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艳玲刚认识王浩然是在她去公司参加模特培训课的时候,她还记得,那天刚好是她第三次来训练,她下了课,由于在练习走T台时脚不小心扭到了就坐在培训室一角落里休息,下节课是表演课,她看到有个男的早早的就来到了教室,初看这个人半不怎么起眼,皮肤有点黄,脸也有点瘦,不过那双眼睛烔烔发亮,与他那暗淡的皮肤成鲜明对比。
“你好,请问是在这里上表演课吗?”那男的走来问。“是的”孙艳玲说,“你是第一天来上课吗?”。“是,第一天来”男的说,“请问你是这里的老师还是工作人员呢?”。“我,算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吧”孙艳玲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王浩然”男的说。“你好,我叫孙艳玲,大家以后都是同事,我们可以留个电话,以后有什么通告别忘了转告我”孙艳玲起身拿着手机说。“我刚来,还不清楚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什么通告?”王浩然说。
“就是通知差不多,比如公司或者其它剧组联系你去拍电影什么的”孙艳玲说,“我一个女孩子,害怕上当受骗,如果能找个信得过的搭档一起去试镜就会安全很多了”。“那我存一下你号码吧,只要你需要我,一个电话,现在女孩子在外面受骗的实在太多了,尤其像你这么漂亮的”王浩然说,当时的王浩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民工,面对这种看上去漂亮白净的女生有种严重的自卑感。
“好吧,看你还算诚实,以后就做我的临时保镖吧”孙艳玲说,其实,那时的孙艳玲日子也是过得非常紧迫,省吃省喝就为买几件看上去上档次的衣服,买些不太贵的化妆品。就这样,他们经常一起去参加公司安排的群演活动,每次发到手的酬金还不够来回的车费。
这次是在海边拍一出夜戏,他们早早的就来到了拍摄地,但一直没见到剧组,他们连拍的是什么戏,演的是什么角色都不知道,反正是群演,没台词,运气好可能镜头能拍到脸,运气差可能脸都拍不到。
坐在沙滩上苦苦等了三个钟没见人影,后来公司打电话过来说剧组要晚一点才到,让他们再等一等。“还要等,都等了三个多钟了,太阳这么晒,这里地方又偏,连个买水的都找不到,我看干脆回去算了,要不等天黑了,公交车都没了,我们去哪吃饭去哪过夜…”王浩然在那开始抱怨道。
“再等等,天不是还没黑吗,再说公交车不是要晚上十一点钟才停开的吗,听说镜头很少,应该一两个钟就搞定了”孙艳玲安慰说。“什么一两个钟,你见过我们去拍戏有哪个一两个钟就搞定的吗?一般都是几个镜头,拍一个要等会又拍另一个,这样上道具,调灯光什么的都要花上一两个钟”王浩然说。
“唉,我们为什么就要在这里苦等呢,你看这儿风景多美啊,下去玩玩水怎样,可惜没带游装”孙艳玲说。“没兴趣,这次的剧组还是上次那个吗?”王浩然说,“上次那个导演分明就是想要潜你,你还敢来接他的戏”。
“你想什么呢,我们只是群演,要潜也要潜女一号,女二号啊,我可没那么好骗,这几十块钱我大不了不要了”孙艳玲说。“看来你对这行还蛮懂的,以后火了别忘了我们这些同学啊”王浩然说。“我不是想出名,只是想通过这一行结识一些人脉,为以后的事业打好基础”孙艳玲说。
“你吹吧,做这行不为出名为什么?当然,你们可以找个有钱人嫁了”王浩然说。“不跟你说了,没劲”孙艳玲跑到一边,坐在一块草地上安静了很久。
等到天快黑了,终于一辆大巴车开了过来,“是这辆吗?”王浩然指着车子问。“就是这辆,跟上我们去酒店拍的是同一辆车”孙艳玲说,“上次也是这个土黄色中巴车”。
“那你还不跟人家打个电话说我们已经在这里等着了”王浩然说。“我这就打”孙艳玲拿出手机,“喂,刘导,我是艳玲啊,上次有跟你们剧组拍过戏的,就是前两天在酒店里演那个老大的女人的,星星传媒的”。
