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板一连声地说:“对,对,要不我也不会来库区收购红橘,这里的红橘颜色鲜红美丽,味道纯正,吃着养生,看着喜气,家里的客厅要是摆上一盘,挂上一串大红袍,简直就是喜气洋洋,毫不夸张地评价,大红袍红橘真的算得上是一种秀外慧中的佳果。”
大力扯着喉咙大喊大红绸帕包冷饭来,又好吃来又好看。”
张三姐吼了一嗓子莫闹了,看支书回来了,这回支书兴许就要提拔上去了,是不是啊?听我家大力说支书的条件都合乎上级选拔干部的要求呢。”
张展故意逗三姐:“三姐,支书提拔是天大的喜事儿,你不高兴也没用,那是组织决定,她得服从组织。”
“咦,你啥意思呀你?大伙不是都不舍得她走嘛,未必你想支书走哇?”三姐将了他一军。
张展生气了:“你说啥子哟?我是那种人吗?门缝里看人,把人都看扁了。停了停,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其实心里也不想支书离开桃花村。”
三姐盯住他:“你说的是真的?”
张展脸憋得通红,大声吼她:“不是蒸的还是煮的,小心眼儿。”
洪橘走上院坝,乡亲们都跟她打招呼,只有三姐埋头干活,一声不吭,也不看她。洪橘觉得奇怪,以为她生病了,伸出手去摸她额头:“三姐,你不舒服?要不先回去歇着。”
“我没病,支书,你哪天走哇?”
“走?我到哪儿去?”
“不是说你要升官了?上级要提拔你噻。”三姐快人快语,大伙都停下手里的活望着洪橘。
“唉,你们听哪个说的?我啥时要升官儿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镇里、县里啥条件不比桃花村强?这些年你也对得起桃花村了,你要奔前程,大伙也不会拦你,心里都为你高兴呢,就是、就是心里有些舍不得。”三姐干脆来个竹筒倒豆子。
洪橘听了,淡然一笑你们哪,桃花村的条件肯定不如镇里和县里,可要是桃花村的条件都那么好了,还需要我洪橘回来干啥?我不想唱高调,我回来这么些年,酸甜苦辣都尝过,风风雨雨也经历过,不管多难,可我从来没后悔过。你七也听说过城里的下岗工人、大老板、退休人员者卩来到乡下投资种菜、栽果树、养花、养鱼、喂猪、栽烟叶、搞乡村旅游,这说明啥?这说明时代进步了,人的观念改变了,虽说城市乡村的差距还很大,但是却更需要我们这一代甚至几代人的共同努力,这城乡差距才会一点一点缩小哇。”
她一边搬箱子一边说:“人的每一个行为都会产生一个结果,我只希望我的行为无愧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无愧父老乡亲对我的呵护和支持。我多么希望有更多的城里人、外地客人到桃花村来投资仓业、休闲度假,希望乡亲们的日子越过越好。我也明白,眼下可能有人还不理解我,甚至说我傻,我相信慢慢会有更多的人理解我,赞同我的想法和做法。”
三姐急得打断她“支书,你说了这么多,那你是走还是不走?”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
“你说呢?”洪橘故意反问一句。
三姐疑惑地说我怎么猜得到嘛?”
洪橘把手里的红橘放进箱子里,高兴地说:“告诉大家两个好消息,一个是由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和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共同举办的亚太地区地理标志国际研讨会在重庆隆重开幕,作为重庆二十件地理标志之一的“大红袍红橘”±也理标志证明商标,首次在研讨会上亮相。海内外专家学者共同欣赏了“千年水果王”的风采,对我们“大红袍红橘”真的是赞不绝口哟。”
“那第二个呢?”众人齐问。“第二个好消息就是县里决定在桃花村和玉鞍村开辟“古红橘主题公园”,上级早有规划,只等第一个好消息传来即可实施。到时候哇,海拔在四百米及以下的现辖行政区域内的二十个镇乡、街道都属于地理标志产品保护地域范围那卩时候,我们库区两岸红橘漫山遍野,真的就是名副其实的“红橘谷”哦。”
大伙听了这个好消息都很兴奋,张展兴奋地吹起了口哨,朵朵笑他又发少年狂。
张展兴奋地说太好了,对于库区的移民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喜讯啊,从此这贴上地理标志的大红袍红橘会销路大开,身价倍增,昨天柑橘协会还打来电话说红橘在北京、上海销路很好,很受城里人的欢迎。”
朵朵朝三姐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夸张地吆喝三峡地区那个家喻户晓的谜语:“大红绸帕包冷饭,又好吃来又好看一大红袍红橘。”阵阵笑声飞扬在果园里。
晚上,洪橘回家建国也提到升迁的事情,洪橘问他是怎么想的。王建国说从私心说,希望你不走。公平点说,希望你走,这是你上升的最后机遇,听说从村里提拔就那么一两个人,是真正地择优选拔,也算是任人唯贤的一次体现卩巴,是你这么多年苦苦打拼的结果,不同意你走,我于心不忍。”
洪橘望定老公是心里话?”建国肯定地点,存头。
“建国,说真的,能有这么一次机会真不容易。从条件上说,村官真是难当啊,不论白天黑夜,也没个周六周日,更没有假期轮休。不但要操心村务,还要忙家里的农活,随着国家强农惠农政策的不断出台,村干音卩肩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再说待遇,村级组织的办公经费每月财政只补贴一百元,运转困难,政府每月给村官的报酬,目前一般的村只有几百元。县里、镇上的办公条件,工资待遇要比村里好好多倍。可我要是真走了,你怎么办?家里老的小的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办)噻。”建国想了想又说,“其实现在交通条件好了,
不管你是到镇里还是到县城,车子一开就到了,方便得很,要说城里学校条件好,对两个女儿的培养还是很有利的。”
“哦,原来你也想去城里呀?”
