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参谋长果然不食言。”望着站在面前的吴觅,周达夫笑呵呵的说道。
“这得多谢周大队长从中斡旋,给了我这个机会。”吴觅说。
“不要叫我周大队长,显得生分,叫我周伯伯。是你自己争气,我只是推波助澜。”周达夫拍了拍吴觅的肩膀,心情极好。“这次回来有什么政治任务?”
“回来解决个人问题,之前曾答应周伯伯参加省警技比武的事情,我是回来兑现承诺的。”吴觅说。
“我果然没有看走眼,是个重承诺的汉子。可是你现在的身份……”周达夫说。
吴觅拿出自己的档案来,递给周达夫。“这是组织给我安排的身份,卢洪之,籍贯是蓝海市坝口县,北京公安大学毕业,现在还未参加工作,还请周伯伯破格录取我加入到蓝海市武警大队。”
“好……好!好!”周达夫接过吴觅的资料翻看了几页,忍不住说了三声好。“我这就找人安排,恭喜你加入蓝海市武警大队。”
吴觅用一个标准的军礼回敬周达夫。
“既然回来了,不用急着参加训练,给你放两天假,回坝口县一趟吧,调整好状态参加一周后的比武。待会我领你去食堂吃个饭,然后派车把你送到坝口去。”周达夫说。
“是。”
……
坝口县公安局家属院门口。
吴觅拎着一箱彼阳牦牛骨髓壮骨粉,两瓶景芝景阳春酒和两条大鸡香烟出现在那里,这些都是周达夫帮他准备的,价格适中,显然是花了点心思。
“您好,麻烦问一下,刑侦科的吴振国科长住哪?”吴觅很有礼貌的问道。
保安上下打量着吴觅,问道:“你找吴科长做什么?”
“哦,吴叔叔和沈阿姨之前捐助过我,我是来登门表示感谢的。”吴觅说。
保安看吴觅脸上稚气未脱,显然还不到20岁,便也没有多想。“三号楼2单元302,前边第二个路口右拐就是。”
谢过保安,吴觅快步走到保安所说的楼门前。此刻他的心情有点激动,深吸了口气,敲响了302的房门。
“谁啊?”是沈阿姨的声音。
“是我,沈阿姨。”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今天周末,沈阿姨在家,穿的很随意,她把眼镜往下挪了挪,低着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伙子。“请问你找谁?”
“吴觅,坝口看守所,编号95418。”
沈阿姨表情瞬间呆滞,半天才缓过来,脸上满是惊喜,眼睛里还带着晶莹的泪花。“快!快进来!你瞧我,老眼昏花,一时间没认出来。”沈阿姨一把抓住吴觅的手,把他拉进屋里。
“你说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啊。”沈阿姨嗔怪道。
“吴叔没在家么?”
“吴叔你还不知道,忙起工作来不管不顾的,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沈阿姨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
吴觅坐在客厅里,环视四周。这是一间房龄10年左右的楼房,70平米左右的面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房子虽然不大,布局还算合理,两间卧室都是向阳的。客厅里除了一张棕色老式沙发,一个电视柜和一台28寸彩色电视外,别无他物。尽管都是老家具,可是屋里干净整洁,足见沈阿姨勤快。
卧室里,沈阿姨正在用座机打电话。“老头子,吴觅过来了……对对对……你回来的时候买只鸡,再买条鱼……好,我先准备着,你可快点回来啊。”
吴觅站起来,走了一圈,主卧是吴叔和沈阿姨居住的,房间里实木的床和一厨,看来有些年头了,一张老两口年轻时候的黑白照片挂在墙上,照片里两个人偎依在一起,甚是甜蜜。
隔壁还有一件次卧,单人床、衣柜、书橱、写字台,床上蓝白相见的床单铺得整整齐齐,显然平时不怎么有人住。吴觅走进次卧,书橱里放着古代四大名著、刑事侦查手册、刑侦密码这一类的书籍,书页有些泛黄,目测有些年头了。
“这就是家的感觉么?”吴觅摸着次卧的书橱,一时间有点走神。
“第一次来,到处看看。”沈阿姨站在门口说道。“屋里朴素了点,不过就我们老两口住,倒也挺舒适的。”
“挺好的。”下意识的走进别人卧室似乎有些突兀,吴觅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你先看着,我去厨房准备晚饭,晚上陪你吴叔喝点,你吴叔知道你来了高兴坏了。”沈阿姨看着吴觅,脸上满是慈祥。
得到主人首肯,吴觅开始走到写字台旁,写字台上放了张相框,相框里是沈阿姨年轻时候照片。沈阿姨年轻时候很漂亮,一头乌黑油亮齐肩的自然卷三七分着,估计是那个时候的时尚吧。
坐到柔软的单人床上,听着厨房里菜刀和案板的碰撞声。“有家的感觉真好。”吴觅这样想。
正在次卧发愣的时候,隐约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吴振国回来了,右手拎着两个红色的大塑料袋,左手拎了两瓶泰山大曲。
“老婆子,我回来了。吴觅呢?”人还没进门呢,声音就传进来了。吴振国忙不迭的进屋,四下寻找吴觅的影子。
“吴叔。”吴觅走出次卧,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里悲喜交加,一时间所有情绪涌上心头,不知该怎么表达。
“哎。”吴振国盯着吴觅,眼睛微微有点湿润。“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死老头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进屋先换拖鞋。是不是见到吴觅来了太高兴了。”沈阿姨的唠叨打破了微妙的氛围。
