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在苏一不断的捣弄阵旗中慢慢的过去直到天黑,随着心念一动,他将破庙中的一应破落物件通通的摄入玄戒之中,思虑良久他打算要离这叶城了。
既然自己已经接触到了道途的边缘,又岂有放之不理的道理,只是临行前,叶城之中他还尚且有些事没做。
就着明亮的月色,苏一又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叶城东墙外墙的角落处,扒开一丛杂草,狗洞依然还未堵上,经过两日的风吹,狗洞通道内的熏臭之味仍然刺鼻辣眼。
苏一此时也有些后悔起来,毕竟那臭粉球可是自己保命的宝贝,当时慌乱之下竟全数的将几十个臭粉球都丢到了狗洞内,现在想来,实在是有些浪费了,好在破庙内自己秘制的臭粉球还剩下数十个,已经被其尽数的收入玄戒中小心的放好了,除了一堆鱼干和臭粉球和几个破瓦罐,苏一其实也没有其它的家当了。
屏住呼吸,轻车熟路的苏一就从狗洞内钻进了叶城内。
傍晚时分,炎热的七月天里难得的刮起几丝凉风,贪凉的人们或是在自家院落内乘凉,或是在院落外的街道旁寻三五个邻舍聚到一处,开始话话家常,拉拉长短。
尤其是几个老娘们,凑在一处院落内,这个说几句张家取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来,可惜就是几年了也不见得下个崽,愁坏了老张头老两口,那边一个又说道,王家的小叔子和嫂子有奸情,几个娘们你一句东家长,我一句李家短的,时而哄笑出声,时而又哀怨感叹。
翠烟楼里的姑娘们依然的花枝招展,艳丽勾人的大眼睛扑闪着向过往的公子哥们抛去媚眼,被浓重的胭脂味熏昏了头脑的公子少爷,员外老爷们直把那早已忍耐了多时的双手,急不可耐的往姑娘们胸脯抓去,放荡形骸的浪笑声传出几条街去。
苏一慢悠悠的行至叶城最大的一家酒楼后面,小心的翻过院墙,他便偷偷摸摸的进到了后厨里面。
此时,四五个伙计正忙碌着往外面酒楼的厢房内上出一盘盘美味菜肴,两个伙夫也忙不停歇的翻炒着手中的炒勺,随着几搓调料飘然撒下,一阵扑鼻香味从锅内传出。
这个时辰,众人正是一日里最为忙绿的时候,也没人注意进到后厨突然多出来的苏一,只当是哪里又来的穷伙计,定是又被那无良的掌柜的用些奸诈伎俩骗签了卖身契,弄到这后厨来为掌柜的卖命呢。
看着一只只的烧鸡蒸鱼,酱肘子熟牛肉,还有角落里堆放起来的一坛坛陈年老酒,馋得苏一是口水直流,此时已有伙计注意到了苏一,也懒得问他来由,径直将手中置放有一只烧鸡、醋溜鱼、一碟花生米和一小坛醉花雕酒的拖盘放到了他手里,嘴里还不忘催促道:“新来的吧,别光站在这晃悠,速速把这些菜送到三楼的雅间画字号房去,放好了酒菜立马下来,书字房和琴字房的客人还等着上菜呢,机灵点啊,快去快去。”
这是叶城内最大的酒楼叫醉仙楼,两年前苏一曾在院墙外捡食过客人们吃剩下倒在外面的饭菜,没曾想被掌柜的看到了,不但不准其捡食倒掉的废弃饭菜,还扬言再敢来就放狗咬他,说是这些饭菜是给他家的狗吃的,岂轮到小乞丐来分食。
一通喝骂后,苏一只得在众伙计的哄笑声和咒骂声中悻悻然离去,所以,他今日是打算来找这掌柜的晦气的,也不知怎地,鬼使神差的他就来到了后厨。
接过一应酒菜,看着托盘中的美食,苏一眼睛直放光,嘿嘿的笑着就抬着掌盘往酒楼走去。
出了后厨,他便扯下一只鸡腿来塞入口中大口的嚼了起来,几滴油脂从嘴角处滴落他也懒得去擦,回头看了眼后厨通往酒楼各雅间的过道上无人,他系数将掌盘中的酒菜摄入玄戒中,又端着个空拖盘往后厨走去。
刚回到后厨,之前递过掌盘的伙计见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忙问道:“是送去的三楼雅间的画字号房吗?怎么这么快?”
苏一也不说话,只是把头点了点,这伙计心下想到,难怪掌柜的要把你哄骗来后厨,原来手脚这么利索,看他这心思,想来后厨的伙计们都是被这掌柜用伎俩赚回来的,这伙计也没多想,继续又把另一个装满其它菜式的拖盘塞到了苏一手里。
就这样,在接过了十数盘菜肴后,苏一悄悄的又从后院墙溜出了街道上去,一边慢慢的啃着手中的烧鸡,一边听着从后厨传来的掌柜喝骂一众伙计的暴怒声,直笑得苏一合不拢嘴,他心下想,原本是想弄个法阵吓唬你们一番的,也罢,这些酒菜就当是你们欺负我的赔礼了,小爷我就笑纳了,想罢,又忍不住“哈哈”的笑出声来。
待几个伙计追出院来,哪里还有苏一的身影,几个伙计只得一通咒骂后,心疼着半年的工钱抵了酒菜钱,灰心丧气的又去后厨忙活去了。
绕过几条街道,苏一打了个嗝,满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连他自己都惊讶自己的饭量,七只烧鸡,四五斤熟牛肉还有十来盘其它美味菜肴竟然被他一口气全数吃光,而且还只是略饱,半点撑胀的感觉都没有,这可是十来桌客人的菜啊,怕是一头豹子也吃不下这么多东西去吧?若是让那些嘴碎的老娘们知道了,定又会说是被饿死鬼附了身了。
平山武馆院落外,四下无人,苏一将手中的阵旗取出,就地在院墙外将迷云阵摆起,当第八支阵旗刚摆插到位,第九支阵旗握于手中之时,武馆原本被火把照得通明的院落内顿时就迷雾四起,正用功打拳的一众弟子和一旁的张平山一时都陷入了迷雾中,被这突降的浓雾遮挡了视线。
突如其来的迷雾让众人慌乱了起来,都在说,这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起了这么大的雾,张平山在院落中大吼了一声:“都别慌,是谁在捣鬼?”
