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的道童一路把苏一带至主殿后面的一处偏堂处,此处偏堂齐排排的有三十来间厢房,像这样供弟子们居住的偏殿整个镇龙坡上还有数十座之多,只是,如今却是空置着大半,可想这三仙观鼎盛之时是何等的繁盛!
随手打开一间厢房的门来,这门童交了一把钥匙给苏一,告诉他厢房的圆桌之上有烛火,再吩咐了几句不要外出乱跑之类的话,说是屋内自有被褥,让其自行料理,便转身独自离去。
苏一借着门外晃白的月光,轻轻的打开厢房的门锁,触手之处的锁头,已经堆起了一层细密的灰尘,刚一打开,一股灰味传来,呛得苏一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所在的偏殿是主殿后一处最角落的所在,整座偏殿数十间厢房,竟然没有一个窗户是亮着烛火的,“看来这座偏殿只有自己一人居住啊,这以后到是清静”,看着不远处的另几座灯火通明的偏殿,苏一不由的感慨道。
点亮了一张小圆桌上的蜡烛,昏昏的烛光勉强可以照亮整个厢房,八张平板铺就的床铺各自相隔三尺分成两排整齐的对立摆放于整间厢房内,捡了一张靠里的床铺,苏一扯起不知已多久无人使用过的那被褥来,一股霉味飘起,邹着眉头,把这被褥全部扯开放到另一张床铺上,关了房门,苏一就这样双手做枕的躺在床板之上,对他而言,这好像还是近些年来第一次睡在床板之上,自随老乞丐流浪以后,他睡的多是枯草堆或是树脚边上,所以,虽然只有一块床板,他依然觉得很舒服。
躺在床板之上,苏一开始思索起之前那黄地仙眼神中的贪婪来,他想不明白,其中代表着什么?只是从其看自己的瞬息转换的神色来看,绝对不是当真觉得自己有些什么根基不凡,只是其中隐含什么阴谋他却是不能知晓了,懒得再去想那么多,苏一一侧身,慢慢的就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天还未大亮,一阵悉索的脚步声就从门外传来,正要起床的苏一的厢房门外也想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苏一不急不慢的打开门来,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比自己足足矮了一个头的小道士,正用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他一见开门之人竟然比自己高出这么多,先是退了两步,这才说道:“你就是新来的师弟吧?我是你陈师兄,特来带你去外事堂的,快来吧”说罢,也不管苏一是否跟来,径自走自己的,苏一忙带过门来,跟了上去。
此时,只见各偏殿的弟子陆续的从厢房内走出来,有序的朝着各处奔走去,苏一也不便多问什么?见苏一老实跟来,这陈师兄首先打开了话匣,“你叫什么名字啊?”苏一忙回道:“我叫苏一,嗯,不知陈师兄拜入师门几年了啊?一看师兄气度就觉不凡”,想从眼前的这个矮小师兄口中套些话出来,轻轻的拍了其一记马屁,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
听得苏一如此夸赞,这陈师兄一时间顿觉十分的受用,自他入门以来,由于自己修炼迟缓,身形又矮小,各大小师兄弟没一人看得起他,私下里没少捉弄于他,所以在这三仙观里,可谓是个大大的受气包,今日这新来的师弟对自己竟这般的恭敬,这让他心情大好。
“哦,呵呵,师兄我入门已经三年有余了,承蒙师弟看得起,师兄也就先告诫你一些观内的规矩,你可得仔细听好了,免得犯了忌讳,那是要挨惩罚的。”
苏一忙作出一副恭敬的样子,还不忘双手合拳的抱起,这才说道:“还请师兄赐教,师弟感激不尽”。
对苏一的恭敬态度,这你陈师兄是越发的满意,看起这个师弟来,也是越发的顺眼了,于是,脚下的步子也放慢了下来,师弟喊起来也更为的亲切了些,这才一一为苏一讲道。
“苏师弟,这三仙观的弟子,共分为三种,一种是外事堂弟子,也叫外事弟子,穿青衣,专门负责三仙观的一应日常的用度采买,观内的日常杂物,在众弟子中,属于弟子人数最多,做的杂事也最多的弟子,在观内,这地位自然最低。”
“第二种,则是内事堂的弟子,这些弟子,人数要少于外事弟子,穿黄衣,他们平日里只负责修行打坐,偶尔的轮值到后山的药园,负责把守后山,这后山可是我三仙观的禁地,除内事弟子外,我们这些外事弟子是不得进入的,否则将会受到师门的责罚,轻的要受那鞭责二十,重的直接赶出山门,千万不可逾越”。
