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柳悦,则坐在大厅主位上,身着一件儿白底青竹的长袍,给她增添了一份文人的书香气息。
带有薄茧的手轻抬茶杯,柳悦双眼轻眯,唇角微微抽搐,她道:“离小姐这是打算先斩后奏?”
君离挑眉,杏眸满是警告,红唇轻勾,淡道:“先斩后奏?你莫非是老糊涂了不成,我君离的事儿岂容他人插手?”
楚言希唇瓣紧抿,他虽笨了些,可柳悦向自己投来的目光他看得十分清楚,也清楚那满眼的深意。
他身份卑微,不过山野之人,而阿离,身份虽成迷,但绝对不平凡,在柳悦眼中,自己怕是配不上阿离的。
可……这也是事实。
柳悦心下一颤,双眸轻阖,淡道:“言希是我故友之子,自小生长在村里,与你身份……”
“身份?”君离红唇轻勾,白皙的手指把玩着腰间不菲的身份,冷笑道:“她萧晚可与一男子逍遥南北,我君离又为何不可?身份,若是本小姐在乎,你认为我会在这儿?”
柳悦哑然,原本轻阖的眸子微动,幽幽叹口气,“萧小姐的行踪已经暴露了,怕是再过些日子也要回去了。”
是啊……
她怎么就忘了殿下若是在乎身份名声,又为何要绞尽脑汁的从皇城出来,又何须伪装十几年?
???还有萧世女,萧世女能安稳的在外逍遥这么些年,只怕是殿下在后面推波助澜的效果。
“嗯?”君离歪头,斜眼看着柳悦,精致的眉眼一动,皱眉道:“没个一年半载,阿晚可不会回去,你可信?”
柳悦抽抽嘴角,您老都话都出口了,能不信么?
????楚言希依旧低头垂眸不语,阿离与柳夫子口中的“阿晚”“萧小姐”是谁,他并不知晓,可,他总有预感,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认识那人。
“言希是我故友之子,容颜虽比不得那些贵人之子,家世也非大富大贵,但性子也是极好,还请小姐能看在我的面上能善待言希。”
双眼略显浑浊,当初若是没有楚缺(楚言希之母)鼎立相助,或许就没有她如今。
楚言勤、楚言沫、楚言希甚至是楚无昀这四个名字,无一不是她亲自而取。
虽说这么些年也都未曾见过面,也未曾有书信来往,但,她知道,按照楚缺的性子,养出来的儿女定然不会是大奸大恶为非作歹之人。
最开始的顾虑,也无非是怕殿下只图新鲜,只报救命恩情才会下决心娶言希,而今,她也从殿下的言语中看出来了,殿下对言希的情意似乎已经超过了秦家小公子。
她不求殿下能对言希一生一世一双人,只但求殿下能护着言希,不让他受委屈。
只有这样,她或许才能对得起早已亡故的故友。
只是……
只是不知言沫此时身在何处。
君离杏眸满含复杂,白皙的手掌一顿,轻轻颔首,淡道:“当初开府立门时所立下的誓言,我没忘,我说过,我君离爱了便是一生,娶了便是一世,这也绝非作假。”
君离顿了顿,又转头望向楚言希蓄满泪水的双眸,轻轻叹口气,又道:“我君离虽非什么好人,但也做得到言出必行。”
柳悦浑身一颤,一双浑浊的双目却是怎么也不肯阖上,当初凌王殿下立府的誓言可是震惊了整个皇城。
不纳侧夫通房,终身只娶一人,多少儿郎抛却男儿家惯有的矜持与骄傲,整日徘徊于凌王殿下常去的地方。
而殿下那些日子,除了象征性的上朝外,基本不会出府门半步。
楚言希转头,对上君离那双杏眸,轻浅一笑,清眸带着少许凝露,令君离目光更加复杂。
爹说的对,她欠了阿言太多解释,有些事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解释清楚。
“柳夫子,我信阿离。”湿润的目光轻轻流转,看向柳悦的目光带着坚定,这也令柳悦心下松口气。
“我与你母亲情同姐妹,虽然这些年生疏了不少,但情意仍在,你以后唤我柳姨便是”柳悦点头,面色一松,笑道:“以后若是谁敢欺负你,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会替你,替楚家撑腰。”
君离挑眉,唇瓣紧抿,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她自然听得出来,不过她心底却是不生气,只因,她看得出来,柳悦是真的关心阿言。
听说镇上那户姓刘的员外前些日子做生意赔了不少银子,这事儿若说无柳悦的手笔,她君离二字倒过来写。
而楚言希也自然听出了柳悦话中的这一层,目光从柳悦身上转移到君离身上,见君离神色淡然,倒也松了口气。
他怕阿离因此不喜从而厌他怨他,好在,好在阿离未曾生气。
不过对于柳夫子所说的那番话,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他知道,阿离的身份恐怕就连柳夫子也比不上,而柳悦能当着阿离的面如此,也足以看出柳夫子对自己的维护。
“日子定在二月初十。”唇角轻动,杏眼含笑,点底却是森森寒意,纤纤细指握在青花茶杯上,煞是好看。
柳悦闻言,眉峰一蹙,二月初十,先皇生辰。
幽幽叹口气,心底一片复杂,皇陵坍塌,依着殿下对先皇的尊敬,别看江桐与孟连此次或许能暂时逃过一劫,可谁又知道以后呢?
殿下虽不在朝堂、皇城可朝堂上有胤王殿下与文王殿下,按照殿下与那两位殿下的手段,尚书府与北阳侯府危矣!
楚言希目光流转,看着满眼复杂的柳悦,心底却不是滋味。
“柳夫……柳姨,还请您到时候能前去吃些水酒。”他不知柳夫子心底的意思,但他却知道,那是为阿离。
一个与自己久不联系的人都知道阿离的过去,而他……作为阿离的未婚夫,却连阿离口中的“阿晚”、“秦玉华”、“二姐”是谁都不清楚,说不难过,谁会信?
阿离说她自己是什么好人,可在她看来,阿离人好心善,否则……否则为何秦玉华一再伤阿离,而阿离却只是一次次忍让?
柳悦早已回神,轻轻点头,黑色眸子带着一丝欣慰,适才从殿下与言希二人的言语中,她觉得言希与殿下感情同殿下与秦家小公子的感情甚是不同。
或许殿下与秦家小公子只是姐弟情~意,而殿下与言希,这才是恋人间的情感。
错的,或许不止是她一人。
“二月初十,到时候我定当上门与殿……离小姐痛饮。”心底一紧,差点儿说错话,对上君离那双似笑非笑的杏眸,柳悦轻咳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