“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要不,要不,你看,我,我……”建国说话吞吞吐吐。
“怎么?建国,你也成了唐结巴的徒弟,变成陈结巴啦?”
“我是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又残废又无能,让你受委屈,我看我们,我们还是,还是离婚算了。”建国咬牙说出这句话。
洪橘看着建国,一动不动,啥话也说不出来,渐渐地眼眶里包满了眼泪,她转过身默默地走出睡房……建国看着洪橘走出去,慢慢地蹲下,两只大手用力±也揪扯自己的头发。
洪橘一个人站在屋檐下的黑暗中发呆,建国妈来关门,看见洪橘一个人站在外面,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两口子又在打肚皮官司了,一个比一个还让人心焦。唉,老天真是不长眼哟,原来几多恩爱的一对儿,看给弄成啥样子嘛,
眼下又碰上洪橘要提拔了,要是洪橘进了城,以后这两口子还能过到一块儿去?唉。不行,我得跟她掏个底。
老太婆冲着洪橘喊洪橘,你让妈心疼死呀?这大冷天的,快进屋卩巴。”回头又冲着睡房喊建国,你就是这样心疼你媳妇儿呀?小心把她冻病了,你背着上医院卩巴,真不懂事,这大的人了。”
建国红着眼睛出来,洪橘只得进屋,把大门关好,对婆母笑笑:“妈,不怪建国,是我各人心里有事。”
“有啥事两口子商商量量的不行哇?就不晓得爱惜身体,回屋睡吧。”
“嗯,妈,我回屋睡了,您也早点歇着吧。”
看着儿子儿媳进屋,老太婆心里还是没底儿,望着那扇曾给这个家带来欢乐和希望的房,老太婆也发起愣来……
隔天,村里召开会议,洪橘把前段时间的工作做了一个小结,并把今后一段时间的工作也做了安卩。接着说也可能有人在想,看来这回洪橘是真的要高升了,要走了。我确实是要走了,最近市里、县里组织了一个外迁移民慰问团,分成若干个小组,分头去外省、外地看望、慰问我们外迁的移民父老乡亲,我也是慰问团的成员之一,明天就动身出发。大伙要是有问好的、有带礼物的,就交给我,我保证一定带到。真的,我是多么希望能尽快看到那些外迁他乡的乡亲们啊,多么希望能早日看到他们过上发家致富的红火日子啊。”
张展送洪橘上县里集中慰问外迁移民,两个人站在江岸上。此时,正是金风送爽之晨,红橘新红,松柏旧绿,长江一带,秋思惹人。只见千里“湖面”烟波浩渺,水天一色,两岸青山红叶倒映在水中,江鹃点点,渔歌清脆。真是“青山不墨千秋画,绿水无弦万古琴”。
“好美的三峡风光,三峡终于以她崭新的面貌出现在世人眼前,这一天的到来却是多么不容易。”张展感叹。
“是啊,如果没有全国上下齐心努力,是不可能破解这道世界级难题的。”
“展哥,比起城市,比起发达国家的农业、农村、农民,我们确实还有不小的差距,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哇。”洪橘十分感慨。
“好在我们终于踏上了探索之路,相信差距会不断缩小,我们骄傲地拍胸脯宣布“我是中国农民”的那天一定会来至U。”张展充满信心。
两个人正说着,桃花山上传来了朵朵和文峰的对歌声:“如今的三峡呀三峡,百里美如画。十万个想法在脚下,山巅来呀穿峡回,翻新世纪哟照华夏。”“明天的三峡呀三峡,百里美如画。十万个想法话奇葩,荡湖来呀山水醉,百里三峡哟美中华。”
洪橘坐在车上回头张望,老远还能听见,山林间回旋着悠扬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