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岚不知道,雅宴阁其实是谢家的产业之一,作为少东家的谢楚翘今天正好在这里跟人谈事情,因楚翘曾带若岚来过几次,大堂经理便自作主张地向楚翘汇报了一声,他这才知道若岚跟一个陌生男人约在这里见面,他以为是相亲,想着等谈完事情过来打声招呼。
谁知楚翘刚准备敲门,就透过门上的猫眼看到里面的情形,若岚和这个男人明显是旧相识,看到这个男人如此亲近于她,楚翘顿时怒不可遏,身体的反应快理智一步,他即刻冲开门进去扯开了那个男人,他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着的女人竟被人如此伤害,他搂着正哭得颤抖地林若岚,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照片,眼中腾起漫天的恨意。
他大概猜到这个男人是谁了,一定是那个让她大雨夜流落街头的前男友。楚翘恨林若岚不争气,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个男人伤害,恨她这么轻易交付身心还被人当做把柄来威胁。可是他更恨那个伤她的男人,这么好的女子他却不懂珍惜,把曾经的甜蜜变成巴掌扇在她脸上,她怎么受得住?
谢楚翘克制着心中的怒气,轻轻安慰着怀中沾湿了他衣襟的女人,“若岚,不哭了,这么卑鄙无耻的男人哪里值得你流泪?你放心,伤了你的人我一定让他付出代价,他威胁不到你的,相信我!”
若岚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楚翘,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没来由地信任他依靠他,自己却没有察觉,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走进了她的心?理不清的思绪让她的心一阵慌乱,忙低下头抽出身子掩饰。她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巾擦干脸上的泪水,平复一下心情道,“楚翘,谢谢你!今天的事你可不许说出去啊。”
她知道楚翘看到了这些照片,她很感激他什么也没问,只是他肯定也猜到了吧,现在在他眼里,她是不是一个很随便的女人?这种担心让她莫名的生出烦躁来。
“放心吧,我什么时候做过伤害你的事?你还信不过我吗?”谢楚翘见她收敛起情绪,便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还不忘调侃一句,“话说回来,你挑男朋友的眼光还真是不敢恭维,这什么货色啊!”
若岚被他逗得噗嗤笑出声来,“你够了啊,还是不是朋友!”
楚翘笑了笑,“刚刚谁哭得跟小花猫似的?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不管他威胁你什么,我都有办法让他没法儿拿出这些东西。”楚翘的语气里带着狠绝,却让人听着不得不信服。
“好,等解决了,我可要好好谢谢你!”若岚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着。她本来想要玉石俱焚,没想到楚翘突然出现拯救了她,命运真会捉弄人,前一秒她被人弃如敝履,后一秒又被另一个人悉心守护,不知道是幸福还是不幸。只是她再也不想想起跟裴訢相关的任何事,就让一切烟消云散吧。
几天后,楚翘当着若岚的面销毁了那些照片的所有纸质和电子文件,她再也不必担忧惊惶。若岚不知道楚翘是动用了什么关系搞定了裴訢和他前妻,只是她相信楚翘说的,他们不会再来找她麻烦。若岚也并不关心他们付出了什么代价平息楚翘的怒气,男人自有男人的处事方式,她知道楚翘不会伤害她,就够了。
自从上次在学校告别后,许少聪再也没见过姚清婉,也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出现在她面前,只是偶尔在她公司楼下远远看一眼,后来就再也没去了,否则他真的没办法放下。
暮云已经记不起多久没联系少聪了,他不知道,每当他出现在公司楼下远远看着清婉时,暮云也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偷偷看着他,可是他好久没出现了,她开始担心他会不会自此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哪怕想想,她也无法接受。
在理智与情感中徘徊了几天,终究理智败给了情感,暮云拨通了那个久违的号码,“喂,少聪,我是暮云。”
少聪接了电话,有些诧异,对于暮云他不知道如何定位,谈不上是朋友,也不算是陌生人。“嗯,暮云,怎么突然打电话?”
“哦,没事,只是有些关于清婉的事想跟你说说,你现在在哪儿呢?”暮云想了想,还是拿清婉做借口比较自然。
少聪忙问,“清婉怎么了?”
他的反应在暮云意料之中,“清婉辞职离开这里了,你不知道吗?”
“啊?我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发生什么事了?”少聪有些着急。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当面说吧。”暮云又问道。
“我在家里,你过来吧,眼看到晚饭时间了,我叫些外卖我们边吃边聊。”少聪说完便挂了电话,把家里的地址发到暮云手机上。
傍晚,天边铺满红霞的时候,暮云一身淡紫白色碎花连衣裙出现在少聪门前,霞光透过玻璃照在走廊地板上,少聪开门看见她满眼惊艳,仿佛她是踏着七彩霞光而来。
暮云跟着少聪进屋换了拖鞋,两人刚在沙发上坐下,便听见门铃声,外卖送到了。
两人默契地把饭菜摆在餐桌上,四菜一汤,荤素相配,少聪又去酒架上取了一支红酒打开,倒进窄口大玻璃瓶里醒着,两人边吃边聊起来。
“少聪,没想到你家收拾得挺干净整洁的,一点儿不像单身男士的公寓。”一进门就发现屋里基本是灰白色系,装修设计简约低调,暮云由衷赞许。
“呵呵,过奖了,回国才几个月,房子也是仓促之间定下来的,东西不多,倒也整洁。”
“你会一直在国内发展吗?”
