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红的落日徐徐坠落,翻滚涌动的火烧云不断变化着种种形态,忽而如离弦之箭,倒射九天;忽而似脱缰之马,四蹄翻飞,这样奇妙的自然造化,引得天空之下的孩童们,惊叹不已。
“叮铃铃~~”
一串儿悦耳的放学铃声中,西庙街小学的校门口,校门一开,便是一窝叽叽喳喳幼鸟归巢的景象。
洛宸回过头,再次徜徉了一小会儿,眉头略带疑惑又夹杂着一些留恋地再次凝望了背后天空之上那复杂变化的火烧云一眼。深吸一口气,踏出校门外。
西庙街小学坐落在洛阳老城的西庙街上,洛宸踏步走出校门,拐步向南,途中时不时地途径紫烟缭绕的庙宇。
洛阳,曾经数朝古都,天下中枢,九州腹心,儒释道向来都是繁荣鼎盛的所在。洛阳老城的西庙街上,更是遍布着几座远近驰名香火鼎盛的大庙,诸如寻常百姓家的佛龛供奉,更是数不胜数。
若是往常,洛宸早就偷偷地与小伙伴们厮混其间,玩笑打闹了。就算是惹人烦恼,香客们也顶多斥责几句罢了,纵然被光头大和尚捉住,顶多也就给你几颗糖,随手打发了,总之也是决计不会同顽童较真的。
然而,今天洛宸却是一路心事重重,背后的同伴呼唤他去游戏玩闹,他也全然没有听见,自顾自的走着。
无他,洛宸今天又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像是今天傍晚的火烧云,短短七八分钟的时间里就变幻了那么多的姿态,空气流动的速度又不快,绝对不是正常的情况。
如果普通人看到了,顶多也就赞叹几句:“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啊。”,如此而已。但是洛宸却是似有似无的看到两个人在那云上打架。
一个青衣男子,使着一把剑;而另一个人,则浑身笼罩在燃烧着火焰的大袍里。
不,也许那已经不能够称之为“人”了,凡人哪有那样的本事。
记忆深处,这样不符常理的事情绝对不止遭遇过一次。
不知道是小学二年级还是三年级的某一天晚上,洛宸迷迷糊糊地去上卫生间,就看到一个长着尖耳朵长尾巴的女孩在浴缸里洗澡,洛宸一下子就吓得激灵一下,转身便逃,嘴里惊慌失措地叫救命。
忽而偶有所感,颈背汗毛直竖,一偏头,三根绣花针那样尖细又像是钢针那样粗硬的东西便洞穿了左耳的软骨。
洛宸痛的大哭,弦五姨几乎是瞬间之内闯入卫生间,洛宸哆哆嗦嗦地手指指着后头,哪里还有那个女孩的身影。一阵眩晕涌上来,洛宸便软倒在弦五姨温暖的怀抱里了。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短短的几秒钟,洛宸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似乎在外面做生意一年也见不到几次的姐姐就在耳边温言抚慰,唱着他最喜欢的童谣;又好像,耳边传来姐姐隐含怒意的呵斥声,弦五姨唯唯诺诺的应诺声。
第二天,洛宸醒来后,景况全然与昨天一般无二,没有什么浴缸里的女孩,没有许久不见的姐姐,就连左耳上的受创的三个洞口也没有了,好像全然是自己做的一个古怪的噩梦罢了。
但是那种耳朵被贯穿的火辣辣的痛楚又是实实在在的痛到了心底,又怎么可能忘记。不过到底那个时候的洛宸年纪还小,收到同学们都没有的一个变形金刚玩具,就已经很快把他的心思转移到了新事物上去了,再也不去向弦五姨追问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随着年纪的渐渐累加,洛宸再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而且随着自己的慢慢长大,像今天火烧云这样的怪异愈发的见得多了。他反倒不敢再去询问别人,为什么他会看到那些奇怪的事,云上打架的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他害怕,他会是电视剧里演绎的精神或是心理疾病患者,能看到许许多多的幻像,他害怕被人们发现,把他关到布满铁笼子的更像是动物园而不是医院的地方去,他害怕自己是一个“怪物”,他害怕自己和别人的不一样,他害怕周围人的目光。
因此,他努力学***以优越的成绩借以证明自己是一个“正常人”,同样阅读更多的书籍,让自己能够试着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学着自己弄明白自己身上发生的特殊状况。
然而正如许许多多孩子的纷纷扰扰的成长烦恼,越了解世界,洛宸便越是难以解释这一切,这使得他越长大,越孤僻,同时也因为脆弱的心灵埋藏着这样沉重的秘密而显得心事重重,过分的早熟老成了,这使得他的知心朋友更少,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迟早有一天会如同积压足够能量的火山,喷薄而出。
洛宸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皱眉思索着前进的时候,街道一旁的公寓楼天台上,几双似忧实虑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
“少爷已经越来越怀疑自己了,现在连我也不敢开导他什么,就怕连我也被怀疑,那就糟糕了。”天台上,一墨红旗袍女子缓缓而道。
墨红旗袍女子不是旁人,便是洛宸自幼便被其教养的弦五姨了。其女长发及臀,紧致的墨红旗袍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躯,浓妆艳抹,妩媚天成。
“轰~~”
“老四,小心着点儿!”
一矮胖男子一拳砸在天台的水泥墙壁上,幸得一旁一阴郁瘦弱的高个男子及时阻拦,才没有把拳力统统灌注到水泥墙壁上。
纵然是瘦高男子及时拦住了,那矮胖男子的拳劲亦是透体而出,砸在水泥墙壁上,宛若气浪袭来,形成个碗状的大坑,最深处恐怕尺寸有余了。
“老四,你不怕撞击声引起少爷的注意吗?”阴郁高瘦男子目光一凝,隐隐不悦。
那矮胖男子,身形确实是奇矮,活像横向生长的大南瓜,尤其是肚腹突出一大块,宛若十月怀胎,又偏偏他浓眉大眼,头皮上寸毫不生,好个实实在在的恶汉。
然而纵然胎囊长得这般恐人,但是鼓老四听得高瘦男子的训斥,亦是低眉顺目,小声嘟囔着:“还不是那帮人类修行者,大妖王几十年不现身,就以为镇不住他们了,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弦五娘也无不遗憾地说道:“有小姐的命令,再加上我们几个保护着,洛阳城中的妖怪又有哪个胆子在少爷面前现身。还不是人类修行者胆大包天,屡次在洛阳出没,与我们争斗不休,才让少爷瞧见了。”她的语气似略显颓丧,但其中欲杀之方可干休的恨意,显而易见。
钩老三沉默了,牡丹海洛阳宫的大妖王已经几十年不现身了,纵然夜小姐说是闭关修炼,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是托词。
自第六代大妖王即妖天子位以来,假天子权柄,可谓年年厉兵,岁岁征伐,哪里会转了性子,安安分分地闭关修炼。
当时众妖及人类门派初听得妖王闭关的消息,还以为其中有什么阴谋算计,尤其是人类修行者,更是担心着了什么道儿,纷纷召集弟子,关闭山门,九州为之一肃。
直到妖王真的迟迟没有动作,人类修行者这才重新走出山门,行走九州。
暴行纵然横行一时,但是时间久了,那便没有了威慑力。尤其是几十年的光阴的无情冲刷,早已经将第六代妖王加诸人类各家门派的累累伤痕消弭殆尽。关于妖王或意外或辞世的种种版本的传闻消息,更是在有心的人类和妖怪催动下,不胫而走,肆意流荡。
人类各家修行门派,积攒实力,又重新开始对抗妖怪们的霸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