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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神赐”的热土(7)

尽管他为美国的独立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但实际上他并不是一个激进的独立派,他的思想更接近保守派。只是在英国不可能在美洲殖民地维持统治的时候,他才成为独立运动的热切支持者。或者,我们不妨这样理解他——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国人。

富兰克林的政治生涯虽然光辉灿烂,但是并未有机会荣任最高职位。广泛的看法是因为他的一些缺点,比如曾多次利用职权帮助亲属谋取职位,并在反对印花税的出使中,为私交朋友取得美洲印捐代理人的职位——尽管他最后成功地使英国国会放弃这一法案,但是这种行为却已经令他的诚信及民众支持度大受损害。不过即便如此,他仍然忠于美洲殖民地,他曾在美国革命前反复替殖民地向英国陈情,当然,这最后导致了他和他效忠的英王的私生儿子关系决裂,这成了他个人生活中的不幸。

本杰明·富兰克林是唯一一位签署过《独立宣言》、《1783年巴黎条约》以及1787年的《美国宪法》三份重要文件的美国人。美元百元钞票上印的即是他的头像,这也使他的形象广为世界人民所熟知。

打响战争的第一枪

局势在恶化,但是许多人仍在做着最后的努力。1775年2月,英国议会通过了首相诺斯提出的妥协案:殖民地必须承认英国政府的统治权,在这一前提下殖民地每年拨付英国政府部分税款,而英国议会可以解除所有商业限制条款,放弃直接征税的权力。

然而,和平努力和惩罚殖民地叛乱是同时进行的。3月,英国议会又通过了新的限制条例,禁止新英格兰地区各殖民地在其北部外海捕鱼,并断绝新英格兰与英国、爱尔兰、英属西印度群岛的贸易;4月,更将这条限制案向南拓展到新泽西、宾夕法尼亚、弗吉尼亚、马里兰、南卡罗来纳等殖民地。而同时,英国政府的高级代表携带着“诺斯方案”前往纽约谈判,其实,英国人一直不能明白的是,北美洲的种种反英暴动并非出于殖民地当局的授意,而是由大量试图将北美导向独立的“暴民”长期、有计划刺激和煽动导致的结果,绝不是和殖民地政府机构高层谈妥某个条件便能平息的纷争。当英国特使踏上北美洲土地的时候,这里正弥漫着暴力的积云,战争已经无法避免。

虽然早就有零散的武装人员对英国驻军展开小规模的骚扰性攻击,但是最初这些都并非出自有组织的计划性袭击,而是最激进的独立派民兵组织的自发行为。随着冲突的加剧,不管各方嘴上多么激烈地反对英国,但是当直接面对战争的前景之时,再激进的人都必须反复权衡。

1775年3月,战争已经迫在眉睫,各殖民地开始就是否需要征募军队参战展开了论战。弗吉尼亚殖民地,作为最为激烈的反英地区,在所难免地陷入到这场大辩论之中。在1775年3月23日于弗吉尼亚殖民地首府里士满的圣约翰教堂里,召开了第二次维吉尼亚大会,弗吉尼亚议会和列席的民众代表开始激烈地争论是否需要招募军队展开对英作战。要求武装反抗英国殖民统治的人和要求对英妥协的代表爆发了激烈的争吵,直到帕特里克·亨利用他无可辩驳的演说打动在场的所有人:我们的兄弟已经在战场上了!为什么我们还要懒懒地站在这里?生命固然宝贵,但和平果然甜蜜到值得配上枷锁服奴役来交换吗?我不知道旁人会采取什么措施,至于我,不自由,毋宁死!

最初的有组织武装冲突始于1775年4月,与一个叫做“通讯委员会”的组织有关。这个组织成立于1772年11月,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协调各个殖民地之间的反英斗争、印刷出版各种反英刊物书籍、(十倍夸张地)报道最新的反英动向与英军暴行。但是,“通讯委员会”很快便与“自由之子社”合流,并逐渐发展成了拥有民兵的准军事组织,他们藏匿和储备武器,训练与招募民兵武装“一分钟人”,为武装反抗英国政府做着准备。英国驻军对此早有耳闻,他们也并不是想听之任之,但是对于北美驻军而言,波士顿血案之后英国政府下达的严令,又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于是绥靖成了纵容,到了1775年这些北美武装人员越来越频繁的训练和寻衅行为终于令驻军觉得芒刺在背而下决心要进行“痛剿”。

1775年4月18日,马萨诸塞殖民地总督(该地已被撤销特许状转为直属殖民地)托马斯·盖奇将军获得线报,距离波士顿21英里的康柯德镇设有武器库和火药库,于是波士顿的英国驻军接到命令开始集结,准备前往康柯德镇收缴武器。4月18日下午,800名英军出动,而在这之前,在波士顿市的通讯委员会成员,已经先期派出了信使去通风报信,当天晚上,闻讯集结的“一分钟人”已经在英军行进路线上的列克星敦镇设置路障,恭候英军到来。

