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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幕

寂静的世界忽然被黑暗中涌现的光明吞噬。

世间的一切陷入毁灭,凄惨的雪骨从天空中降下。雪骨是雪的魂灵,当雪骨从天际降落,那将是雪的终结。传说雪骨吸附世间的罪念与邪恶之意,在冬季以不休不眠的纷飞大雪涤荡世间,在夏季降下灼世的涤罪之炎,以期助神灵掌管世间。

所以当雪骨悲哀凋零之时,经年累月的罪恶与丑恶也会随之降临大地,为毁灭性的灾难更添一筹可怖。彻骨冱寒的大雪降临九个世界,其中尤以中庭最为惨烈。整个宇宙都难见一丝光明。

人们不再祈求原谅,人心丑陋的一面终于暴露出来。在刺骨的酷寒中,世界充满绝望的气息。无数地狱的恶鬼被从枷锁上释放,整个人间一片混乱,杀戮成为最原始的本能。成片的血浆泼洒战场,不断降临的雪骨也无法掩盖血腥的气息,愈加鲜艳暗红的世界沦陷为真正的地狱。

隐藏在历史幕后的那场“黄昏之役”终于在此刻盛大开幕。

“哥哥!”

面色苍白的小孩的在鲜红的雪地里赤脚奔跑,已盲的双眼惊惶地四处张望,仿若丛林中迷路的幼兽。手中的槲寄生树枝还滴着蕴含光明的血。他一路奔跑,携同黑暗降临,手中树枝上依附的血又驱散黑暗带来光明,然后转瞬即逝。

“哥哥你在哪儿!”小孩儿依旧呼唤着,面色充满焦急,一路留下黑暗的影子。面前躺着巨大的尸体。残血光明涌现,周遭的凄惨与悲伤依然无法侵入。

“伟大的光明神巴德尔被你杀了。”三个苍老的女声从命运之井传出,身旁的世界之树Yggdrasil凋零着涌出黑气,不断流逝的光华是它的生命之力。

“不!不会的!我不会杀死哥哥的!没有东西能杀死哥哥!”霍德尔依旧疯狂的挥舞着滴血的树枝,想要赶走缭绕在哥哥尸体旁的黑暗。他看不见世间的一切,却唯独能看到他的哥哥。因为他的哥哥是光明。

“命运的网已织到尽头,黑暗神也将灭亡,诸神不朽的时代已经结束!”命运三女神毫无波动的声音向小孩儿宣告着命运,“去找洛基吧,杀了他才能让光明回归。”

小孩儿手中树枝的血终于干涸,化为光明与黑暗同体的长青剑,无边的黑暗从世界涌入。霍德尔体内的血开始沸腾,无尽的力量在黄昏来临时凝聚。他拥有力量的同时也在堕入深渊。

怪狼芬里尔挣脱咒锁,黑龙绝望在怨恨中苏醒,毁掉世界之树的树根,巨蛇掀翻海床,巨浪冲上诸神的国度,无数恶灵逃离神罚的束缚,向高高在上的神灵们宣战。

……

扶苏亦步亦趋地跟在小男孩的后面,四周是一望无垠的雪,天空是一片暗红色,看不到一丝云,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罩子就这样笼罩下来。

他此刻穿着白色的衬衫,身处这苍茫浩大的雪原上,却一点不觉得冷。反倒因这长时间类似竞走的运动而变得有些燥热。他说不清楚这是哪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小男孩后面,仿佛从记忆初始就这样跟着小男孩在冰天雪地中行进。

天际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声,连带着整片大地都开始震颤,扶苏隐隐间觉得空气似乎都要沸腾起来了。他不由得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他看向远方,黑色的火炎从天际而降,贯穿九界。漫天大雪夹杂着天火,像被人打开的潘多拉之盒一般,纷涌向大地,诸神国度的天空终于在此刻支离破碎,露出黑暗得令人心悸的宇宙。

小男孩此刻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一片混乱至极的战场,截然不同的两股力量夹杂在其中。南方是火焰巨人肆虐的极热之地,北方是永劫冰雪封锁的冷雾世界,霜巨人巨力挥舞下的防线已然摇摇欲坠。

