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一中,高一三班。
秋阳依旧蕴着一股燠热,仿佛体内还积留了夏季剩余的浊气,教室里并不喧闹,而是寂沉沉的。
章泓叠着手中的卷子,将它折成纸飞机的形状,脑子里想的,却是上午翘课去找江小言的事,这丫头,当着他的面儿就知道说方维怎么怎么的,实在太可气了!越想越烦躁,不自觉地将手中的纸飞机掷了出去,刚好砸到前边儿的同学。
“靠,泓哥,你也不看着点儿扔,我这脑袋哪儿招你了?”只见前方的少年转过身,满脸委屈道。
“咳,抱歉抱歉,没控制好方向,”章泓草草敷衍过去,突然又回神似的抓住他胳膊,“王子王子,你说,怎么样才能让一个花痴女移情别恋?”
“哈?不是,这啥意思,你要干什么,你就说你要干什么?”王子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家伙平常不是最烦女生了吗,今天居然问他怎么能让一个女生移情别恋?这太不正常了!
“算了,不问你了。”章泓白了他一眼,就势作罢。
王子奎这下被激起八卦之魂,“别呀,泓哥,你要是想追女生,哥们儿我绝对给你神助攻!”
“哦?那你助一个我看看?”章泓轻蔑地瞥过他,妥妥的藐视。
“哎,我说泓哥,要说到女生,那我可比你了解多了,不是我吹,哥们儿那八个女朋友能是白交的?不能啊!”
王子奎一套一套的,先把自己捧足,然后对章泓道:“泓哥,你甭管是哪个妹子,第一看的绝对是颜值,其次是才华,然后是人品。就这三样儿,谁厉害谁就能笑到最后。”
别听他说的糙,章泓细细琢磨后觉得,王子奎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于是,默默在心里摆上一座天枰,把自己和方维各自放一头,从头到脚一一比较过。然而,最终结果却是不相上下。
他揉揉太阳穴,试图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抛诸脑后。章泓一直觉得,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江小言了,可是,现在他不在她身边,她会有些怎样的变化,自己全然不知。
“泓哥,你看上谁了,是我们班的不?”王子奎小心翼翼地打听,这可是个爆炸性秘闻!
“你管!”章泓把捡回来的纸飞机又向他砸,没好气道。
“嘿嘿,大家都是兄弟嘛,我很乐意帮忙。”王子奎呲着牙笑道。
“我问你,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班的方维你认不认识?”
“方维?认识啊,这么个风云人物谁不认识,每次成绩都在全年级前十,贼厉害!”王子奎心悦诚服地比了个大拇指,表示对方真的很棒。
“那我跟他谁更有魅力?”章泓噙着笑,颇为“和蔼”地盯着王子奎。
“呃,这个……这个……泓哥,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情急之下,王子奎赶紧表明自己的态度。开玩笑,章泓一个生气拿他当出气筒可怎么办?他的求生欲可是很强的。
“行了,别在我跟前碍眼了,转过去转过去。”章泓不耐烦地驱赶他道。
见他一副烦闷的样子,王子奎眼珠子一转,给兄弟出了个馊主意,“现在的女生啊,都特喜欢那种人妻男友,知道啥叫人妻不?就是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了怪兽吓得住流氓。不过,照我多年经验,这样的男生基本不存在的,但是呢,你阔以装一装样子撒,撩个妹不成个问题。”
听完这一串鬼话,章泓十分鄙视地朝他竖起中指,冷哼,“哥哥我需要装样子?”
话虽这么说,细想之下,王子奎的建议也不是全然无用,章泓思索片刻,从兜里掏出手机,准备给江小言发个短信,谁知刚好震动了一下。章泓微哂,这算是心有灵犀?他刚想联系某人,她就主动发消息给自己了。
然而,愉悦的心情在看到短信内容的那一刻就凝固了。
……
章泓最后在面馆找到江小言的时候,她正狂吃特吃,塞了满嘴的牛肉面。章泓坐到她对面后,见她抬起头,整个嘴唇都已经辣成了香肠似的,睫毛上还湿湿的,不知道是被热气熏的还是怎么回事。
“好了好了,别吃了,虽然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也用不着化悲愤为食欲吧,瞎整腾什么劲。”说着,便一把夺下她的筷子。
“来,把嘴擦擦。”
接过章泓递来的纸巾,江小言擦完后打了个饱嗝,然后表情痛苦地捂着肚子,说道:“我难受啊,你说,是心里难受好还是身体难受好?”
“那你现在心里就不难受了?”瞧她狼狈的模样,章泓丝毫不顾及地继续泼冷水。
“好好的,怎么就……怎么就发生这种事呢,他不是这样的人啊,为什么……”江小言委屈地抽泣了几声,尽管脸上没有眼泪,可章泓知道,她恐怕早提前哭完了。
“啧,不就被劈了嘛,好男人多的是,也不差他一个。倒是你,这么委屈,当时怎么不上去给他们两巴掌?平时跟我张牙舞爪不是挺厉害,关键时刻跟个怂包似的,丢不丢人?”话说的固然狠,可那安慰性的摸头却温柔无比。
他坐到江小言身边,用臂膀揽过她的肩,语气软下来,“别难过了,我的小姑娘,他不值得。”
江小言的脸贴在他颈窝,她闭上眼,轻声道:“其实,我先前就感觉到了,只不过刻意选择了忽视,可变了就是变了,不是自欺欺人就能挽回的。”
“不要去找他。”
她果然是了解他的,可是,章泓却想,我宁愿你不了解。
“好。”
……
图书馆
正在自习的方维感到被人拍了下肩,立刻从书本上回过神来,转头看却是熟悉的一张面孔。
“有什么事吗?”
方维习惯性地微笑。
“呵,跟我不用装糊涂吧,我们的多情才子,想着朱砂痣,又念着白月光,不太好吧?”章泓冷笑,说出的话却如芒针般尖锐。
“虽然她不让我找你,但并不代表我就会轻易放过你,听说你报名竞选了物理竞赛的名额,那我们就看最后,这唯一的名额究竟会花落谁家吧。”
“等等,”方维神情难得严肃,他目光灼灼地看向章泓,说道,“无论你听到什么,事情都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对她,我无愧于心。”
今天江小言和他提了分手,方维猜测,大概是江小言看到了什么吧。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