4月19日清晨5时,行至列克星敦镇的英军纵队遭到了民兵阻拦,在简单但是火药味十足的交涉之后,英军士兵突然开火,拦路的民兵猝不及防被打死打伤十多人,随后,埋伏在路两边的民兵与英军正式交火。由于民兵早有准备,而且行军途中的英军并未摆出战斗队列,而是以长长的行军队列直接暴露在埋伏于道路两侧民兵的火力之下,伤亡异常惨重。双方战至当天上午9点,这次战斗以英军撤退宣告结束,在4个多小时的交火中,英方死伤计273人,而殖民地有93名民众或者民兵伤亡。吃了大亏的英国人后撤20英里退回波士顿军营和港区驻守。

北美独立战争的第一枪打响了。

在遭到民兵袭击并受到相当损失之后,马萨诸塞总督托马斯·盖奇将军一方面下令集中该殖民地现有兵力固守波士顿港,另一方面将这一事件上报英国政府当局,而受到列克星敦战斗胜利的刺激,北美民兵开始信心满满,他们很快就计划将波士顿的英军一网打尽。同年6月,数千民兵武装接近波士顿城,包围该地的英国驻军。但是,英军指挥官盖奇早有准备,波士顿市守备严密,缺乏重型火器的民兵无力进行攻城作战,于是,他们将目光转向波士顿以北的查尔斯顿半岛上的制高点邦克山(Bunker Hill,又名碉堡山)。6月16日,在声望崇高的乔治·华盛顿的指挥下,民兵向北渡过查尔斯顿河占据了邦克山以及紧靠波士顿的布雷德山,发觉形势不妙的英军在威廉·豪少将的率领下以2500人进击占据查尔斯顿半岛的民兵,试图将他们从那里驱赶走,但是他们遭到了居高临下的民兵的猛烈射击,伤亡巨大。最后,美洲民兵在用尽弹药后被迫撤走,登上邦克山山顶的英军算是获得了胜利。但对于英军而言,这种皮洛士式的胜利(英军死伤近1000人,民兵死亡约500人)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激进的北美独立主义者在列克星敦和邦克山两次战斗中占到了便宜,这令其信心大增。从6月底开始,全美各地的激进派支持者开始全面骚乱,他们焚烧英国首相诺斯的画像,袭击英国驻军,制造武器、火药,独立的声势正在空前高涨。然而,在英属北美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激进派,忠于英国政府的保守派尽管对比激进派和已经倒向激进派的温和主义者相比是少数,但是从绝对数量来说亦占据了北美人口中相当大的比例。于是激进派自发组织起了一个叫做“安全委员会”的机构,他们沿袭几年前“自由之子社”发动“暴民”袭击税吏和合作者的手段,开始对仍旧忠于英国殖民地的居民展开各种迫害行为。从张贴侮辱性海报,到烧毁其住宅,这种多数人对少数人的迫害将会持续好几年,就像当初清教徒们对“异端”的迫害,而在此期间,将会有大约40万效忠英国殖民地居民出逃至西印度群岛以及北方,而那些北逃的人,成为了以后建立加拿大的基石……

局势发展到现在,和平的可能已经从渺茫转变成了不可能,摆在所有殖民地居民和英国政府面前的只有战争一条路。为此,新一届大陆会议被召集起来,为了表示和上一届大陆会议的区别,史称第二次大陆会议。

1775年6月15日,第二届大陆会议在费城召开。和上一届会议不同的是,这一次人们已经很少谈起和平,因为战争的景象已经展现在全体代表以及每个殖民地面前。但有不少人仍旧幻想着和英国达成妥协,希望能和平谈判。然而约翰·亚当斯却反驳任何妥协的意见,认为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论之前如何,从现在起所有殖民地应当立刻宣布为“自由和独立的国家”。

6月底,随着邦克山战斗的结束,因为两次对英作战在战术上取得一定的优势,殖民地开始信心倍增,持和谈态度的人多数开始放弃立场。7月,大陆会议折中了两派的意见,共同起草一个宣言,称“必须采用武力”。在说到殖民地正在展开的反英斗争时,宣称“我们的主张是正当的,我们的联合是坚固的。我们国内资源丰富,同时,在必要的时候,一定可以得到外援”。会议上,全体殖民地代表正式承认马萨诸塞殖民地组建的民兵部队为正规军,并下令继续征募至少2万人组建“大陆军团”,由华盛顿担任总司令。

在做出上述决定的同时,采纳要求对英和谈的代表的部分意见,大陆会议仍然向英国国王递交一份请愿书,上书陈请获得殖民地居民应当有的权利,并希望能维持和平(虽然战端是他们自己挑起的)。

毫无疑问,这份在英国人看来属于开启战端的人递来的和平请愿书,引起了英国国会的震怒,对于英王来说更是无法无天的叛逆,盛怒的乔治三世说道:“宁可不要头顶的王冠,也决不姑息北美的叛乱!”

