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染七将房屋里的灯全部打开,炽烈的白炽灯照亮整个房屋,让受惊的心安稳了些。
就在她进门的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一直跟踪她的影子。
不过,“是错觉吗?”
染七单手托腮寻思着,她想不出跟踪的人到底会是谁,脑海中史密斯的身影虽然第一时间里出现,但想想之后就觉得不会是他,应该是个陌生人。
如果是史密斯,自己不可能没有丝毫感觉,对方那种变态的占有欲让人忽视不了,而且如果真的是他的话,她能确定对方一定不会这么偷偷么么。
那个男人的话,一定会正大光明告诉你。
想着以往每次遇上史密斯之后的事,染七揉着太阳穴走到窗边,探头朝下看去,那个躲在黑暗处的身影一动不动。
就在她以为对方离开了,黑暗中的身影动了,染七屏住呼吸往后退了一步,再三鼓气后,重新走回窗帘后,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底下漆黑一片,唯有路边的路灯带来一丝亮度。
可惜这次后,底下那人再没有下一步动作,就在她感到疲乏的时候,一只黑猫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那只猫喵喵直叫,在空无一人的路灯下,显得凄凉阴森。
又是只黑猫?染七头皮瞬间发麻,站在明亮的房屋内都感到冷意,她发现这只猫很像之前在西街小巷子里见着的那只。
同时在布雷斯特的另一端,安娜家中一片漆黑,整栋别墅原本的喜意染上了阴霾。
安父和安母在客厅中冷坐着,安雅陪在一旁,下人们也早已离开。
就在今早,安家发生了一件事。
一个月前就定下的订婚宴会在今日举行,欢声笑语的最后竟成闹剧。原本该下来陪着客人的安娜,竟然被人发现和下人躺在一起,身上青青紫紫,让人一看便知晓发生了什么。在联想之前的流言,来参加订婚宴的客人们议论纷纷。虽然欧美人开放,不过那终究是私底下,管你如何闹腾,只要没有到明面上,大家都只会睁只眼闭只眼,毕竟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私生活。
不过如果他们都没有看错的话,请帖上写明的今日确是安家大千金与居里家的结宴之喜吧。
安德斯光是从宴会上的那些客人离开时的眼神,都能想到明日娱乐周刊和经济周刊报上将会有什么话题出现,一想就忍不住将一旁的水杯摔在地上。
水杯碎散一地,哗啦声将萨利夫人从冷坐中惊醒,她望了眼安德斯,随后朝着门口叫唤了声,“夏克立。”
一直站在门外候着的夏克立听到声音,走了进来,他先弯腰行了一礼,“夫人,老爷。”
“都打理好了吗?”萨利揉了揉太阳穴,疲乏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一向精致装扮的萨利夫人头一次妆容显了些凌乱,好在以往精心保养,到这个时候面容也仅仅只是疲乏,并未显老态。
“回夫人的话,都打理好了,不过在一些客人中有些并未有回复。”夏克立将事情交代了一遍,从早上发生那样事后,他第一时间开始准备之后的应对方法。
但应邀来的客人自身身份上并不简单,给面子的人毕竟不多。
萨利夫人叹了口气,“居里家呢?”
“居里夫人并未接收歉礼,而且”夏克立脸上闪过犹豫,很快又恢复成平时的样子,他说道,“多尔夫先生表示公司的合作计划需要进一步考察。”
啪啦!这又是一道杯子被摔碎的声音。
安雅瞥了眼摔碎在地上的杯子,嘴角露出微小的笑容,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悄无声息的离开大厅,方向是朝着楼上走去。
夏克立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耳后是男女的争吵声,听在安雅耳中竟是美妙的音乐,真让她喜悦,她的好姐姐啊,不知这份大礼你喜不喜欢。
二楼,安雅将房门打开。
里头是一片雪白,在雪白的世界中的一张双人床前,安娜蜷缩在角落里。从她零零散散裸露在外的皮肤,青青紫紫一片。
安雅笑了起来,轻轻走过去,唤道,“姐姐,你可开心,你终于不用嫁给他了。”
安娜抬起头,眼底一片死水,在听清安雅的话时,瞳孔慢慢才有了焦距,同时脑海里也闪过染七曾有过的猜测,渐渐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大骇道,“安雅,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安雅自嘲的瞥了下嘴,坐在椅子上,从这个角度看安娜,是由上至下的俯视,“你认为呢。”
直至今日,安雅已经不存再同她虚与委蛇下去,不过没想到她的好姐姐到了这一步,还不曾明白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的好姐姐啊,怎能让你如此不明不白呢,这些年来她心中的痛,她的恨,一定会让你都品尝,咱们慢慢来,一定不会让这些都白浪费的……
“姐姐,你在想想。”她敛去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提醒,不过眼底的嘲意始终挥之不去。