“哦,你好你好,记得记得,上次我还夸过你有进入娱乐圈的潜质”刘导说,“我们已经到了,你现在哪呢?这里可是偏避啊,千万要注意人身安全”。“我已经看到你们的车了,现在我正追着你们车赶去”孙艳玲说。“不急,我们还要搭场景,你慢慢过来就是了,我们马上就要下车了,只是要找个停车的地方”刘导说。
等影视剧组从车上下来时他们也气喘吁吁地来到了车子跟前,看着一些工作人员拿着道具,衣服,机器下了车,后面就是编剧还有副导,助导,最后导演才跟着女秘书一起下来,“刘导,我们在这”孙艳玲站在刘导对面挥了挥手说。
“过来,快过来”刘导招了招手说。“刘导好,我们今天来演的是什么角色啊?”孙艳玲问。“是这样,今天的戏非常的简单,不过有些小对白,需要你们自由发挥,说几句词”刘导说,“那个小海,你过来下,交待下他们待会该怎么演,最好是多排练下,争取三次几通过”。
“好的”那个叫小海的男孩跑了过来,“你们好,请跟我来这边”。“你是编剧吗?”孙艳玲看着这个男的,很怀疑他会不会教,看上去有点瘦瘦的,皮肤也有点黑,说话还有点结巴,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整天跟着剧组到处日晒雨淋的跑脚角色。“不是,我是刘导的助理,帮着刘导处理些杂事儿”小海说着开始从包里掏出支烟来,“哥们,要不来一支?”他递过一支给到王浩然。
“不用,谢谢,我不抽烟”王浩然笑着说。“来美女,你坐这边,帅哥,你也坐下,我们坐着聊,这个角色可能比以前演的有点难度,不过你们可是有上镜的机会,这是别人想争取都争取不到的机会啊”小海说,他心里清楚,这个角色本来是需要两位有成熟演技的专业演员才能演的,他没有拿出台词来,因为台词太长了,差不多有两三页,而这两个又只是群演,由于预约的特约演员没来只好用他们来顶了,这事导演还不知道。
“这样吧,你们平时也看过不少电影,其实演戏也没那么复杂,你们待会要演的角色就是一对刚认识的情侣,男的是一个年轻的渔民,女的就是被人推下海的小三,女的在海上漂了几天然后被渔民给救上来了,你们可以想像下,你们两个人物的背景和心情,然后对白就自己想吧,只要是合理的就行,总之最后要达到爱上对方的效果”小海说。
“就这样简单啊?”孙艳玲问,“难道中间就没有什么固定的情节安排吗?”。“没有,编剧说边演边看”小海说。“在海上漂了几天,那还能活吗?”王浩然说。“这是演戏,什么叫演戏,那就是要别人认为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小海说,“好吧,现在你们两就在这演一段试试,我去找编剧过来看看”。
“怎么演?”王浩然瞪大眼睛望着孙艳玲,“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叫你演就演吧,没听人家说,这次可是有镜头的,老师不是常说,像这种有台词有镜头的戏一定要多演吗,而且这是一段没有主演的群演戏,也就是我们在这一段算主演,这个戏我们把它演好了,让全国观众都认识了我们,说不定能一炮而红啦”孙艳玲兴奋地说。“你是想成名想疯了吧,像这样也能一炮而红,那中国的明星不是满大街都是了”王浩然说。
“好了,不管能不能红,既然我们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坚持走下去,我来演女的,你演渔民,要不从我被你救醒了开始演吧”孙艳玲拉起王浩然说,“你要用一种惊讶的眼光看着我,你以为我死了,可我突然睁开眼睛。。”孙艳玲说着躺到草地上闭上眼睛。
“这么快就开始了,不错”小海拉着编剧慢慢地走了过来,“海棠姐,你看看,他们都开始排演了”。“我们马上就开始”孙艳玲起身坐在地上看着小海说,她打量着那个编剧,心想这个人多半是水货,连个台词都不知道编还当编剧。“这个是海棠姐,作协的”小海说。“啊作鞋的?”王浩然听了介绍在那一愣,然后看了看自己的脚。“作协,作家协会,不是你穿的鞋子的鞋”小海说。