可是他的喝声除了苏一外,却没别人能听得到,毕竟早年游历过诸多的地方,张平山虽然也是觉得此事有些古怪,却不像他的弟子们那样惊慌失措,径自把从不离身的腰刀取于手中握紧,提起一口气站在原地防备起来。
苏一手握着阵旗,轻轻的跳入平山武馆的院落中,走到了正凝神观望雾气四周动静的魏东虎,只见他一双虎目圆圆睁起,极力的想看清周边一切,可是几经尝试均是没什么效果,突然,“啪”的一声脆响,嘴里的一颗牙和着一嘴的血就吐了出来。
凭白的挨了一巴掌,来不及顾及脸上已经肿起一块的魏东虎莫名的吃了一记耳光,大为光火的喝骂道:“是谁,敢正大光明的出来跟你家爷爷较量一番吗?这样偷偷摸摸,装神弄鬼的算什么好汉?”
不理他的骂声,苏一抡起手来,“啪啪”的又抽了他两巴掌,故意的用诡异的声音说道:“你不是~~要~~抓住~~我吗?我~~死得好惨啊,好~~惨~啊。”
见眼前无人,只有化不开的浓雾,正无措时,响起了一个声音来,也是让历来胆大的魏东虎有些惊慌起来。
又挨了两巴掌的魏东虎仔细辨听着声音的方向,虽然有些惊慌,他可不相信什么鬼怪一说,抡起拳脚就往四下里乱打乱踹去。
此时苏一又绕到了放火的大师兄徐元奎和二师兄李荣天处,同样的一人先赏了他们两巴掌,在二人惊恐的神情中,苏一时而把阵旗收入戒中显出身形来,时而又拿出阵旗隐于浓雾中,不断的用诡异的言语恐吓当晚狂追过他的一干师兄弟们。
唯一没有遭罪的就只有张平山和那爬不出院墙的小胖墩,因为在苏一心里,怎么说他也是偷学了张平山的拳法,而且张平山并未亲自动手追赶他,小胖墩也是一样,所以,他只想惩罚一下追他的那些弟子们,尤其是放火烧他的大师兄和二师兄。
乱踢乱打的魏东虎也不知道一脚踹翻了谁,“哎哟”一声痛叫后,挨了一脚的弟子也咒骂着胡乱踢出去一脚,就这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中,一众弟子你踢我一脚,我打你一拳的,全都不知所谓的往身体四周挥打去,因为如果不这样,莫名其妙飞来的拳脚只会更多。
过得得多时,众人才看清楚了故意吓唬他们的苏一,瞪白的双眼、耷拉着的舌头、和散乱的头发,时隐时现的苏一着实把众弟子吓得不轻,再加上也不知是挨了多少的拳脚,尤其是那大师兄和二师兄,二人直吓得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认罪,嘴里不断的求饶。
闹腾了约莫半个时辰,觉得被追赶的仇也报得差不多了的苏一这才翻出院墙,收了阵旗,慢悠悠的朝着徐屠夫家摸去,留下在院落内一个个伤得鼻青脸肿的弟子躺睡在院落中哀嚎,大师兄和二师兄更是不堪,直把头往地下不断的磕着,嘴里惊恐的求饶声不绝于耳。
比起平山武馆的众弟子,苏一更为记恨的则是徐屠夫,虽然一众弟子追赶自己,可那也是事出有因,他只是恼怒于众人将他逼进沼泽,还放了火,所以才决定对他们小施惩戒,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偷师在先,说起来还是自己理亏在前。
所以,虽然十几个少年做的有些出格和过分,可自己也应祸得福的得到了云中子的部分残缺记忆,让他结了个道缘,他并不打算和平山武馆的众师徒做过多的纠缠,小施惩戒后便算了结了此事。
而这徐屠夫,则完完全全的是在欺辱弱小了,在他心中最是不可饶恕,虽然取其性命是不至于,但是好好的教训一顿是免不了的。
苏一也懒得再摆个迷云阵,对自己此时身体上的状况他最清楚,若是以前,莫说是徐屠夫,怕是个力气大些的泼妇他也打不过,可是现在,随便来几个徐屠夫这样的胖子他也能轻松的收拾了。
他径直从徐屠夫家院墙翻进进去,此时月色高挂,正在敞亮的院落里独自纳凉的徐屠夫依然潇洒的扇着那团扇,嘴里还哼唱着一段小曲。
苏一朝着瘫在在躺椅上的徐屠夫走去,不待徐屠夫看清楚眼前人是谁时,便抬起一脚大力的踢在了他的躺椅上,嘴里还骂咧道:“徐胖猪,你知不知道你哼的小曲有如杀猪声一样难听啊?污了小爷的耳朵了,连着你前日踢我的一脚,这笔账该怎么算?”
被苏一一脚踹翻在地,哼哼半天才把压在自己身上的躺椅扒开的徐屠夫勉力爬起身来,借着院内高高挂起的两个灯笼,徐屠夫这才看清眼前之人不正是前日里在树荫下被自己赶走的小乞丐吗?嗯,他竟敢闯到自家院子里来踹了自己一脚,当真是活得腻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