安娜沉默地低着头,悲伤一闪而过,过了会,她浑身哆嗦,艰难的开口,“安雅,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姐妹。”
她的好姐姐,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谈姐妹之情么,真是太可笑了,安雅仰起头笑了几声,眼角笑出了几滴眼泪,她将它们擦拭掉,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走到安娜面前,漠视的望着她,“是的,姐姐,所有从生下来,就注定我们会是敌人。”
她的这句话抽干了安娜所有的力气。
安娜跌倒在床头,双手包臂,眼底都是青紫,脏了,这世界真脏,还有她终究不干净了……
“姐姐,你说我们是姐妹,所以身为妹妹的我得知姐姐不想嫁,那么妹妹便帮你。你放心那个人可是不错的,想来一直流浪的人终于有了这份机会,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看看。”安雅指着安娜青紫的皮肤,“喏,想必姐姐一定很满意了。”
“原本我在想,一个人是否可以满足的了姐姐,不过呀,我看现在,一定是妹妹多虑了,姐姐一定很享受。”
安雅咯咯的笑起来,又似以往那份天真,不过这份天真在安娜现在看来确是丑陋的,让人作呕。
安娜身体颤抖着,终于忍不住朝她大吼,“你出去,出去……”
……
染七站在窗后观察了许久,直到那只黑猫离开了,路灯下那片阴影不在了,才松了口气开始去洗漱。
待洗漱完毕后,回到卧室,安娜送她的手机静静的躺在床头柜上,染七将手机拿过来,上面并无其他信息。翻到几个星期前收到的短信,上面显示的时间正是今日。
“染七,半个月后我就要订婚了,你……能来吗……我很想你……”—安娜
她终究没有去,宴会应该结束了吧,染七闭着眼睛靠在枕垫上,想象着安娜可能会有的失落表情,同时脑海里安雅的身影随之而来。
染七睁开眼,隐约的心里冒起不安的预感,安雅她应该不会有动作吧。
“等任务有了进展,还是去见一见吧。”想到这,染七平躺下来,慢慢陷入了梦想。
与此同时另一边温莎城堡外,亚奥斯特从老福特车里下来,他松了松衣领,解开第一个扣子,连日来的应酬让年仅十二岁的他已经疲乏。
走进大厅,坐在靠椅上,亚奥斯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些,他忍住摊在椅子上的冲动,问道,“夏恩,现在什么时辰了。”
“少爷,刚好八点。”说完,将下人们端来的饮品放在亚奥斯特的身边。
“已经这个点了。”亚奥斯特悄悄捏了捏衣角,面上表情有些奇异,似乎想起什么,脸上又浮起一个笑容。
夏恩立在身旁,静静等候他的下一句话。
“她最近好不好。”
这个她夏恩一听就知道指的是谁,微微想了想,说道,“少爷,染七小姐这些天一直呆在住处,今日去了工作的地方。”
“恩。”莫名的亚奥斯特心里竟然有丝丝松了口气的意味,继续道,“是引渡吗?”
“对的,少爷。”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代替父母外交中,直到现在才有时间询问关于染七的消息,虽然得知了对方并没有离开这座城市,但是亚奥斯特并不满意,想了想,他从口袋里将手机拿了出来。
将那熟记于心的号码拨了出去,亚奥斯特屏着呼吸等待对方的接通。
铃声响了一段时间,电话迟迟没有接通。在手机忙音提醒后,亚奥斯特挂断了手机,然后再一次将号码拨了出去。
夏恩看着亚奥斯特的动作,笑着说,“染七小姐应该是睡了。”
这个时间段,对方很有可能已经入睡了。亚奥斯特将电话挂断,可是心中的慌张却停不下来,他想到五年前那个夜晚。
亚奥斯特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大厅中走了几步,回头问道,“明天,我们还有其他安排吗?”
夏恩想了想说,“少爷,明天暂时没有安排。”夏恩撇开今天刚送来的邀请函,上面的时间是明天,不过少爷还是个孩子,空出一天想来其他人应该不会有太大想法,而且今天送来的那家也可去可不去的。
“这样,那明天去找染七把。”亚奥斯特眼中的愉悦就要溢出来,这样的他才真正像个普通的十二岁少年。
若是其他,夏恩会立马应答,不过若是去引渡的话,这几天沸沸扬扬的流言,少爷可能没有听到,不过身为少爷的管家,对于有危害摩罗温德名声的都必须第一时间了解,并且制止进一步加深。因此这一次,夏恩迟疑了,他劝道,“少爷,如果老爷得知了您去了引渡,一定会不赞同的。”
提到自己的父亲,亚奥斯特喜悦的表情一滞,但是很快染七有可能已经离开的恐慌占据了心里第一位置。
他握紧杯子,五年前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十二岁的少年再次乱了分寸,他想见她,亲眼确认对方还在,而不是从别人口中得到她的消息。
又一次,年幼的亚奥斯特做出令他父亲有可能失望的决定,他说,“夏恩,明天准备好,我要见到她。”
见此,夏恩做出了退让,“少爷,不如这样,染七小姐一般都会在下午回到住处,我们不如直接去往她的住处。”
亚奥斯特想了想,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