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东西？”看到这近乎毛骨悚然的一幕，杰弗里忍不住出声问道。宛如恶鬼般的白色人影掏出了巡岗人员的心脏，不带丝毫怜悯。
“莫罗伊。”江林看向四面八方涌上来的白色生物，他们都无一例外身披白色的亚麻披风，类似于恐惧的气息充斥在他们吞吐的灰色雾霭中。
“他们是一种邪灵，是神灵中被称为‘灵’的生物。源起罗马尼亚的民间传说，人死后会变成两种邪灵，一种是斯特里戈伊，另一种就是莫罗伊了。不过神祗们喜欢称他们为英灵，奥丁将他们的灵魂收集起来奴役他们，他们就是神祗座下的‘格斗者’。”
“这些东西让你们从头冰凉到脚对吧？”江林盯着四周，缓缓转动刀面，看向这些东西的眼神有股难掩的厌恶之情，“他们是白行的恶鬼，以恐惧支配并壮大自己的灵魂。”
“这就是莫罗伊吗……”维多利亚喃喃自语，听名字像是什么邪恶的小精灵，却不想是这种出卖灵魂的东西，“他们不是只会出现在墓地里或者在某个阴暗的潮湿角落食着腐肉吗？”她印象中有这些关于灵的书籍提到过。
现在他们所能看见的只有爬上来的这一点点，但实际上如果从外面看去，整座航母上都爬满了这种畸形的生物，更多密密麻麻的莫罗伊还在撕咬着船体，想要从窗户突破。
“唯一能对它们忽然大量聚集做出的解释就是，他们是来朝圣的。”江林略有些苦笑道，“看起来万吨级当量的TNT都没办法抹杀她啊。”
禾素一那边此刻也正严阵以待，他们将后背交给彼此，形成完美的防御圈。与江林那边的慌乱和各自为战相比，他们显得要沉稳熟稔得多。
似乎为了打破这沉重的气氛，人群中忽然响起欢快的手机铃声，富有磁性的男嗓音显得格外入耳。莫罗伊们被突然的声音所吸引，都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如果扶苏在场，他一定能听出这首歌，是Joel唱的Please.don’t.go。他曾一度觉得前奏的一段哼哼极具魔性，某女生和他说过她很喜欢这首歌的风格，扶苏赶紧点头说好巧啊我也喜欢。回去一听果然不一样，心想毕竟女神品味确实不赖。他哼起来颇具烟嗓的沧桑感，只是每每唱完口中必积聚一口浓痰要吐。
但此时他没心情哼了，禾素一恼火地手忙脚乱地从紧邦邦的裤子口袋中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这是你的天才哥哥第五百九十九次尝试呼叫你……”电话那头依旧传来懒洋洋的声音，似乎由和煦沙滩转移到了热带雨林。
“你他妈的能别这么智障？”禾素一扶额，不禁有些不耐烦。
“卧槽？妹妹你终于接通了！”电话另一边的哥哥从浴缸中坐起来，赶忙关掉花洒，“我拨你卫星电话半天没人接后来直接关机了，拨你这个号码又不在服务区，只好调用……”
“行了行了别废话，卫星电话在新谷号上没带，我们直接跳到最后一段，你除了能告诉我她是女武神之外有别的信息没？”禾素一扁扁嘴，都打完一圈了这个哥哥才慢吞吞地打个电话过来。
“有有有！”哥哥似乎毫不在意她话语里的不耐烦的口气，依旧像讨好似的口吻说道，“她应该是奔着那座神祗去的，你千万别让她得到那样东西，不然后果无法想象。”
“那如果我说她已经得到了并且我们动用了核弹都没能杀死她呢？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没有就赶紧想个办法把这些莫罗伊解决了。”禾素一一连串吐豆子似的说完，想了想还加了句，“目测数量至少在万头以上，这是我目前为止遇到的最震撼的事情。”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似乎哥哥也被震住了。难怪刚刚没信号了，原来是受到核弹爆炸的电磁波干扰。
“你你你你你……”哥哥像是结巴似的喊了起来，“你如果让战争得到投毛时刻的位格那么她就会拥有狄斯的权能！哪怕还是不完整但她已经是次级神了，女武神掌管英灵的兵权，但但……但是不至于凭空召唤出一万数量以上的莫罗伊啊。”
“能理解为他们对次级神祇的朝圣？我们已经被彻底冰封在海水中了，如果没有解决办法，等那座神祗回来就不是玩刀那么简单了。”