8月中旬,就在英国政府和英王为殖民地的叛乱大发雷霆之时,大陆会议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十三州民兵将派遣菲利普·斯凯勒和本尼迪克特·阿诺德挥师两路远征加拿大。西路约1000余人在菲利普·斯凯勒率领下于1775年8月从提康德罗加北上,在里奇留河包围了英属加拿大城市圣约翰斯。之后,指挥官身染重病,西路军由副手蒙哥马利指挥部队,在围城一个半月之后,该地英国守军于11月2日被迫投降,蒙特利尔门户洞开。蒙哥马利乘胜进军,于11月13日占领加拿大重镇蒙特利尔。东路军约1100余名志愿者稍晚于西路军,于9月12日离开坎布里奇,穿越缅因地区冰雪覆盖的荒原试图直捣魁北克。11月8日,西路远征队到达魁北克对面的圣劳伦斯河,但是因为疾病、走散、逃兵等原因,1100人的军队此时仅余600余人。由于兵力严重不足,而且士气低落,东路军决定就地扎营等待进展顺利的西路军前来会师。12月3日蒙哥马利率部300余人从蒙特利尔赶来与阿诺德会合,此后这支部队由蒙哥马利统一指挥。

远征军冒着暴风雪攻打魁北克,但英国的加拿大总督盖伊·卡尔顿拥有1800名守军,不仅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给养、训练、士气方面亦全面占优,仅靠900名民兵发起的攻击无异于以卵击石。攻击发动两天后,在英军的大反击中蒙哥马利阵亡,阿诺德受伤,900名远征军损失约400人,远征加拿大战役以失败告终。作为对殖民地“叛军”主动出击加拿大的报复,10月皇家海军出动攻击了缅因的法尔茅斯城,将港口付之一炬。

在波士顿,被数倍于己的民兵和市民包围的英军已经困守了近一年,于1776年3月撤出。英国驻北美戡乱部队司令官托马斯·盖奇决定将现有兵力集中起来,在南部建立据点。6月,英军发起对查尔斯顿港的攻击,但是兵力不足的英军被大陆军团击退。

从列克星敦首开战端起,除了不成功的远征加拿大战役外,北美的形势似乎一片大好。有鉴于此,各种反对声音逐渐偃旗息鼓,各方都认真地开始讨论一个话题——独立。

1776年6月,马萨诸塞的约翰·亚当斯、宾夕法尼亚的本杰明·富兰克林、弗吉尼亚的托马斯·杰斐逊、纽约的罗伯特·李文斯顿(Robert R. Livingston)、康涅狄格的罗杰·谢尔曼(Roger Sherman)决定聚集起草宣言文稿,以宣示独立之决心。这五个人被后来的历史称为“五人小组”(Committee of Five)。

经过简短的商议,他们一致决定,宣言由文笔最佳的托马斯·杰斐逊独力起草后,交由富兰克林与亚当斯进行修改,并给予详细修改意见。在对于初稿的修改中,仅富兰克林一人就至少修订了其中48处问题,杰斐逊则根据修改意见誊录了一份修订版。“五人小组”于1776年6月28日将这一宣言上呈给大陆议会,并于1776年7月4日得到通过,最后公告全美以及全世界。自此,一个国家宣告诞生。

虽然,当时这个国家并未定下其准确国名,其地位也并未得到任何人的承认。

《独立宣言》节选

1776年7月4日,美利坚合众国十三州议会一致通过的宣言。

在人类事务发展的过程中,当一个民族必须解除同另一个民族的联系,并按照自然法则和上帝的旨意,以独立平等的身份立于世界列国之林时,出于对人类舆论的尊重,必须把驱使他们独立的原因予以宣布。

我们认为下述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让与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存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为了保障这些权利,人类才在他们中间建立政府,而政府的正当权力,则是经被治者同意所授予的。任何形式的政府一旦对这些目标的实现起破坏作用时,人民便有权予以更换或废除,以建立一个新的政府。新政府所依据的原则和组织其权力的方式,务使人民认为唯有这样才最有可能使他们获得安全和幸福。若真要审慎地来说,成立多年的政府是不应当由于无关紧要的和一时的原因而予以更换的,过去的一切经验都说明,任何苦难,只要尚能忍受,人类还是情愿忍受,也不想为申冤而废除他们久已习惯了的政府形式。然而,当始终追求同一目标的一系列滥用职权和强取豪夺的行为表明政府企图把人民置于专制暴政之下时,人民就有权,也有义务,去推翻这样的政府,并为其未来的安全提供新的保障。这就是这些殖民地过去忍受苦难的经过,也是他们现在不得不改变政府制度的原因。当今大不列颠国王的历史,就是屡屡伤害和掠夺这些殖民地的历史,其直接目标就是要在各州之上建立一个独裁暴政,为了证明上述句句属实,现将事实公之于世,让公正的世人作出评判。

他拒绝批准对公众利益最有益、最必需的法律。

他禁止他的殖民总督批准刻不容缓、极端重要的法律,要不就先行搁置这些法律直至征得他的同意,而这些法律被搁置以后,他又完全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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