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尔斯坐在那张老沙发上,坐了整整一夜。
不是不想说给盖亚听——事实上,他非常想和盖亚解释清楚,但是……想说的实在太多了,多得连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如何组织语言。
毕竟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别说把他这十四年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就算是要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把这一切讲清楚都显得异常困难。
这件事,长久且复杂,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讲清楚的。更何况还是对盖亚这种单细胞生物讲……
对自己来说,更多时候,沉默比语言更能阐述一切。
瑞尔斯觉得,没有一件事会让自己如此难接受——或者说,他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尴尬,如此想清楚的解释一切,或者表达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语言与文字在此时此刻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还清楚的记得,十四年前,是他的毕业季。
可是,就在毕业的前几天,他却被告知——他被开除了。
那一瞬间,他只是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而他的教官——劳克蒙德,只是若无其事的把自己带到了办公室。
“瑞尔斯,我说过了,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第二百七十四次,您都是这么对我说的。”虽然刚刚受到了几乎致命的打击,但瑞尔斯还是努力保持着他原来那冰冷的声音。
劳克蒙德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对瑞尔斯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教官……”瑞尔斯见劳克蒙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挺奇怪的。
劳克蒙德一向干脆利落,成熟稳重。在瑞尔斯的印象里,从来就没有这样过——除了这一次。
“没事……”劳克蒙德又恢复了原先的沉稳,“瑞尔斯,派个任务给你。”他顿了顿,“如果你可以完成这个任务,说不定会让你回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瑞尔斯在那时候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但后来才知道,这一切都早已在暗中安排好了。
包括让自己退学。
瑞尔斯记得很清楚,就是因为这句话——或者说,就是因为这个任务,让他走上了这样一条他再也没有办法回头的路。
虽然隔了十四年,但他还记得,他就这样离开了。
背对着同僚,背对着教官,背对着警校,把他那件黑色的外套随手一甩,搭在肩上,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看看吧,这就是成绩好而不遵守校规的下场!”
瑞尔斯并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但他知道这绝对是一个教官说的——可惜他不知道是谁,不然那个教官活不了多久。
他就这样越行越远,那些对自己的嘲笑也好,对自己的离去感到遗憾也罢的话语也随着自己的离开渐渐消失。
劳克蒙德一直很后悔那时候没有去像个朋友一样拍瑞尔斯的肩。这一点瑞尔斯并不知道,即使是现在也不知道。
瑞尔斯现在非常希望把这些不愉快的记忆彻底抹去忘掉,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就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的事可远远不止这些——如果真的只有这么点事情,那他可不会被这些东西折磨的这么痛苦不堪了。
虽说盖亚现在已经成年了,但瑞尔斯觉得自己还是无法给盖亚清楚的解释这一切的一切。
毕竟一个算的上是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的无奈与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