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砸你如何
翌日,清晨。
云天明早早起床,不顾寒冷,按照昨夜制定好的锻炼计划,开始绕着村子跑步。
此时夜色未去,天色灰蒙蒙的,村民们大多还在熟睡中,只有几个老农,对着慢跑的云家三子指指点点,暗道这小子哪根神经没搭对,起这么早做如此“跌份”的事。
在这片天地,世俗间同样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故而盛产“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
而云天明已至及冠之年,待到来年开春就要去参加童试,通过之后,便会成为一名“生员”,俗称“秀才”,也就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了。
——读书人一向自恃清高,既是自命的样子,在世人眼中可谓是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云天明这般跑步,挥汗如雨,在旁人眼中自是“跌份”的举动,有损他读书人的形象。
不过此云天明早非彼云天明,其个性一向倔强、坚韧,不然也活不过十年浩劫;穿越而来,自不会在乎异时空朝代的条条框框,对于老农的指指点点根本视而不见。
云天明身子孱弱,绕着村子跑上一圈,便已是累的气喘如牛,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再也迈不动。
他跑的慢,此时天色大亮,村民越来越多。
见此,云天明擦了擦额头汗水,暗道今日便到这吧。毕竟一口永远吃不出个胖子,这是个长久之计,只有持之以恒,方能见效。
由于早晨出门,他并没有告诉秋翎,回到家中后者正急的团团转。
“天明,你去哪里了?”秋翎脸色温怒,急声问道:“怎么弄成这般模样?”
“呃......”
云天明看了看自己,衣衫不紧,布满汗渍,确实不成样子。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娘,我不是说过我要锻炼身体嘛,所以早晨我出门跑步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告诉娘一声,让我担心了一早上。”
秋翎虽是不满地责怪起来,但却走上前为他细心的擦去脸上汗痕。
云天明搔掻头,歉意道:“对不起,让娘担心了。”
“好了,快去换身衣物吧,等下你还要进学,娘去给你做饭。”
见他如此,秋翎啼笑皆非,不再过多责怪,佯怒地点点他的额头。
云天明嘿嘿一笑:“嗯。”
不知是早晨锻炼的缘故否,这顿早餐云天明吃的格外香,足足吃了一张大饼和两碗米粥,看呆了秋翎。
要知道,以前的云天明每日三餐,顶多只吃上几口,这才导致他的甚至越来越孱弱,变得弱不禁风。
吃罢早饭,云天明打声招呼,便出门进学去了。
由于他背不动书篓,秋翎就给他缝制了一个布包,可以放置书本以及文房四宝。
柳溪村的私塾坐落在东南安静的一角,由村中的一个老秀才负责教书。
云天明出门的早,所以私塾还没有几个学生,看到他进来,众人停止议论随即哄堂道:“废物,这几天跑哪去了,是不是被李强吓得不敢来了?”
由于“初来乍到”,云天明这几日都在消化庞杂的记忆,只说自己身体不适,并未来进学,与他们口中的李强毫无关系。
李强,就是一小混混,其父亲是柳溪村附近乡里有名的村霸,属于典型的泼皮。俗谚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平日里就属他欺辱云天明最狠。几日前,李强和邻村子的几个小混混发生矛盾,便选好地方,要“约架”。
故而,李强威胁云天明也一定要跟着去。原因无他,只因他的特殊体质,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孩童轻轻捣上一拳,也会很快淤血发青。
这可是一个彰显武力的好办法,平日里李强便经常捣上云天明一拳,然后当众扒光他的衣服,对比淤血青紫看自己力气大小。
而前身不仅身子弱,性子也弱,不知反抗,只得自己默默忍受。所以导致他经常遍体鳞伤,触目惊心。
众人嘲讽话语,云天明听而不闻,自若一笑,安静地坐在自己书桌旁,静静等着李强来。
他知道,李强被自己放鸽子一定会记恨在心,等下免不了要来找自己麻烦。
这样正好,云天明还担心他不会来找自己麻烦呢。
不出一会,李强便带着几个小跟班走进了私塾。他看到云天明,登时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快步走上前,一脚将云天明面前的书桌踢翻,抓起云天明的衣襟将其提溜起身,恶声道:“好你个臭小子,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私塾中其他人对此场景早已见怪不怪,仍像无事一样间或看书、谈笑,丝毫没有出言阻止李强的意思。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云天明不再像以往那般唯唯诺诺地求饶,反而淡然一笑:“李强,我那日生病了,所以没能赴约,对不起。”
“生病,你当我是傻子吗,头一日还好好的,第二日怎么就会平白无故的生病?”李强看着他的笑容,更是怒不可遏:这小子竟然还敢笑,简直不把我放在眼中啊。
一念及此,李强眼中一闪狠厉,挥手将云天明狠狠摔倒在地。他身强体壮的,手劲极大,登时将云天明摔的七荤八素,些许才清醒过来。
李强身后的一个跟班轻蔑的看着他,耻笑道:“老大,我看这小子却是病了,只不过是被你吓病了。”
“没错,我看知道是什么病,皮痒小病罢了”
“哈哈,我知道皮痒怎么治,大夫说了,揍一顿就好。”
一番耻笑话语,顿时引来一阵哄堂大笑。李强冷笑着,指骨捏地“嘎嘣”作响,显然是要给云天明“治病”。
就在这时,倒在地上的云天明眼中忽地精光一闪,猛地抓起身旁的书桌,毫无征兆的朝李强的脑袋狠狠砸去。
“啪!”