“万数以上的‘灵’朝圣只有在神谱上的神才会有这样的资格吧，否则这是莫大的僭越。”哥哥泡在热气蒸腾的浴缸里查阅资料。他会喜欢经常的红外热水浴，能极大的缓解疲劳身心，通常在没事的下午他可以这样躺一天，“不过不用担心，从你传回来的资料来看，次级神的法则释放能量峰值也仅与一万吨当量的TNT相当。”
“防御力也如此惊人？”
“单凭肉身她也仅与一度强化的Y级神裔相当，但是你忘了她对热量尤其水热的掌控到了一种出乎意料的地步，那是逆转规则的冰点覆盖。利用无尽的海水蒸发或冰层升华抽调了爆炸近2/3的能量，所受伤害大幅削弱，所以没能被杀死也不是不能理解。”
禾素一默默挂掉电话，目前看来任务还有要继续下去的必要，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无法按原定计划脱离战场。
舱内的扶苏听见上面响起的枪声，紧接着从上面掉下两具几乎拥抱在一起的尸体，砸在坚硬的冰面上。
和他在一起的船员们害怕极了，他们都是为组织卖力的普通人，可没有义务为不明不白的任务牺牲自己的性命。
这时候穿着特战队员作战服的扶苏就显得那么不普通了，看起来像是神装带众坑。大家下意识地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扶苏身上，尽管他此刻看起来那么的年轻和单薄，但他应该是优秀的组织专员，至少从衣服上就可以看出来。
“额……”看着满脸期待，一脸敬畏之色的船员们，扶苏很想清清嗓子然后镇定的告诉大家不要慌不要害怕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神马的……但是他不行，他自己都紧张的想回到教授旁边求救，尽管此刻他腰间还别着一把大口径SOCOM手枪。
“大家不用慌，只是两方势力正常的交火而已，我们尽快破除冰块离开这里就好了。”人群中响起沉稳的男音，听起来确实有种强心剂的感觉。扶苏不由得也觉得有些心安，但这话不是他说的，别人替他安抚了众人的情绪。
“您好。”一个留着长发的中年男人从角落站起来，挤过众人来到扶苏身边小声的说。从那满口的英伦腔可以听出来刚刚那句话就是他说的。
难道他认得我？
“自我介绍下，迈克尔，X级专员，负责航母的核动力舱。”中年男子压低声音在扶苏耳边说到，同时还挥手示意大家回到各自岗位。
“你好，以利亚·冯·扶苏。”扶苏略尴尬地伸手回应迈克尔的shake hands，他没继续说话，看向对方，等着迈克尔说下一句。
但迈克尔直勾勾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狭小的客舱内，两个虬须大汉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还穿着黑色极性感的作战紧身衣，气氛似乎在微妙间变得暧昧起来。
一米八的英国佬害羞地扭过头去，扶苏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了结果只是迈克尔羞涩地看着他。
“然后呢……”扶苏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声音都变得尖细了几分。
英国佬终于忍不住了：“以利亚先生这话应该我问您……”
“为什么？”扶苏脱口而出，但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比对方还紧张，妈的又不是相亲又不搞基搞这么恐怖干嘛……
“因为你是这里最有话语权的人啊。”迈克尔的确像看领导似的看着扶苏，但扶苏莫名觉得这目光像是在看白痴。
“你……怎么知道？”扶苏心想卧槽我Y级天才的名声都传到大西洋了？
“废话，我又不是没当过高级专员。”这下扶苏确定他的目光的确是在看白痴了，迈克尔也看出了扶苏的怂货本质，“喂看你这样子，怎么样也超不过T级吧？实话告诉你吧，我原本也是T级专员，只是后来犯错给降级发配到这边来了。”
