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白栎行经一处溪流,手捧溪水痛饮,抬头望去,远方一片灰蒙的山谷,白栎坐了下来,心下茫然,这番出来不过短短三日可心境却大不相同,一方面心中悔恨日益增加,却不晓得仇人身在何处,另一方面那摩罗教徒的话始终萦绕在耳旁,此前那番死斗自己拼尽全力落得魔魂无法凝聚的下场仍然无法伤到对方分毫,可见自己是多么的无能,这番矛盾的心理不停的在他内心深处相互冲击,一时间颓然的情绪涌上心头茫茫然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白栎呆坐了半响,天色终于暗淡下来,夜空群星闪烁,他呆呆望着,放佛那一颗星便化作自己的妻子,又一颗星化成小妹淳朴洋溢的笑脸,白栎一头栽倒在地上,双手紧紧环抱自己,只想把头深深的插入泥土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敢想。
忽而一阵风吹来,带着一阵奇怪的声音,白栎的耳朵敏锐的一动,那怪声片刻之后又传入耳中,白栎翻身坐起聆听片刻发觉那声音应当是从前方那尚且颇远的山谷中传递而出,此时已经夜深,荒郊野岭怎会传来如此古怪的声音?
白栎微微考量,忍不住向那山谷奔去,经过一整日奔波,消失的魔魂终于渐渐恢复,白栎暗暗凝聚,在残冷的月光下骤然化身为一只通体雪白的豹子。
峡谷入口处一阵疾风呼啸而出,夹杂着浓烈的血腥气,一方巨大古老的石碑耸立在谷外,月光虽然凄冷但白栎闪着幽光的双眸依旧看的清楚上面鬼斧神工的凿着三个大字“破军峡”。
一声凄厉的叫声忽然从峡谷内传出,白栎心头一惊,潜藏身形,放轻脚步缓缓向峡谷内探了进去。
越深入,血腥气越是浓重,隐约还有纷乱的脚步声与激烈的打斗声不时传出,白栎的行动更加谨慎而缓慢,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白栎清楚的看到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峡谷的拐角转出向他这边猛冲来,那人双目圆睁一脸凄厉的表情,一手扶着半边身子,而那一只手却不知到丢在了哪里,鲜血不停的从他缺了一条胳膊的伤口处喷涌而出,凌厉的破空声突然从那人身后响起,一柄带血的飞刀迅疾无伦的划出一道弧线从后追了出来贯穿了那人宽厚的身体,在他的心口留下一个破洞,余势不衰‘嗡’的一声插入白栎一旁的山壁之上,那人依旧向前猛冲了几步,极不情愿的倒在了地上,白栎心中一寒,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月光下,一个高大的阴影覆盖了一整片峡谷山壁,接着从拐角处走出一个人,那人手握一把沾满了粘稠血液,长的离奇的长刀,头戴着斗笠,长发散乱的飘散在肩膀周围。
深夜,荒原,峡谷,遇到这样一个人,白栎除了以惊恐的眼神呆望着他之外已经完全不知该做些什么。
那人透过斗笠凝视他片刻缓缓移动脚步,将那枚插入山壁的飞刀拔出,直到从心惊肉跳的白栎身旁穿过,宛若一道由地狱深渊刮起的寒风,那人离开许久白栎才颓然的坐倒在地。
魔界!如他这般的小妖当真似沧海一粟,汪洋扁舟,渺小的如同一颗砂砾,魔界之广远远非他之辈可以揣度。
他稍坐了片刻,从地上爬起,转过拐角,触目惊心的望着眼前的一幕,数不清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满整个峡谷,粘稠的血液像溪流一样流淌在地面上。
白栎胆战心惊的跨过尸体前行,一人的腰牌忽然掉落下来发出一声脆响,白栎一惊看去,那腰牌上沾满了血迹,但依旧清晰的显露出上面画着的符号以及三个字“南宗府”。
“南宗府?”
白栎虽然首次出行也十分清楚的知道,鼎鼎大名的南宗府乃是南国官府内著名的杀手组织,也就是说此刻躺在这里的这些人都是官府的人,而那个刚刚以一人之力全歼他们的人又是什么来头。
白栎不敢在原地耽搁,穿过尸体堆后片刻不停的狂奔而去,这一跑就是一整夜,每当他稍慢下来便禁不住胡思乱想,直到天空放光预示着深夜即将离去,他才渐渐安定下来,找了一处地势平坦的地方糊里糊涂的睡了过去,直到天光大亮,白栎被经过的行旅声吵醒,他张开眼看去,一队人马从身旁经过,每一匹马车都拉了沉重的行李,但车队每个人脸上都透露着无奈与无精打采,对他这位躺在地上的小妖竟然视而不见。
白栎忍不住靠上前去问道:“你们这是要去那?”
他连问了两人都对他不理不睬,白栎疑惑的退到一旁,一位妇人看了他一眼随口说道:“我们去丹滢古镇。”
白栎连跟上去,前后瞧了一眼随行的车队问道:“丹滢古镇在哪?”
那妇人瞧了瞧他说道:“不远了,你也要去吗?”
“我?”
白栎低头想了想,暗叹一声,无言以对。
那妇人好奇的说道:“我们魔族没了魔魂难以生存,因此才离开家园长途跋涉的寻找能够赖以生存的地方,你这妖又是为何?”
白栎摇了摇头:“我不是为了魔魂,我……我只是没有地方去。”随即好奇的问道:“难道丹滢古镇的魔魂很充足吗?”
那妇人以奇特的眼神看着白栎反问道:“你不知道吗?哪里有摩罗神教的祭坛啊。”
“摩罗神教!”
白栎一怔停了下来。
那妇人喃喃的说道:“现在也只有摩罗神教才能救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