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乌云密布,已经下了整整一夜的雨,怎么也不肯停歇,苏璃步履坚定地朝前走去,丹桂飘香,细雨绸绸。
穿过后街小巷,绕过桥前村后,走出城门一路向北,是远离嘈杂人世的枫叶林。
被风打落的叶子卷着雨星儿跳落枝头,苏璃持着一把褐黄的旧伞缓缓前行,一个不慎踩上水坑,明黄色的裙摆被飞溅的雨水浸湿,她低头有些懊悔的扯了扯裙子。
落下的雨幕与地上的湿气交织出层层烟雾,迷了眼眸,险些让她错过横躺在树下的男子。
他身体僵直,污泥染了一身,被打湿的水蓝袍子上横一条竖一条的裂痕,狼狈不堪。
苏璃定定地站在他身前,风呼啸而过,她牢牢抓住伞柄,但仍有几许雨珠滴落在男子光洁润泽的面颊上,可他一动不动,任由溅来的雨珠在脸上烙下凉意,渐渐漾开。
就像这天际上砸下的雨,触手冰凉,他却浑然不觉,好像死了一样。
“喂,我救你,你拿什么报答我?”她甜美清澈的嗓音响起,沾了些雨水的俏丽脸庞堪比桃花般灼灼红艳,而他看不见,紧紧闭着双目,不予理睬。
苏璃只好在他身侧蹲下,伞面遮住二人的脸庞,也在他身上撒下一片阴暗。
“我救你,你拿什么报答我。”她绞着他带着雨水的发丝,不耐烦的又问了一遍。
终于,躺在地上的人转了转眼珠,泛白的嘴唇轻启,发出微弱又温润的声音:“不才刚遭了贼……”
她抢答道:“我知道。”
不远处被踩烂的药箱泡在泥水里,已是四分五裂,砭石、火罐等器材被随手扔在一边。显然,他刚被洗劫一空。
“不才乃是出云城云镜堂的大夫。”他深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此行本欲前往彭城出诊,诊金是白银二十两,你若救我,这些钱都归你。”
白银二十两,普通人家得了这笔钱可以足足用上一年,而按如今一两银子八石米来算,大概可以买下一万五百多斤,这是一笔庞大的数字。出得起这个价钱的自然是有钱大户,而开出如此昂贵的诊金,他不是能妙手回春的名医便是欺世盗名的江湖骗子。
苏璃将一颗温热的珠子抵在他的唇畔,也不说话,他倒是毫无顾忌,驾轻就熟地张开嘴将其吞下。顿时,他觉得整个身子像被烈火包围,阵阵暖意涌上心尖,消散了身上肆意蔓延的疼痛,连乏力的手臂都如获重生。
她笑:“金银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我不稀罕。”
他一愣:“我有一驻颜秘术,愿赐予姑娘。”
她继续笑:“驻颜之术我也会,没什么稀奇的。”
他反问:“那姑娘要什么?”
“我,要你……”
蓦地,他睁开眼,却不想那明眸、高鼻、薄唇近在咫尺,每一样都要命似地夺人心魄。面对着面,眼对着眼,她的身上有股好闻的香气,他使劲的闻了闻,丹桂飘香随着晨光里微薄的寒气慢慢融入体内。
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仿佛痴了,好半天才悠悠道:“姑娘说笑了。”
她的脸上略施粉黛,着一身明亮色鹅黄色,宛如初升的一道暖阳,是那诗经里常描写的清丽佳人,明眸善睐,眉若春山,好一个豆蔻年华。
她笑得春风拂面,全不在意。
“我叫苏璃。”
回眸三生琥珀色,转生一世琉璃白,你可得记好了。
“不才洛骁,字云集。”
吴耿骁将,云集四境,是我过世的恩师赐的字。
“洛骁……”她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原来是匹野马啊,只是这名字太绕口,日后我便叫你阿洛,可好。”
他瞥一眼,略带不满,“我可以说不喜欢吗。”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