“大概是,毕竟父母年纪大了,在国内方便照应。而且国内的饭菜比较合胃口,风俗习惯也更适应。国内的金融行业也正是大有可为的时候,有能力的人都能好好施展拳脚。”提到工作时,少聪意气风发两眼神采飞扬,暮云知道他是个有想法有抱负的人。
“对了,清婉怎么了?”少聪忍不住问。
暮云停下手中的筷子,看了看他,“具体我也不清楚,她好像不愿意跟人说,只是隐约猜到跟秦奕枫的前女友有关,她可能受了不小的打击,所以辞职回家散心去了,有段时间没见她,不知道现在如何。”暮云想了想安慰道,“你也不用担心,奕枫这么在乎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会允许别人伤害到她的。所以我们不了解情况也不用胡思乱想。”
少聪心里五味杂陈,“是啊,我现在也只能以朋友的身份远远关心着,还能做些什么呢?秦奕枫才是那个有资格守护她的人。”说着,便拿起高脚杯,自斟自饮起来。
听他话里的意思,他跟清婉算是彻底过去了,暮云心中松了一口气,可是一想到与穆遥的婚约,还有不敢说出口的看不到希望的感情,又有些烦闷,“来,帮我也倒上吧。”
少聪看了看她,“你好像有心事?”
暮云苦笑一下,“谁还没有心事呢?你看我好像过得很幸福,有爸爸妈妈疼爱,弟弟也是从小让着我,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对不对?”
少聪若有所思,“可是你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幸福,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也许说出来会轻松一些,今天我就当个听众吧。”
暮云喝了些酒,倾诉的欲望强烈了几分,“跟你说说也好,虽然朋友不少,这些事却也不知道找谁说去,好像跟谁说都不合适。”她顿了顿,抿了一口酒,“我的不开心其实来源于我自己,我的未婚夫叫穆遥,两家是世交,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我就知道长大会嫁给他,一直没有真正对谁动过心,所以也不知道对他是什么感情,只是觉得有这么个像大哥哥一样的人陪在身边一辈子也不错。可是随着年龄增长,身边的朋友们轰轰烈烈的爱情是我没有经历过的,我开始失落,为什么我的爱情找不到一丝激情呢?我看到穆遥就跟看到我弟弟一样,才猛然发觉,对他根本不是爱,甚至连他的靠近都有些排斥。”
“我一直缩在壳里逃避着,想拖到不能拖的那一天再解决,因为穆遥对我真的很好,我不想伤害他,或许他是爱我的,也或许他不需要爱情,只需要一份类似亲情的婚姻。可是我不甘心啊,我不爱他,如何能嫁给他?漫长的一生岂不是要在无望中度过?现在我们年龄不小了,两家开始正式议亲,穆遥的意思是最近就可以安排订婚,年底结婚,一想到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走进一场无爱的婚姻,我就陷入深深的痛苦绝望。我不想伤害别人,所以只能自己忍受吗?可是我为什么不能拥有爱情呢?”
“我的婚姻似乎从小就注定了,不会有一厘米的偏差,可是我现在恨透了这个既定的轨道,不想再这么一错再错,我该怎么办?”暮云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少聪递给她一张纸巾,看着眼前无助地她,原来她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幸福快乐。“也许你是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你恐婚吗?”
暮云惨淡一笑,“恐婚?与其说恐婚,不如说我恐惧与不爱的人结婚,那样的婚姻对我来说可能真的是一座坟墓,埋葬我所有的激情和可能。”
少聪有些理解,却不知怎么劝她,“或许你该跟他说清楚,听听他的想法?也许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既然确定不想走入这场婚姻,又何必拖下去伤人伤己?”
“哎,一言难尽,这已经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了,我们两家早已有约定,亲朋好友也心照不宣,好像真的无法回头。”暮云语气中有着深深地无奈与绝望,看了看桌上的红酒,突然觉得她需要更强烈的刺激才能平复,“有白酒吗?”
少聪看了看她,“有,但是你别喝多了,伤身体。”说完还是起身帮她拿。
暮云接过酒瓶,自顾自的倒着,一口烈酒下肚,灼伤感让她全身都觉得畅快,“不用管我,今天只想任性地醉一场,天塌下来明天再去顶。”说着,又帮少聪倒上酒,“你也是伤心人一个,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对清婉余情未了,来,一起喝,一醉方休!”
少聪被她的话拨动了心底的那根弦,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放下,只是他确定自己和青春的记忆再也不会有未来,也许酒能让他忘了那些不舍和回忆吧。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饭菜基本没动,酒却不知喝了多少。
暮云头有些晕,起身去洗手间,却不小心滑倒在洗手间的门边,少聪也是醉醺醺的,忙颤颤巍巍地走过去扶她,结果自己也脚一滑跪在她身边。
“起来,地上凉,不能躺在这里。”少聪拉了她几下,却拉不动,只好试着抱起她。
暮云口中喃喃低语,念叨了少聪的名字,可是少聪也是神志不清,也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只当她喝醉了自言自语。
少聪一步一步坚持着把她抱进房间放在床上,终于松了口气,卸下全身力气躺在她身边。
谁知暮云一沾到床就以为到家了,下意识地开始脱衣服睡觉,少聪想拉住他,却一不小心碰到她光滑如玉的肌肤,酒精燃烧了他所有的理智,只觉身侧美人如花,伸手抱住了那玉一般的人。
窗外月华如水,喧闹的城市里多少伤心人相互慰藉。生命中有很多人来来去去,不到最后,你永远不知留下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