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了啊!”宁尨把赢来的四瓶腌菜放进箱子,默默叹了口气。本以为有什么好东西,结果还是腌菜,他光是闻这味就有够受的了,哪里还吃得下,没有把吞下的那口萝卜吐出来就算奇迹了!
不仅如此,他现在一身汗臭味和腌菜味,不但难闻,浑身都痒得不行。
“必须洗澡!”宁尨不是有洁癖的人,却被生生逼出了洁癖,他再次翻了翻箱子,果然只有一张床垫和一条毛巾,这是要他一套衣服穿到底吗?
啊!衣服没拿!宁尨突然想起来了,他原来的那套第7区夏装忘在狄芝那里了。
但是……宁尨迟疑了,他在打牌的时候打听了下永夜镇的各种情报,得知狄芝居然不是镇长的女儿,而是镇长的“禁胬”!这可是光听着都感到分外羞耻的词语,宁尨确认其含义后惊讶得打错了一手好牌,那四人见此兴奋得各种爆料,只有他们想不到的,没有他们说不出的。
野蛮的世界啊!宁尨除了感叹也没其它好说的了,从生存的角度来看,狄芝并没有错。依赖最强者的确是明智之举,这里可就只有她一个女人,要是没镇长庇护,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明明是合理的逻辑,宁尨却难以接受,在他的理想中,社会果然还是需要智能系统保护。个人的安全,生存的保障,如果每个人都遵守规则,这些都不难实现。都怪那些权限者利用智能牟取私利,破坏了秩序,如果将权限交还给智能,一定可以成就真正公正的世界!
这般想着,宁尨来到了狄芝的家,这里以前是镇长的屋子,不知为何,镇长没有与狄芝同居,反而把这最好的房子让给了狄芝。平时这里不允许其他人靠近,不过宁尨觉得既然他是被镇长送来的,那么再来趟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狄……”宁尨刚一敲门,门就开了,他愣了愣,举灯一晃,却没有看见狄芝人影。
不在么?擅自闯入别人家似乎不太好,宁尨正打算回头,却忽然闻到了一股香味,是食物!他不受控制地挪动脚步,在桌上的碗里,他看到了……面包!
太感动了,居然在永夜镇看到了正常的食物!宁尨激动得差点流泪,这一刻,他根本顾不得礼节,顾不得怀疑,一把抓起面包塞进嘴里,比以前吃的白面包要硬的多,却要香甜得多,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谁!”
宁尨背后猛着一寒,不禁颤栗,他以前只听过“被毒蛇盯上”的形容,此时才真正体会到是何种感觉。那股尖锐的戾气从尾椎蔓延,仿佛带锯齿的叶子刮过裸露的后背,升起一排鸡皮疙瘩!
“是、是我!”宁尨立刻转过身,含糊不清地叫道,他莫名举起双手,只为了降低哪怕一丁点儿的威胁度!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为什么会有心悸的错觉!明明知道对方只是一名盲女,宁尨的身体却在自动组织防御。他大脑的意识太迟钝了,根本没判断出现状,是肉体的求生本能在拼命提醒宁尨,绝命的危机就在眼前!
“是你呀。”狄芝听出了宁尨的声音,微微一笑,随着这一笑,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事物收了回去,宁尨只觉得身子一松,那奇怪的压迫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跳渐渐平缓,宁尨仍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一瞬的错觉很像是西霸在盯着他,不过比西霸的气势要微弱,但尖锐得多,刺得他心脏阵阵发疼。
“哎呀哎呀,你偷吃了。”要不是宁尨在矿坑下出了一身汗,狄芝早就该嗅出来了,她取笑道:“真是不坦率,早点服从内心的欲望不好吗?”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宁尨舔舔嘴边的末子,自知理亏,“对不起,一时没忍住,吃了你的东西。”
“言重了,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你肯接受是我的荣幸。”狄芝正在发光,宛如黑暗中的明珠,让宁尨看到了人性的友善!不过他马上又提醒自己,不能轻易相信别人,万一又落入什么阴谋诡计之中……
猜忌他人不是件舒服的事,可宁尨止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别人越是对他好,他就越是害怕!宁尨现在需要的不是食物,是一把标尺,用来衡量人心。
狄芝走进了屋内,长发湿漉漉的,满身湿气,她手里提着个篮子,里面正是宁尨的衣服,“方才洗澡时随便帮你把衣服洗了,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感激还来不及!”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这几天的经历,已经让宁尨不相信世上有纯粹的好心人,可能还有人像他一样傻,但这里可不是他的老家,这里是13区的13区,万恶的聚集地——永夜镇。
“狄芝小姐,我可以问个问题吗?”盲目的猜测是得不到结果的,宁尨决定继续收集情报,只有收集到足够的信息,他才能判断狄芝是好是坏。
“可以。”狄芝很爽朗地答应了,但没那么容易,“作为交换,你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协议达成,宁尨挑了个那四人没能回答出的问题,“请问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里?”
“我宰了8头猪。”狄芝想都不想就回答了,似乎是真实的答案,尽管这原因难以置信。她不容宁尨再问细节,发问道:“你呢,你是做了什么导致被送到13区。”
微妙的区别,貌似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底细,宁尨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迟疑了下,本来也可以回答个模凌两可的答案,但他不想让别人误会。形象再怎么差劲也是形象,宁尨简单地述说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表达了自己遭人算计的重点。
“果然是这样!”不同寻常的反应,听完后,狄芝难掩自己的激动,来回走了好几圈才停住,她难以平复心情,声音颤抖,“我和你一样,也接到了推荐指数10的任务。”
“此话怎讲?”这是何等的巧合!宁尨早就看出狄芝也是非自然人,没想到除了出生,他俩的命运也相同。
“出现推荐指数10的任务只代表一件事,上层的人开始掌控你的人生了。”狄芝明显比宁尨要想得更长远,当然也是因为她的经历要更早。
同样是很无奈的情况,只是在地上捡到了一份资料,就被随后出现的陌生男子威胁。在坚持反抗的情况下,赶来的维护员带走了她,并在几天后宣判她盗取中心科技院机密,直接把她发配到了13区。
宁尨默默点点头,这样就说得过去了,难怪狄芝对他这么好,原来是同病相怜。
“我本以为复仇无望,但你来了,真是太好了!”狄芝说着说着竟抹起了眼睛,她双目失明,但泪腺犹在,好不容易收住了眼泪,她哀哀问道:“宁尨,我问你,你想不想离开13区?”
“你再说一遍!”宁尨做梦都想。
“我可以教你离开13区的方法,用非正规手段。”狄芝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但你得付出点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