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花轻柔地点了点头。
三人上船,犹如三只湿漉漉的超大落汤鸡。
“你们怎么会回到河边的呢?”雪融花轻柔地问道。
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叫做雪融花了,她的声音似乎真的可以融开积雪,花朵绽放。
“雪融花姐姐啊,我们被人群挤回来了!”林胖子像是遇到了十几年没见的姐姐一般,一边大哭,一边擦鼻涕,一边诉苦,一边抱怨,“那些人,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到关键时刻,那瘦的跟柴火一样的大妈都能一巴掌把我们三人推开,没办法,我们只能另辟蹊径逃命,幸好有冰雪聪明的我发现了最安全的地方,那就是融花姐姐您这条小船啊!”
“不过我这条小船上,也并不一定是安全的!”雪融花轻轻一笑,犹如黑夜仙子。
“多谢雪仙子救命之恩,在下孙逍行!”孙逍行恭敬道谢。
“在下萧毕!”萧毕还是一脸的狂热,盯着那边的火光冲天,口中不在焉地道。
“我叫林月天,为什么叫林月天呢,因为我的父亲姓林,家里人想让我岁岁平安,天天开心,所以就给我取名叫林月天,融花姐姐,我这个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那么,你一定是天天都能开心了!”
不知为何,孙逍行突然听出了雪融花语中隐隐有着一丝伤感。
素昧平生,自然不会想问。
就算问了,人家一定不会回答的。
“你们以为找到了安憩之所,却不知,这里,正是最危险的地方!”雪融花道。
“何来此言!”孙逍行道。
“你们可知道这场风波是谁引起的?”
“蛊雕好食人,自然是……”萧毕刚想要接着说下去,突然发现不对劲!
“蛊雕的确好食人,但是,我为什么会成为诱饵,这么多人,不会是因为我的肉比别人的好吃吧!”
“这个或许有可能!”林月天小声嘟囔。
“你别打岔!”孙逍行敲敲林月天的脑袋,“定是因为雪仙子身上有什么值得妖兽觊觎的物品,所以,所以……”
孙逍行突然得到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他们根本不该上这条船。
上这条船是一个非常错误的选择,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来上这条船。
“林月天,你真是害死我们了!”孙逍行一脸愤慨,自己怎么就没再多思考一下,就莫名其妙的被胖子拐上了了。
“如果你们想要离开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她的话语犹如淡月微云。
萧毕无动于衷。
想来,萧毕早就看出来了,不过,他好像对这些情有独钟,故意没有说破。
这可是处于危险的第一线啊,萧毕怎么一点都不怕。
林胖子也瞪大了双眼。
“没关系的,我送你们上岸,记得离我远一些,战场很快就会波及到我!”雪融花语气就如同高山流水一般平淡,没有丝毫的不耐,厌恶。
林胖子不在言语,蹲在角落,他觉得羞耻。
萧毕倒是无所谓,他甚至还决定等上岸了再靠近一些战场。
孙逍行面色犹豫,似在做什么决定。
就算雪融花再漂亮一百倍也不可能让素昧平生的人为之牺牲性命。
人心如此。
小船儿在河中荡漾,一刻钟,船来到了岸边。
像是做错事抬不起头的孩子,林胖子低着头,第一个窜上了岸。
此时人群已经散去了,他如同慌忙逃窜的小白兔,头也不回地向着远方狂奔。
嚎啕痛哭,仿佛丢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他不想让这两位好朋友知道自己在哭。
他胆小,懦弱,但是,他的逃不关乎胆小与懦弱。
他是家中唯一的独子,父母只是洛阳城最普通老百姓,这十八年来,父母倾尽所有供他读书,希望他可以考状元,做大官。
父母已临近日暮之年,所以他必须上岸,必须来到安全之所,必须让自己远离危险。
他还要去考状元,做大官,带着从未离开过洛阳城的父母去京城见见世面!
萧毕慌忙去追林月天,友人情绪异常激动,他也顾不得去看战场了,第二个跳上岸,双腿如风,紧紧咬在林月天身后,生怕他做傻事。
“快上岸啊!”看到孙逍行一脚踏出小船,一脚踏在岸上,摇摆不定,雪融花道。
“呼!”孙逍行心中天人剧烈交战。
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终于踏上岸。
雪融花优雅转身,小船轻摇,却没人注意到那双美眸中一闪即逝的失望。
对人性的失望,还是,对人的失望?
坚实的土地给人莫名其妙的安全感,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
摘下一脚靴子,从怀中掏出一块石头,掷于靴中,将靴子放于地上。
孙逍行洒脱转身,望着刚刚离岸的小船,跃了上去。
“请见谅,雪仙子,我读了十八年的书告诉我,路见不平定然拔刀相助,所以,我不能离开!”孙逍行望着面纱之上那双柔眸,语气坚定,铿锵有力。
“都说读书人聪明,你倒并不怎么样,如果妖兽要抓走我,你能对付它吗?”
“我会给它讲道理,我就不信,妖怪就不讲道理!”孙逍行正谨严肃道。
“噗嗤!”雪融花轻笑,面纱被吹开微微一角,凝脂玉露般的光洁皮肤。
“既然如此,我就留你在船上了,我也想看看,人如何跟妖怪讲道理!”
“定然让雪仙子拭目以待!”
小船慢悠悠的飘荡,又回到了湖中。
美人在侧,却没有看美人的心思。
“如果家中寻不到你,你可曾想过父母会伤心难过?”雪融花道。
“月天萧毕定然会将我的消息传给父母,至于我的生死,我已留下了连心石在靴中,父母会找到的,是生是死,看石便知!”孙逍行道。
“生则石整,死则石碎!”雪融话轻声道。
……
战斗还在继续。
数十艘巨轮现在已残留四艘,其余的尽皆化为了碎屑,沉入了大运河之中。
“孽畜!”金袍人铺头散发,衣衫破裂,全身上下涌动着龙形真气,与蛊雕拼死争斗。
他根本不是蛊雕的对手。
数千弓箭手也只余下了两三百人,即便在完好的巨轮上,蛊雕双翅扇起的大风也将不少人吹入大运河之中。
惨烈异常。
龙形真气不时被蛊雕的双翅,尖喙打散,连带着强力的劲风,令金袍人苦不堪言。
他实在不是蛊雕的对手,但如果他不坚持下去,这里的所有人都要死。
蛊雕性好食人,更何况,己方一行人还重伤了他。
它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所以,他只能拼着全身骨骼尽裂打下去。
其实,他的肋骨已经断了三分之一,鲜血不停从嘴角溢出来,在已经看不出什么颜色的袍上滚动着。
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而两三百弓箭手的作用比起挠痒痒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战局危机,十万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