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殿是一座三层楼高的角楼型建筑,盖以十字歇山顶,顶上四角空无一物,只有四角中心,直立着一块巨大的黄色水晶原石。
石头被专程打磨成了月亮的形状,房顶上的瓦片乃黑曜石所制,每片瓦片上冠以繁琐的经文刻在上面,密密麻麻工程浩大,殿柱则是用以蓝纹黑色大理石特制,每层楼的四角各立一根。
殿门嘛,自然用的是铁刀木做的,不过子夜殿的殿门比李吻吻的房门确实要大很多,木门上雕刻了一幅春江花月图,仔细看画中景象,正是京城春祭花灯夜市的盛景,图右下角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圆圈,圆圈中落款一个’子’字,夜阑拿下手上的玉扳指,弯腰放到圆圈上,用力一摁,子夜殿中的的景象瞬息万变。
本是寻常摆设的大厅卧房和楼上的书阁,全都向四周移动起来,而后平地而起了数面纯银打造的金丝屏风,把桌椅案几雕花大床给隐在了屏风后面,三层小楼的楼梯和地面都不复存在,楼梯被升起在墙面两侧,地面也收缩到了墙边四角,整栋建筑就成了一个镂空的圆锥形,三楼的墙壁边自上而下垂放了无数条银色白线,每根线上都缠满了整串的银质镂空,奇小无比的铃铛,把收缩在墙面四周的楼梯和地面给掩的严严实实,顶上的黑曜石瓦片阻挡住了所有光线,阳光贯穿了水晶月亮,被无限放大,自顶层倾泻向下,照耀在中心空地的羊毛软垫上,躺在软垫中能看清屋中全景,底层的四周屏风上全是内功心法,完全练至炉火纯青之地步时,可凭内力毫不费力的催动四周墙面上的银铃,银铃们无风自响,别有一番韵味。
夜阑看着屋中的景象,一成不变,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又退出去关上了铁木门,拿下玉扳指后,屋内又回复了常态,进去是大厅,后面是卧房,楼上两层全是书阁,书阁的藏书从四书五经到行兵布阵再到各奇门八卦、针灸甲乙经、神农草本五花八门的各种古籍书本,品种齐全分门别类的摆放在书架上,自然这些书夜阑全都看过,中间还夹杂了自己闲时著的几本话本子。
夜阑看完了子夜殿便飞身下了静心阶,刚才的舰船已经换成了一叶扁舟,这是魔教内部专门的交通工具,体积小,速度快,能自由穿梭在各个水路上。
魔教共有七十二分舵,驻扎在总坛的就有十八分舵,各分舵自占一片山头,以一条水路隔开,总坛正殿在水路的尽头。
九曲十八弯的水路中,无数小舟在其中穿行,好不热闹,不少魔教教众看到了直立在扁舟之上的夜阑,都会毕恭毕敬的弯腰抱拳说声:“恭迎少主。”
夜阑目不斜视,只微微颔首,平凡的眉目下,确带着不凡的气度。
听说少主这次刚回来,就问责了守门卫,那边的人正分成了两波,一波人正在以手为刀,劈着开山巨石,手掌鲜血淋淋,一波人正掀起袖子排队,等着割手臂放血填字,场面好不血腥惊人,众人看夜阑的眼神,不免又带上了好几分谨小慎微。
总坛大殿金碧辉煌,说是魔教,倒反而更像皇宫。
“师父。”夜阑弯腰抱拳道:“您交待的事情我都已办妥,各地分舵的新舵主,我也已安排妥当,另外,五十九舵前舵主英臻已亲口承认是他偷了‘万毒归一’并置墨枫于死地,我已亲手了结叛徒。”
片晌过去无人应答,夜阑又抬起头来,只见坐在正坐上一白发苍苍的老者正笑吟吟的望着他,夜阑一脸不解开口道:“师父?”
“徒儿长进了。”魔教教主尹水盈终于开口:“听说你做了登徒子?还让人家姑娘见红?最后还搞大了人家肚子?”
夜阑听了也不恼,镇定自若道:“师傅这是听的哪里胡说八道?”
“哪里是胡说八道?”尹水盈一下从玉石椅上跳了起来,走到夜阑面前摆摆手:“人家说的有理有据有物证!不过。”尹水盈话锋一转,突然做出痛心疾首状,悲切地开口:“阿夜啊,听说你反被人家‘千金女侠’救了?虽你要掩饰身份,但这也太给我魔教丢人了,那以后生的孩子跟谁姓啊?”
“咳咳咳咳。”饶是再镇定,夜阑这一口气也没上上来,好你个郭无德!真是嫌命长了!
“师父误会了。”夜阑调整了一下情绪,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那这样说来,是我情报有误了?”尹水盈似是恍然大悟。
“不仅有误,这误的还很离谱。”夜阑坐到侧坐上,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又补充了一句:“这郭无德的江湖故事,听不得。”
尹水盈一脸失望地又回到了玉石椅上有气无力地道:“那你这不是完全没长进嘛。”
“徒儿这次回来还有要事需与师父商谈。”决心不再继续那个话题,夜阑语气严肃了起来。
“什么要事?”看他认真的样子,尹水盈也收起了打趣的语气,一本正经的望着他。
“京城李家昭告天下英雄,要为李大小姐招贴身护卫这事您已经知道了吧?”
