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眨了个眼一般,一年时间过去了。东方棋收功睁眼,无悲无喜,十三层了。
起初,他没想到会如此快进入十三层境界。进入修炼状态后,他才感觉周天循环的时间缩减了不少。原本要十个时辰才能完成完整的功法吐纳,已经缩短了两个时辰。他把这一切归结于与鬼螭恶斗后,壮大起来的神识。
看来这枚《炼神术》真真是个好东西。不过眼下没有什么可参悟的,炼神术翻看到现在已经略显晦涩。他明白,只有境界突破至筑基期,才能继续修炼下去。
思忖一二,他决定再做尝试,炼化鬼螭内丹。
心念一动,内丹定在身前。他打出数道法诀,血团分离成薄网状渐渐包裹住内丹。
又到了关键时候,东方棋额前氤氲出蒙蒙白雾,凝神屏息,灵力源源灌注过去。
如同抽丝剥茧般,血丝一点点挤入内丹。比之前次炼化,已经是快了不少。但刚挤入两根血丝,灵力就混乱震荡起来。
东方棋叹气收功,看来,不进入筑基境界是没办法炼化了。
心念一动,他翻出那枚火鸦的兽牌。权衡再三,东方棋神识一头扎了进去。
又是一番痛苦,兽牌光华一闪,神识替换成功。苦笑不已,整整两天才堪堪回复。
刚想打坐练功,继续巩固十三层至大成境界,突然感受到头顶山峰外高空数道灵力波动。
他大吃一惊,赶忙隐了灵力,冲到药园把仅有的三株草药收入玉盒出了洞府。
那应该是炼器修士的飞行法器,前后足有四人。他正兀自摸不着头脑时,又是数道灵力波动于头顶一闪即逝。这一次他分明感到到了其中一道灵力来源有着近似鬼螭的灵压。筑基期修士!
这一天,前后共有三批十数个修士于头顶掠过。东方棋心下已然翻滚开来。
他倒不虞被这些修士发现自己修仙者的身份,练气期修士绝对无法发现他。但后两批中的筑基修士肯定已经感应到有个凡人在下方山里。但那些呼啸而过的修士并未理会,这让他略微放心。
这些修士应该不是互相争斗追击,而很大可能是朝着同一个目的飞去。他们跟东方棋一样,均是由逐鹿城方向飞来,想来应是逐鹿城范围那些修仙宗门的修士了。
他想起孟辰的话,不得要领,此事跟自己无甚干系。关键在于,眼下东方棋在洞府感应到了其他修士,虽极有可能是路过。但,总算是被人发现了,到底是走是留?那些能够发现自己的筑基期修士若是仔细思量一二,或会疑问此处偌大范围哪里来的人烟,自己这个凡人是如何独自上得了如此深山?若亲自来探查一番,那可就十分糟糕了。
哎,这个洞府整整辛苦了两个月,才有现在的模样,难道真要离开?
好处坏处一番比较,他决定了,走!
东方棋本想唤出分光错影剑把洞府彻底捣毁。但实在有些舍不得,就任由它留在此处吧,也许多年以后再有机缘来呢。
叹了口气,御剑而去。
那些修士自逐鹿城方向来,向着南方去,东方棋辨认方向,向西面飞去。这飞行的时候,倒真是修炼神识的好机会。
飞了两天,东方棋心念一动,降了下去。此处分明是一个寨子。他想起秦求的介绍,整个冀州界数十万里范围的凡人都集中到了逐鹿城,怎么会又有凡人聚集地?
这却是他想岔了。他得到的信息,是秦求讲诉的逐鹿城历史而已。如今上百年过去了,似这种凡人村寨早已是多如牛毛。
他隐了灵力,走进寨子。虽说是寨,倒比那将军寨大了许多,也算有个小集镇的规模。只是建筑大多木竹结构,东西两条街,密密麻麻分布着两三层的吊脚楼。零星或有独门独院的,应是有钱人家。
估摸着这寨子一两万的人口吧,间或一楼有些门面店铺,卖些吃穿。
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东方棋随意走进一家吃食店,店很小,两张桌子。掌柜老板伙计似乎是同一人,一个粗手粗脚的妇人。细看下妇人并不貌丑,反还略有姿色,只是牛高马大罢了。
东方棋坐下,等着妇人招呼,结果妇人走到他面前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东方棋一愣,问道:“可有酒?打二两,来几样菜。”
妇人话也不答,转身就走。东方棋乐了,心道这模样做生意,你可是头一个。
好些日子没饮酒了,东方棋本想来个一斤半斤的,又怕村醪难以下咽。
片刻,妇人端过一个装了二两酒的碗和一碟水煮花生,往桌上放下。东方棋刚想开荤,就发现妇人坐在背后那桌的凳子上一直瞧着自己。
这也太尴尬了不是?这能吃得下去么?东方棋有些恼火,但势必不能对一介凡人动怒,且还是妇人。
他一口干了这碗酒,就准备丢银子走人。
但他愣了,傻了。
这哪里是村醪,分明是琼浆玉液!入口火辣烧喉,待吞入腹内,一股浑厚之意直达肺腑,竟把灵力也调动了起来,真真是余韵无穷呐!
