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铭说他们相识于校园,那时他们想象着未来的生活是如此的美好,她把她关于青春的一切都给了他,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单车,校园,操场,海边,都写满了他们的故事,那年去西藏旅行的时候她曾经说过他只要现在说娶她,她马上就去家里偷户口本。只是现在,那个叫慕颜的姑娘真的美若天仙,那个叫曹铭的男人依旧帅气,只是这场婚礼,他不在她身边。
第二章红颜易老,时光难追
记忆仿佛被拉回到那个鲜红深处,昏暗灯光下的黄昏像极了她,他忽然想起大一下学期的时候这个平时自己不怎么关注的女生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愣愣地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把一封信交到他手上然后红着脸跑开。
他沉沉的靠在沙发上,点燃的香烟在他指尖燃烧,而他的脸上,挂满了泪水,悲伤和着烟雾涌起的伤痛很快攻克了双眼。
那人先是一惊,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们都没有在说话,当我们一杯接一杯喝到零晨,他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偷偷抽泣,然后睡着了,他好像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的眼泪划过他的鼻梁,落在沙发上。
我在昏暗的灯光下,仿佛看到了那张消失了的脸,我无法抑制我的心跳,在无数个梦里,这张让我无法忘怀的脸,竟清晰的出现在这里,我手颤抖着划过那每一个棱角,体温透过手指击打着我的心脏,我躺在他的旁边望着他,望着望着便沉沉的睡去,那晚我梦到了他,我梦到他依旧那样阳光,依旧转身对我大笑,依旧像个孩子一样一路领着我奔跑,我们跑过我出生的江南古镇,跑过我儿时住的孤儿院,跑过我酷爱的海滩......
在零星声响中,我渐渐睁开了眼睛,看着一地的酒瓶,这时耳旁传来一句“噢,你醒来了”。
我抬起还在隐隐作疼的头,看见昨晚那个要酒的男人正坐在一旁,用一双深邃的眼睛望着我。我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说道:“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
“不对吧,昨晚好像我先醉的吧。”那人说到。
“是吗?不过你怎么会记得,不是醉了吗?”我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到。
“不是酒后最清醒吗。”说着那人站起来,然后从衣服包里拿出钱包,抽出几张放在桌上。
“这是做什么?”我问到。
“你该得的”那人说完拿起衣服和包走了出去,然后他又回过头来说到:“我把你电话存了,你通话记录第一个就是我的电话,我叫曹铭,下次见。”
我没有说话,看着他走了出去,等到头不那么疼了,我点了一支烟,等到烟雾散去,我才从包厢里出来。酒吧里没有人了,我走出酒吧,在阳光下眩目了一会儿,决定先找个饭店吃点东西,现在胃里空空的,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
喝下一大碗粥,我全身才有了点活力,不过,现在我该去做什么呐?我又能做些什么呐?我摇了摇发蒙的脑袋,努力想让自己想起点可以做的事,最后,我放弃了。
失去你,我的世界开始索然无味。
我回到了那个让我心碎的地方,圈缩在床上,等待夜幕。也许,我就会这样老去,然后,再渡过几个轮回,与你相遇。
我和他相识是在江南的烟雨中,那天他没有打伞,在江南的梅雨天气里站在有一圈圈花纹的那个古石桥头弹着吉他,嘴里唱着许巍的故乡。他歌声悠扬,在细雨拉开的大幕里,他卖力的唱着。我本来是要回那所有很多很多的梧桐的硕大的园子的,可看到他我愣住了,然后走过去把伞举过他的头顶,他回眸对我笑着说了声:“谢谢。”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回想了这个短暂的相遇,平凡而简单,甚至连一点可以骄傲的回忆都没有,而我却以深深沦陷,在梦回这个场景时,我惟见那个发黄的油纸伞在雨中安静的点缀,没有一丝风的世界里,只是都没了你。
我记得你,是因为我记得你的一切。这包括你的一言一行,例如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有一天会带我去看日出,会带我去看海,会带我去远行等等还有很多很多,可是它们都黏在一起让我无法在将他们分离,于是我每每想将它们理顺,它们就像顽皮的孩子,让我无能为力。我常常在想,如果你不离开,我们是否会真的幸福,我没有得到答案,我只知道,我现在过得并不好。
阳光依旧射不进这间房子,我仰着苍白的脸看着今天飘过的云朵,它们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我的伤心,我感到一种死亡的气息蔓延在它的周围,它们是不是就是去天堂的阶梯,我不敢再想了,我拢了拢被子,睡意开始肆意。
我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我舔了舔没有水分的双唇,感到有一丝寒冷。这时手机吐吐的响了起来——
“找谁?”