一丝清脆的木质断裂声,顿时让私塾中的气氛如同凝固一般。
落针可闻。
众人脸色犹如见鬼一般,充满不可置信,他们着实没想到平日里被他们戏称“沙包”的云天明,竟有如此狠劲,敢砸李强。
李强满脸错愕,呆愣在原地,直到一抹刺眼的鲜红从额头上流淌下来,他才反应过来,怒吼道:“废物,竟敢伤我,我杀了你!”随即,李强怪叫着扑来,一下便将瘦弱的云天明压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扼住他的咽喉。
“废物,让你砸我,我杀了你!”
平日里,李强仰仗着其父亲的威势,以及他本身的身强力壮,在柳溪村无恶不作,哪里受过伤流过血;现在他竟然被天天踩在脚下的云天明砸出血,丢了脸面,顿时恶从胆边生,双手下了死劲。
“咳,咳!”
云天明咽喉被扼地喘不过气,直翻白眼,心中却想:怎么还不来?
眼见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其他人都大气不敢喘,也不敢上前阻拦,纷纷退后开来。
正当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带有一丝不满,叱呵道:“怎么回事,不读书,都在干什么?”
云天明听言,当下心中一松,暗呼:终于来了。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声音,李强当即清醒过来,松开了云天明的咽喉。
“呼,呼。”
云天明面色通红,大口呼吸着空气,惊魂未定:太险了,若是老秀才再晚来片刻,恐怕自己真的小命不保。
他等的,正是负责私塾教书的老秀才。
其实云天明昨日便已算好老秀才每日固定到私塾的时间,所以才敢用书桌砸李强的脑袋;只要老秀才一来,就算再给李强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造次。
要知道,秀才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即使是处于特权最底层,但对平民百姓而言都是高高在上的。而且有律法规定,平民冒犯秀才,要处枷号耻辱刑三十日,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所谓“枷号耻辱刑”,就是犯人带着一种木质项圈,以套住脖子、双手,然后跪在官府衙门外示众。那木枷最重可达一百五十斤,带上之后,颈脖都被压的抬不起来,时间过长,甚至能把人活活压死。
因此,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家父子唯独怕这老秀才。
其实不光李家父子如此,其他人亦然。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李强,你这混账,又干了什么好事?”
老秀才走上前,看着满地鲜血和还没有起来的云天明,凛然怒喝道。
李强人粗心细,当下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回道:“先生,云天明拿书桌砸伤我,都出血了。”
云天明冷冷一笑,状似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不言不语,躬身向老秀才行了一礼。后者看到这一幕,心中了然:平日里李强百般欺负云天明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以为小打小闹,便没放在心上,也懒得管。
这一次,若不是李强欺人太甚,以云天明这病秧子,又怎么敢去招惹无恶不作的李强。
故而,他颇为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好了,你先去擦擦脸上的血,弄得一地都是,大虎,二虎,你们去拿抹布把地擦干净。”
“先生!”
看老秀才丝毫没有训斥云天明的意思,李强一急,还想再说什么,但被老秀才瞪一眼,到嘴边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恶狠狠地看了云天明一眼,心中狠道:“小子,我们走着瞧。还有这老不死的东西,等明年老子考中秀才,看我不回来拆了你这破私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