曾辉煌壮阔的虹桥笼罩在一片火海和冰雪中,瞬息间被冰冻的人形,下一刻又被奔涌的火舌吞没。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加脆弱了,冰火交加的世界中,所有的生命都难逃枯萎。

扶苏面色震惊的看向这一切,内心的惊惧更是无以复加。这简直就是一片炼狱。

英灵战士们组成的战阵在战场中横冲直撞,他们是瓦尔基里为奥丁收集的勇士魂灵,因而对凡人而言夺命的霜与炎,他们显得无所畏惧。他们是隶属于奥丁麾下的大军,以战死为神明赐予他们的最高荣耀。

扶苏就这样在战场中以上帝视角近距离的观看这场凄惨也悲壮的战争。无数的利剑或攻击或战士们从他身体穿过,怒吼着冲向敌人。扶苏伸手,惊愕地发现他全身透明,心念一动间便可在这炼狱穿行。

他听不见战场上的一切声音,某种东西隔绝了他的感知。火焰与冰霜的吐息就这样穿过他的身体,他甚至无法感知到冷和热。但他从人们脸上极度扭曲的表情和脖颈上跳动的青筋,可以知道他们的痛苦与心中的愤怒。

忽然一道粗壮的闪电猛烈地劈下,将厮杀在一起的人群浪潮炸开一个豁口,天空降临的天火与寒霜此刻也凝滞在周遭,雪地里的恶灵发出尖锐的嚎叫。扶苏就处在这豁口的中央,刚刚那一下着实把他吓得不轻。潮水般的人们涌来,终于将这里再度变得混乱拥挤。

下一刻,战场就消失,他依旧跟在小男孩后面,步履匆忙而不紊乱,仿若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天际的火雪还在降落,只是离他的距离缩短了不少。想来刚刚只是一种类似幻境一样的东西给他的视觉效果罢了。

他们从西南方横入战场,这边的积雪已被彻底融化,蕴含高热的空气向上升腾,扶苏感觉肺部有点气闷,随着不断临近,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炽热的火光映照在扶苏的衬衫上,还远未抵达战场的中心地带,铺面而来的热浪已经让他呼吸困难,他的头发被烤得打起了卷。雨一样的火从天落下,贴近地面时就化作气浪,不断地加热这方天地。

扶苏忍不住幻想到自己被烤熟的景象,那一定很好吃吧,还带点佐料……真奇怪,我怎么还有闲情想这个?扶苏记得以前院长带他们一群小孩吃烤全羊腿的情景,串在铁棍上的羊腿就在一片火焰的囚笼中,撒点孜然粉,还有做凉菜的海蜇,接着就可以享用……

踏入战场几丈远后,他终于窥见地狱的真容。

成山堆的尸体层叠着铺就一条枯骨之路,这些尸体各种各样,有人形的,还有长有膜翼的龙形,矮人侏儒,巨蛇等等;他们的血浆汇聚着流向四方,浓郁至极的血腥气息随着鼓动的热浪充斥天地,扶苏闻到这股血气后便不受控制的呕吐起来,似要将胃拿出来倾倒;天地间的雪与火此刻终于变小了。扶苏忽然意识到,这场战争就是刚刚在他面前结束了,他不曾参与其中的惨烈,但他通过某种方式观看了这场可怕的战争。

某一角无尽的邪气从大地深处蒸腾着升起,邪神洛基终于挣脱了永罚的锁链。他被诸神囚禁,受到永恒的诅咒与罪罚,此刻重临世界,怨气化作实质般的在他周身流转。此刻与神灵们为敌的他看起来异常强大。

主神奥丁那颗丝毫不含情感的眸子牢牢锁定洛基,手中银色长枪爆发出强烈的光与雷霆,缓缓投出,天地陷入寂静。

洛基周身的空气忽然凝固,宛如枷锁般将他困住,昆古尼尔发出天雷般的轰鸣,闪烁的电光游走在枪身,以一种无可抵挡的姿态将洛基瞬息洞穿,原本沸腾着的邪气此刻突然安静下来,洛基的不朽神体开始溃散,眼中光芒黯淡。长枪重回奥丁之手。

本以为该会有一场惊天大战的扶苏看见洛基被如此摧枯拉朽般的击败,感觉有点难以置信。北欧神话中的奥丁应当被怪狼芬里尔杀死,可现在看来,洛基毫无反抗之力的落败,芬里尔也将不会是奥丁一招之敌。扶苏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信息量过于庞大。

小男孩忽然就在他面前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芒,冲向天际,强烈的光几乎让扶苏致盲。金色的光化作人形,与天比肩的威能从他身上释放出来。竟是上古八神之首,直符。

“你来了!”

