫步天空。无数的怪模怪样的生物从洛阳城内各个角落飞起,与天空之中的人类交战。
他们相互谩骂的声音有时传来,洛宸听了个大概;天空中的人类自称修行者、名门正道、嵩山剑派、徐家、什么什么寺庙的,而怪模怪样的生物,就是那些人类口中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