足足回味了一盏茶有余,东方棋长吁出一口气,缓缓转身看着妇人。
妇人见状,也站了一起,手就摊向东方棋开口说话:“酒两分银子,花生不退三分银子,你还我五分银子。”
这......卖一百两银子也值了!东方棋想给了钱,再好生询问一番。假作伸手入怀摸银子,又呆了。
储物戒里竟没了碎银!银票倒有几张,但他还不至于蠢得把大杨帝国和羌国钱庄的银票摸出来给付酒资。这下......乌龙也!
好生尴尬,东方棋踯躅一阵,厚颜道:“老板,在下出门忘带银两,这酒钱......可否用他物交换?”
“换。”妇人也是干脆得很,半点犹豫没有。
东方棋放下心,背过身躯假意摸索一阵,从怀内掏出一套衣物说道:“老板,你看这套崭新衣服......”
“不要衣服。”
哎。东方棋叹了口气,又背过身假意把衣服揣进怀内,摸出秦芄赠予的搏杀鬼螭的功臣,那把寒光匕。心想着再不识货也能明白绝对抵得了酒钱,说不得,再怎么也得弄些银子赎回来。说道:“这把宝刃......”
“不要刀子。”
东方棋那模样有种吞了苍蝇的感觉,问道:“老板,你要些什么东西?”
“给我做一天工。”妇人毫不扭捏,大方说道:“没了男人好不自在。”
东方棋大吃一惊,盯着妇人看了好半天,这才确信妇人不是另有所指。他讪讪问道:“敢问老板,可是做什么工?”
“田里收草。”妇人面无表情说道。
东方棋点点头,他认了!
说完这话,妇人就径直出了门,回头看一眼东方棋,又走了。
左右耽搁一天罢,东方棋跟了上去。
出了寨子,走了整整一个时辰,来到一片田地。东方棋打眼望去,三亩地,全是绿油油不知名的草,约莫手掌高矮。这也难为妇人了,寻常汉子也照顾不了三亩地。
“就这,收完抵酒菜钱。”妇人往田坎上一坐,对东方棋说道。
还真会指派人!这收完才值五分银子?不过,东方棋想到先前觉得那酒值百两银子也不过份,他也就没了言语。
“嘿作!”东方棋学了那农家汉子,吆喝一声就跳下旱田忙活起来。
虽不累,但这也太费时了。若动用灵力,他怕把妇人给吓死在这儿。收拾好一捆,东方棋把草药堆在妇人身边。看看日头,今天是做不完了。他想妇人应该会歇息去吧?歇息之后,他灵力一招,能全收了起来,也算是对自己不带银子吃霸王餐的弥补了。
妇人抬头看着他,说了一句让他差点心神不稳的话:“你不是仙师么?怎么不用法术?”
东方棋站住脚步,吃惊地看着妇人,这是有多么荒谬绝伦!他神识锁住妇人,确定妇人没有灵力,确实乃一介凡人。开玩笑,若像他这样也能隐藏灵力,还能窝在这里卖酒种地?
“老板这是何意?你知道仙师?”
“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也是?”
“你又没包裹,东西都是变出来的。”
东方棋笑了,他觉得自己一番聪明,现在看来倒像是表演杂耍的猴儿。
口中念词,控物诀大范围施展起来,片刻,把三亩地的草收拢堆在妇人身边。有些吃不消灵力的消耗,也不装模作样,他坐在妇人身边道:“你原来见识过仙师?”说完这话,他就暗骂自己愚蠢。人家若是不知道仙师没见识过仙师怎能开口就把自己身份喊破?
“见过,我男人就是。”
这妇人真真是......一惊又一惊呐!东方棋觉得如此洒脱的妇人倒比自己还适合修炼!
“这话怎么说?你......男人在哪里做仙师?”
“山上道观里。我想寻他回家,找不着道观。”
“他......是怎么做的仙师?”东方棋有些茫然了,莫非修士下山结了段露水姻缘又回去了?
“来了个老道,说我男人有仙缘,带走了。”
东方棋点点头,就和这妇人问答起来,一来二去,倒也弄明白了。
他男人叫张远山,应该是个有灵根的凡人。两口子在这揭阳寨种些庄稼自给自足。离此不远的揭阳山上有座谁也找不到的道观。某日,道观下来个老道,带走张远山收为徒儿。老道教会妇人酿酒,让妇人指着酿酒为生,并且让她种些这种草。不光是这妇人,寨子里许多农户都帮老道种草,种类颇多。但老道只收了张远山做徒弟。
每隔一定的时候,老道就指派张远山下山来收草。妇人求着张远山留下,但男人开了眼界,明白了天外有天,说要斩断俗缘,不肯留下。
妇人让东方棋把草给盘到田垄另一边那一排窝棚里。东方棋手一招,统统塞进储物戒,运起轻功,眨眼就完工了。
妇人说他干活麻利,比张远山还厉害,说愿意把家产给东方棋,问他愿不愿意当她男人。
东方棋差点惊出一身汗,闪身眨眼就不见了。
这道观,倒要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