“我知道,不过这京城李家?可是与陈家齐名的首富之家?李大小姐就是你在破庙遇上的那个小姐?”
“正是。”
“这排场还真够大的。”
“您先听我说完,这李小姐乃李家独女,虽是女儿身,可李家三代单传,且李善对他早逝的夫人情深义重,已无续弦的可能,所以李家这家产最后只会到她一人头上,李家家大业大,我虽不愿承认,其实这首富之名的宝座,应当属李家。莫说京城,我们全国上下,凡是叫得上名号的产业,有七CD是李家的,李家若垮了,全国的经济都得垮,您说这背景,按照选武林盟主的法子来选李小姐的护卫,不算过分吧?”
“你这么一说,李小姐那命倒确实重要的紧。”
“不仅命重要的紧,这人也重要的紧。”
“哦??此话怎讲?“
“夏启明父子有意拉拢李家。”
尹水盈闻言面上已有了然之色,这样的大富之家谁不想拉拢?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的江湖,人人唯利是图,有钱好办事,且听说那武林盟的小金库早已入不敷出,这样一看那传闻是真了。
“所以武林盟的人这是要去做护卫赚钱?”
“不是,他们是想要这个‘人’。”
“要人?用什么要?”
夜阑嘲讽十足道:“美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尹水盈乐的眼泪都出来了,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眶,又捋了捋自己的白眉毛开口道:“你是说夏启明准备让自己的儿子去勾引李家小姐??“
“是。”
“唔,那你也准备去争这李家小姐?不过凭你现在的长相......”尹水盈上下打量了几眼,一脸遗憾道:“确实不如夏风那小子啊。”
听到最后一句,夜阑的眉毛不由跳了两下,我忍。
“不是。据我所知,李老爷对夏风父子的野心已有预见,且心生厌恶,但碍于情面一直未表露出来。这次面向举国上下正魔两道来招小姐护卫一事,看似李老爷是秉承众人平等的态度,实则他是怕武林盟那边想趁机而入,给了他们拉拢自己的机会。”
“原来如此,那李老爷心思也藏得够深。”
“哼,无商不奸。”这句话是说的李善,也是在说看穿了李善心思的自己。
“那你倒觉得如何?”八卦听完了,尹水盈已没了刚才的兴致,反正天塌下来了还有徒弟顶着,他怎么说那就怎么做,反正他的决策一向都对,无商不奸嘛,生意场上的道理,行走江湖的手段,都大同小异。
“我们魔教也参加护卫的选拔,而且要声势浩大的去,72分舵舵主全部到场,参加的高手也一定要教中数一数二的好手,然后一举夺魁。”夜阑一脸自信,语气坚定的说道。
“妙妙妙!”尹水盈满脸赞赏道:“李老爷不想被夏家拉拢,就只能被我们魔教拉拢,要是我们魔教没人去,李老爷不选他武林盟都不行,我们等于是他李善的救命稻草。一举夺魁后,这一来我们让李善承了魔教一分人情,二来反倒是我们拉拢了李家,三来嘛,我们阵容浩大出现在京城,还一举夺魁,在中原武林也算是打响了名头,一夜成名了!”
“师父,您不用打响名头,也已经成名了。”夜阑面无表情纠正他,然后又无意识转起了左手拇指的玉扳指,思忖片刻继续说道:“其实我们不一定会是李善的救命稻草,他敢广召天下英雄,说明他自身有一定考量,没准他早有准备,现在武林嘛,有钱能使磨推鬼,说不定他已有内定的人选,只不过碍于和武林盟的交情,不能直接表露,才用了这样一个方法。”
“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尹水盈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心道:果然当年大费周折把陈家大公子给拐到魔教是对的。你看看,你看看,大户人家的孩子脑子多好使,这些年不仅练功进步神速,内力修的出神入化,就连奇门遁甲、行兵布阵都别有见解,报复起来人来的手段都别具一格,那以东老头在他身上吃的亏不少,反过头还要以他为傲。他看向夜阑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赞赏,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冀望,我魔教,后继有人了啊!
夜阑被尹水盈看的心里直发毛,白眉下那炯炯的目光,加上胡须下那莫名弯曲的嘴唇,可怕至极,也不愿再与这怪老头多言只道:“那徒弟就下‘君魔令’下去了。”
“好好,你去吧。”尹水盈心里乐滋滋的,嘿嘿,京城又要被掀起腥风血雨了。
“是。”夜阑起身抱拳告辞,在出殿门前他又转过头问道:“刚才见到舞青洛,她完全没有提及墨枫分毫,徒弟想是不是。。。。。”
“她整日在殿里哭,我也受不了,就让以东老头扎了几针,让她暂时想不起这伤心事了。”尹水盈伤神的摆摆手,让他别继续问下去。
夜阑点点头,便带上殿门心道:我看她记起来了后,不得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