“哈哈……上了年纪了,记性就是差了,老是忘事。”吴振国自嘲道,忙不迭的换上拖鞋,把手里的食材递给沈阿姨。“干炒个小山鸡,鱼嘛,清蒸就好了,再弄几个下酒菜,我跟吴觅今天晚上好好喝一顿。”
尽管这已经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可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这种环境下见面。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两人不胜唏嘘。
原来,吴振国后来去坝口看守所探监,才接过得知吴觅被周达夫提走了。他立马赶去市武警大队,从周达夫口里得知吴觅被关在市刑侦大队,等他到刑侦大队后,刑侦大队所有人都对吴觅的下落摇头不知,问起乔冰,乔冰更是讳莫如深,还劝吴振国不要插手此事。
吴振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越想越觉得这事不简单,期间他不停找关系了解吴觅的下落,可是吴觅就跟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直到今天,他接到沈阿姨电话的时候,还将信将疑,慌忙从警局赶回来。
正聊着,沈阿姨已经准备好丰盛的晚餐。吴觅忙不迭的帮着沈阿姨把盘子从厨房端出来。一盘干煸小炒鸡,一盘清蒸鲤鱼,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时蔬蘸酱,颇具家常炒菜的味道让吴觅忍不住食指大动。
众人坐罢,吴振国打开一瓶泰山大曲给吴觅和自己各倒了一盅,然后夹了一块鸡腿肉放到吴觅的盘子里,说道:“快吃。你沈阿姨老家是沂蒙山区的,这盘沂蒙小炒鸡是你沈阿姨拿手绝活,我吃了半辈子都吃不腻。”
吴觅点点头,夹起来放到嘴里,果然,油而不腻,肉块口感松紧适中。他抬起头,望着吴振国和沈阿姨殷切的目光,心头一动,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好吃……”
这一年经历了很多事情,他硬是没掉过一滴眼泪,可是在这简单的幸福面前,一时间千般思绪涌上心头,不禁潸然泪下。
“好吃就行,好吃就行,快多吃点。”吴振国眼睛也微微有点湿润,忙不迭又多夹了几块肉放到吴觅盘子里,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多愁善感的沈阿姨更是不能自已,一个劲擦拭眼角的泪花。“可怜的孩子啊……”
吴觅端起酒盅,说道:“吴叔,沈阿姨,我敬你们一杯,感谢这段时间您二老对我的照顾。”
“傻孩子,这么生分干什么。”沈阿姨端起水杯,以茶代酒。
“孩子,这以后就是你的家。”吴振国说。
吴觅抿了抿嘴唇,一饮而尽,一切尽在不严重。
“孩子,说说你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吴振国说。
于是吴觅就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吴振国和沈阿姨听了皆是面面相觑。
“没想到你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过能平安回来就好。”沈阿姨说。
“孩子,你现在是给国家做事了,凡事可得小心啊。有时候最凶狠的敌人不在外部,而在内部啊。”吴振国意味深长的说道。
不知不觉,一瓶酒已经见底了,半斤酒下肚,吴振国老脸上泛起了红晕。反观吴觅倒是没多大反应。吴觅又打开一瓶泰山大曲,帮吴振国斟满。
“真是老了,酒量不行了。年轻那会啊……”
“年轻那会怎么了,刚结婚不久,你有一天一宿都没回来,给我担心够呛。”沈阿姨揶揄道:“后来你猜怎么着,第二天一早我出门买早点啊,看见你吴叔躺在门口睡得浑天黑地呢。”
“哎……能不当着孩子提这事么?你知道我当时喝多少酒吗?”吴振国反驳道。
看着老两口像孩子一样斗嘴,吴觅稍微有点失神。
“吴叔,沈阿姨。我……”
“孩子,有啥事你就说。”沈阿姨说。
“我是个野孩子,我不记得我从哪里来,不记得任何人和事,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吴觅低着头说:“承蒙吴叔和沈阿姨照顾,让我有了家的感觉。如果不嫌弃我,我想……留在这里。”
“好……好啊!想留就留下来。”沈阿姨再次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哭了起来。
“傻孩子,还叫吴叔。”吴振国假装嗔怒道。
“爸!妈!”吴觅噗通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
“哎……”老两口异口同声答道。沈阿姨此刻已经泣不成声,吴振国也不在抑制自己的情绪,任凭泪水顺着眼角的沟壑流下。
扶起跪在地上的吴觅,吴振国拭去眼角的泪水。“来,陪……陪爸再多喝两杯。”
“我也破例喝点酒。”沈阿姨拿手帕擦了擦泪水,笑得像个幸福的大女孩。
窗外,月明星稀,万籁俱静。对于大部分人,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可对于吴觅,这是一个令人终生难忘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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