“你是黄昏吧?”
“你是谁啊?”
“我是昨晚那个人”
“昨晚的是谁啊?“
“你还真健忘”那人又说道:“就是和你一起过夜的,我叫曹铭”
“哦,你怎么会有我电话?”
“我走的时候不是给你说过吗,你睡着我时候我自己偷偷加的。”
“那你怎么知道手机密码。”
“随便一试就开了。”
“那你有什么事吗?别告诉我你无聊了找我消遣。”
电话那头的曹铭沉默了一会儿,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我想找你帮我一个忙,不过你放心,我会按照你正常的工资给你付钱的,能不能帮帮我。”
曹铭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恳求,他不知道这个昨晚一面之缘的女子是否愿意,他叫这个叫黄昏的女孩一起去,绝没有数落或者耀武扬威的意思,他只是想让她放心,让她知道:
我过得很好,真的很好。
曹铭望着落地镜中的自己,脸上的青涩已经慢慢褪去,嘴上开始有了怎么也刮不掉的黑硬的胡茬,他蹲下把皮鞋擦了又擦,然后套上那件陪伴了他三年的西装外套。
黄昏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曹铭从远处走来,干净的白色衬衫,笔挺的西装,锃亮的皮鞋,恍惚间似乎看见那座小镇的古桥以及古桥上的那个弹吉他的男子。
黄昏没有问,曹铭也什么没有说,两人就这样安静的坐在长椅上,黄昏望着绿绿的草地出神,而曹铭愣愣的仰头望着天空。一片叶子缓缓的飘下,不偏不移地落在曹铭的眼睛上。
黄昏从她知道不多的词汇里挤出几个字:“这是不是就是一叶知秋?”
曹铭用手轻轻拿下这片半黄的叶子,放在手心说道:“这叫一叶遮目。”
“说来奇怪,以前不觉得,昨天看到她发的照片,才发现她从一个小女孩一点点长成了一个女人了,突然觉得对不住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把一生最重要的时间交给了你,然后自己还一无是处,觉得自己挺混蛋的,很多事情她也无能无力,怎么能怪她呐。”说着曹铭站起来:“不过今天,在怎么样也得好好看着她走进教堂,我给不了的,别人给了,她以后能幸福,我也就安心了。”
黄昏看着这个骨子里难过到死却假装微笑的男人,扭过头说:“放屁!你们男人自以为是的想法,你们根本不知道女人想的是什么,你要真的爱她,就去把她抢回来啊。”
曹铭走到草坪上,将手中那片叶子放开,看着它自由的缓缓地落下,然后扭过头来说道:“知道人家嫁的什么人吗?全国排得上号家族王家独子王殿军,知道他们家干什么的吗,全国每卖十克黄金,八克他们家加工过的,知道我们家干什么的吗?”说到这里他自嘲的笑了笑;“我们村十棵大白菜,只有一颗是我们家的,我就是拿一棵白菜换人家一公斤黄金,估计都不够人家塞牙缝,况且,有保镖的。”
“那就算了,我们要不就不去了?”
曹铭看着这个女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突然想讲一番道理,又想到二十几年了,自己都没有活好,凭什么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只好看了看时间,然后招呼着这个女孩,向不远的教堂走去。
婚礼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黄昏侧过脸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
他波澜不惊的脸上略带微笑,
对他而言,这或许不是一场婚礼,
而是一场送别。
曾经那个少年不再年少,
年少时的誓言也已经依稀淡忘,
只是,他呆呆望着,
望着红毯上不在青涩的佳人,
他突然意识到:
红颜易老,
时光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