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砖雕筑的悠长小巷里,清淡的米酒香诱引着人们的味蕾,醇厚的药膳味警醒着人们的神经;店家前的青幡悬在柱上摇摇荡荡,茶楼里的戏腔散在风中凄凄凉凉。
这是钟离一年里第五次进到蒲阳城了。钟离从里乡带来了整整一筐辛夷来这里换药草。没办法,里乡的土种不出钟离缺的药材。以前钟离都是每年深秋才会来蒲阳置办存货,现下,连药房的伙计都认识她了。
“还是和上次一样吧?”
“是,麻烦小哥了。”
钟离取了药材后,和往常一样,来到茶楼里听颜姑娘的南方小调。一年前钟离进城置货时,路过茶楼,偶听了颜姑娘的小曲,便喜欢上了颜姑娘的嗓音,喜欢上了她唱的曲儿。
茶楼里已经座无虚席了,可多半不是为了曲儿,年轻的是为了寻颜姑娘,露个熟脸,年长的是为了寻个地方,虚度时光。
“听说了没,东辰国又进献了一批舞姬给北洲王,个个舞技一绝,美的跟天仙似的。”
“听说了听说了,听说还进献了一名女子给咱们陛下。”
“是啊。咱们陛下英俊博学,临政已经半年了,也不曾娶亲,那女子福气啊!”
“可不是嘛。话说,东辰摄政王是什么意思,与北洲结好,又想同咱们相交?”
“谁知道呢?只求老天保佑,别再发生战乱了。唉,说到底,还是咱们老百姓遭殃啊!”
隔壁老者的谈话一字不落地钻进了钟离的耳朵,打断了钟离听曲的心思。钟离微皱眉头,颇不耐烦。
一曲唱罢,满堂叫好,颜姑娘微微弯下腰,回了个礼,便转身离了台,年轻的听客也随之离了座。钟离算了算时辰,也该回去了。
回到里乡,天已经微暗。守在门口的小择看见钟离的身影,绽开一张笑脸,“阿离,你终于回来了,你家里的‘小媳妇’可等急了。”
钟离听了不恼,笑道“没正形的小家伙,饭菜可按我说的按时送来了?”
“阿离交待的,我哪件事没办好!”小择拍拍胸脯,骄傲的说。
钟离摸了摸小择的脑袋“真乖,给你带了你最爱的糖葫芦哦。”
“真的……阿离,你真好!”
“什么?”钟离忙着拿糖葫芦,没听清小择的嘀咕。
“不过,你待那家伙更好!”这句话钟离倒是听得清清楚楚,顿时红了脸,拿着糖葫芦的手僵在空中。真的,很明显吗?
小择自顾自的伸手接过糖葫芦,边吃边想,今晚,月亮真好看,阿离真好看。
送走小择后,钟离缓缓推开房门。木制的房门还是发出了“吱吱”的声响,还好,没有吵醒房里的人。
人儿此刻安静的躺在床上,纤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两道狭长的阴影。
他无无父无母,无亲无友,一年前,战乱逃亡时失足坠崖,叫阿景。这是钟离知道的关于他的全部。
见阿景脸色青灰,想必是身体不适,先行歇下了。钟离便轻轻带上房门,提起药草,向内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