直符全身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中。晦涩难懂的印纹环绕周身,万世的梵音从整片天地笼罩,从轮廓可以隐约看出他手中正高举着一把阔剑。

巨大的轰鸣声在云层中穿行,雪白的斯莱普尼斯嘶鸣着携同雷霆降临。奥丁手执银色长枪,独眼中倒映着宇宙繁星般的光影。他的侍从瓦尔基里用英灵们铺出一条神道,同时引渡着凡间战士的魂灵。

奥丁挥手,英灵们嘶吼着冲向直符。同时,他的左手掌心光芒缓缓凝聚,天地间的某种东西争先恐后地涌向光芒。

英灵们在炎与霜的战场无往不利,但在直符面前只能成为炮灰。不,甚至连炮灰都算不上,临近直符身周数丈不到便魂飞魄散,连阻隔视线的作用都未能起到。

直符头顶忽然露出漆黑的宇宙,暴戾的雷霆随着奥丁手中光芒的愈加炽盛从宇宙降临,一方天地就此崩溃。直符始终古井无波的面庞终于微微动容,金色的符文逆劫而上,两者相互冲击,能量余波随之湮匿在裂缝般的黑洞中。

北欧主神奥丁竟拥有希腊神王宙斯的权能!

嗤——

刺耳的嗡鸣声随着金色的刃气劈向奥丁,这位隐藏在东方的神灵此刻才是奥丁最为忌惮的存在。

电光火石间,金色和银色的光芒已往来多次,他们身上无匹的气势扩散开来,没有人能插手这场战争。

远处观战的扶苏现已无力吐槽了。他不停的踱步,滚烫的地面让他双脚满是水泡,鞋子几乎都要软了。他四处寻找一个能落脚的地方,要不是那些尸体太过可怖,他甚至都想暂时站在那上面将就着歇歇了。

扶苏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毫发无损地看着两方神秘力量的对决。这番场面看起来浩壮至极,像极了蛮荒时代的远古对决。战士们挥舞着粗壮的上臂劈开面前的敌人,然后又被不知何处射来的箭矢洞穿心脏,他们成片的血浆泼洒。

他们不是不知疲倦,而是只要王与王之间的战争还未结束,他们就始终不会停止。

无数可见的或不可见的魔法元素穿梭期间,他们挥霍起来就像是永无止境的力量。而扶苏发现,似乎更高层次的战斗则更多的是偏向于物理器械之间的对抗,不知名的力量悄然改变周身的天地规则。

什么鬼?!话说我这是穿越了么?我好像……好像……在上课啊!

扶苏努力的想要回想起什么,但是无数的记忆碎片像是花瓣一样蜂拥而来,像是谁的威严,从天而降。

扶苏就像是带着VR眼睛玩真人格斗一般,只不过他在这场游戏中像是一个没有实体的NPC,是一个被所有玩家忽略的BUG。但是环境的炽热他确实感受的真真切切,那样子就像阳光透过玻璃一样的东西被聚焦在他的身上。

令扶苏惊愕的一幕出现了,奥丁的长枪和直符的阔剑同时贯穿对方的身体,势均力敌的双方此刻两败俱伤。就像是物与镜像对决,你攻击到我的时候,我必然也刺中了你。这本应是早该预料到的结果,他却忽略了。

宇宙开始坍塌,如丝线般的裂缝划过天际,悄无声息。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逐渐朦胧,身体内传出灼热的疼痛,消失前最后一刻只看到两团光影再度冲向一起,即便是毁灭也无法终止的战争!

扶苏猛地惊起,满头虚汗。午后阳光照在眉梢,他抬头,讲台上数学老师依旧滔滔不绝,窗外是盛夏不竭的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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