说到此处,还看了苏一一眼,见他是在认真听自己讲解,这才接着说道:“这第三种嘛,就是亲传弟子,整座三仙观,如今有弟子数百人,可只有那亲传弟子,能得到几个师尊的亲自教导,还能跟黄师尊他老人家学符箓之道,如今也不过才寥寥十数人能成为亲传弟子,竟皆进入后山的一处秘境内修炼去了。”
“当然,我们作为外事弟子,应当勤奋修炼,争取早日提升为内事弟子,这样,也就有了争取成为亲传弟子的资格了。”
“争取?提升?还请陈师兄解惑。”
“哦,就是弟子身份的提升,倒也简单,全凭个人资质,你若肯勤奋修炼,在每年的众多外事弟子比斗之中能胜出的前十名弟子,自然就会提升为内事弟子,内事弟子之中,每年又有三个名额是可以晋升为亲传弟子的,这些,日后你自会知晓,我就不为你一一细说了。”
“总之,我们身为外事弟子,做事谨慎些,练功勤奋些即可”,苏一也是对这个有些热心的陈师兄生出了一些好感来,而这陈师兄不知的是,也就是今日对苏一作出一一些好意的提醒,在日后会救了自己一命,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陈师兄为苏一解说间,二人就行至了外事堂的偏殿处,身先进了外事堂内,苏一紧随其后,一进外事堂,一个二十六七年纪,一身青衣道袍的黑须道士正端坐于内看着一本书。
那陈师兄进去,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才道:“张师兄,我带新进门的弟子过来,还烦请师兄安排一下”,这张师兄听得有人言语,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朝二人笑道:“原来是陈师弟啊,你身后的这位就是新来的师弟吧,嗯,正好去年负责清扫的徐师弟被提升为内事弟子了,我这一直缺个人手呢”。
那个陈师兄和身后的苏一交待了几句,便告辞离去,余下苏一站在那张师兄身前,这张师兄入门的时间比大多数弟子都要早些,这三仙观从来了黄地仙三人至此也不过才十年左右,而这张师兄已入门九年的时间了,由于一直修炼不得其法,慢慢的混了个外事堂管事的身份,整日里就是负责三仙观的一应外事事物,早几年间,由于弟子稀少些,还事事亲力亲为,后来,拜入门来的师弟越来越多,他也就闲散了下来,每日里只安排些事物给师弟们,自己则捧本道书暗自钻研,虽然修为不见增长,但他也是乐在其中。
这张师兄是个老好人,从不欺负手下的师弟们,所以,在三仙观众弟子之中,颇有些声望,只是他修为一直停滞不前,才没能提升为内事弟子,他先是让苏一坐在身旁的一根长凳上,这才慢慢问询了苏一一些基本的东西,就给了苏一两身还算合身的青袍道衣,和一把大大的扫帚,告诉了其日常应当负责的事物,和一些禁忌,又独自看起了自己手中的书来。
这清扫三清观乃是一个苦活,平日里没有人愿意去干,因为这三清观太大,虽然只是清扫一些外落庭院,可一个人从早扫到晚,恐怕也清扫不完,这样,就沦落为一个三仙观的苦力,等每日里的清扫任务完成,差不多天也黑了,整个人都累得趴下了,哪里还有时间修炼功法,所以,当初那徐师弟能在诸多外事弟子的比斗中脱颖而出,被提升为内事弟子,着实的惊艳了一把。
但对于苏一来说,却正是他之所愿,因为其他弟子,对阵法一道,可谓是毫不知晓,三仙观的弟子,基本都是冲着黄地仙的灵符之术才拜入这三仙观来的,什么仙道之类的,他们既不知晓,也不奢望,只希望能在三仙观学些微末道行,也行行那驱邪降魔,化符救人的本事,将来,这天下之大,还怕无用武之地吗?就光凭那一道包治百病的灵符,若是能画出一道半道的,那白花花的银子还不是蹦跳着直往自己口袋里钻。
可苏一不一样,他可是有着九劫的散仙云中子的部分记忆的,对修真界的一些基本认识,可谓可比黄地仙那几个狗头道士知道的多得多了,只是这云中子记忆当中,也没留下个什么其它修真门派的山门所在的位置,他只知道,这云中子是从幽海以外的地方来到叶城外的那个黑水沼泽的,可这幽海茫茫,又叫他何处寻去?好在在黑云寨时,陈山虎对其使用了定身符,这他才摸着这定身符的线索,寻到这三仙观来。
一到三仙观,无论是那石梯的修建,还是地砖的镶嵌,无一不蕴含阵法之道,苏一相信,就凭这三仙观的建筑之中暗含的阵法之变,观中就一定有着修真的功法典籍,所以,让其清扫这各大小院落,正好可以让他对地上的那些个刻有八卦图的地砖仔细研究一番,说不得就能琢磨出一星半点的阵法来,岂不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