“好歹我也是天赋法则为‘干预’科别的神裔啊。”说到这里，迈克尔想起了自己还算风光的往昔，“干预·授意，法则周期典A序列法则，普通人听到我的话会在潜意识里接受我要传达给他们的意思。”
干预和秩序是同级A序列法则，不过作为精神心理方面的法则，较之秩序是极其稀有的一种科别。往下还有相对低级的B、C序列。这就是为什么船员们听到他的话真的确信了自己的处境是安全的。
“啊……这样啊。”扶苏恍然。
“哎兄弟看来关于领导团体安抚人心这方面你还得多学学啊，我当初执行任务的时候手底下可都跟着一批班子的。”迈克尔完全一副自来熟的凑上来拍拍扶苏肩膀，看来刚刚那副恭敬的样子完全就是假装出来的，现在一发现扶苏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专员也变得随意起来。
“会的会的。”扶苏随口应道，“我先上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吧，你留在这里忙，有什么事儿你自己决定就好别问我了。”他急着想把这个摊子甩掉，上去看看到底怎么了。他没心思留在这里和迈克尔套近乎或者探讨法则什么的。
迈克尔撇了撇嘴，早就料到扶苏要这么说，他也想上去看看，但没有办法，任务执行期间X级专员没有得到特殊示意只能服从高级专员的命令。
扶苏急急忙忙地跑上楼梯，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样子又起了新的冲突。
但是很奇怪，外面枪声不绝于耳，他无论无何却也无法跑出这架楼梯，看起来就像无穷无尽的螺旋，跑完一层又是一层。
突然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回头一看，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果然发现自己还是原来那一层，只是此刻楼梯上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小女孩。
典型的金发碧眼，微微偏着头看着他，手里拿着彩虹一样的棒棒糖，瞪大眼睛像个无辜的小猫咪。
“……”扶苏微张嘴巴，想说小妹妹你在干嘛呀，但是先不说这样子显得口气有多猥琐，这种情景本就是不合理的好嘛。这艘航母上没理由还接纳奶爸或者奶妈吧。
外面依旧有着指甲敲打刮擦船舷的声音传来，他们离那些莫罗伊只有一米后不到的船体隔在中间，舰面上还进行着算是稳当的防御。船体越来越冷了，看起来有着冰元素的大量汇聚，通常这是冰元素浓郁前的征兆。
难道那座神祗被她得到了？扶苏没有看到最后的画面，只知道这附近都被冰雪封锁，永劫的雾霭包围了这里，似要让人窒息。
其实与他一同掉入无限循环的还有附近趴在船体上的莫罗伊们，他们毫无思想的意识只是让他们本能的往上爬，但始终只能看到高高的船舷。
“你好……”扶苏终于还是率先打破了寂静，他不知道喜欢吃棒棒糖的小女孩吃不吃这一套。
以前和他在一个孤儿院的小妹妹倒是不很受用，只有扶苏叫她仙女妹妹乖的时候她才会听话地坐着吃饭，嘟着小嘴说扶苏哥哥我是小仙女，你就是小仙子。扶苏说那小王子呢，难道他妹妹不叫小公主叫小王女？仙女妹妹也是这般歪着脑袋想了很久然后沮丧地说我不知道。
然后扶苏会看着她的眼睛说，因为小王子没有这么可爱的妹妹但是我有所以我是小仙子。仙女妹妹信以为真但她不知道其实小仙子还是小仙女，小王子也不像书中说的那样没有妹妹。
但是眼前这个小女孩嘴都没动一下。或许她家乡没有和大哥哥请安的礼仪？哦不打招呼的礼仪？扶苏再度出击。
“你叫什么名字啊……？”扶苏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小了七八度，因为他发现这个无限重叠的空间似乎就是出自小女孩之手。一个三维的莫比乌斯环，克莱因瓶呈现在脑海中，他无法突破这不到两米层高的楼梯是因为他不断地在两个空间来回穿越，它们被巧妙地“对接”在一起。
“艾米莉。”小女孩轻娥出声，温柔到仿佛万里寒冰如水如风缓化成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