孙艳玲他们学着那些电视里的剧情演了几回,编剧和小海在一旁连连点头拍手叫好,“OK了,你们非常有默契,选你们是选对了”编剧说,“先歇会吧,等会要真演了,还得看导演满不满意,保持好状态”。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着,一下子就到了晚上十点了,导演还没有开机,各种设备都已经到位,只是,船还没有来。“怎么还不开始啊?到时我们今晚怎么回去啊?”孙艳玲跑过去找刘导说。“放心,再晚也会有车送你们回去,只要你们能把这出戏成功演完”刘导说。
“可是我们来了已经很久了,而且你们不也来了很久了吗?”孙艳玲接着问。“这我也很无奈啊,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一条船啊!”刘导说,“我已经叫我秘书打电话催租主了,应该就要到了,刚才可能是他们找错地方了,现在我们把灯都开了,应该不会再跑错路,你说海上这么大,分不清方向也很正常”。
时间到了晚上十一点了,大家都有点犯困了,船终于来了,“好了,大家准备,演员,演员赶紧到位,到船上去,先女的,女的跳海”一个声音从一个扩音器传出来,瞬间在整个似乎快要沉睡沙滩传开,向着茫茫的大海扩散,所有人都开始精神起来,孙艳玲正要磕睡被这声音给叫了起来,然后拉起王浩然就往导演机台处跑,“到了到了”。
“到了就好,艳玲,你先上,去船上,然后跳海”导演说。“跳海?没有说要跳海啊?我衣服,衣服湿了怎么办?”孙艳玲有些犹豫。
“叫剧组给你去换套衣服再跳”导演本想开口大骂,但现在如果这演员辞演的话损失太大,只要给她以主演的待遇。等换好了衣服孙艳玲就上船,然后装着被人推的样子掉进很浅的海水中。
“CUT,重来”导演大喊,“是被推下水,不是叫你跳海自杀”。“重来,快上船”小海在一旁对着孙艳玲催促道。“请问导演,现在可以推了吗?”小海说。
“你猪头啊?衣服都是湿的怎么跳?难道你是要告诉观众,我们这是在重拍吗?”导演拿起对讲机骂道。“好,我们再去换衣服”小海带着孙艳玲又来到车上换了套衣服,“这次我会在后面真的推你,你自己要注意点,要表现出恐惧感,还要喊出声来,要是再NG,我们的衣服都不够你换了”。
孙艳玲这次开始认真进入剧情了,因为她知道再不配合今晚都可能收不了工,那王浩然就真的要在这里白白等一个晚上了。“都准备好了吗?”导演问,“一号镜头,再近一点,灯光,环境灯开暗一点,OK,要开始了,安静,开机!”导演拿着对讲机喊着。
“啊。。”孙艳玲突然被小海推下海里,不由地大喊了一声,然后就扑到海水上去,一个尽的用手拍着海水,这水深刚好,除了头部其它部位都被海水淹没了,这种恐惧感是她发自内心的自救意识,“救命,救我。。”孙艳玲在向大家求救。
面对着镜头上那个求救的女孩,导演一直在那冷静地欣赏着这一出逼真的跳海戏,直到看到镜头前的孙艳玲被水呛到了才举起手来喊道,“CUT,OK,通过”。“好了,通过了”小海拿着救生圈丢下去给孙艳玲,把船划到她面前,然后拍了拍手说,“演得太好了,这次演得太顺利了,快上船,去换衣服,小心着凉了”,小海伸手去拉孙艳玲。
“不用”孙艳玲救生圈丢到一边,一步步走上沙滩,然后走到车里把自己的衣服换上了。“来,大家吃饭,吃了饭还有一个镜头,拍完就可以收工了,此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又是那个声音在喊着,然后一盒盒的盒饭被送了上来,大家都各自找了个方便的地方吃了起来,有的坐在沙滩上,有的找到了一块光滑的大石头,孙艳玲他们还是坐在原先那块草地上吃饭。
“等会就是我们的对手戏了,拍完就收工了”王浩然说,“他们这样对你,是不是很委屈?”。“没有啊,演员嘛,这点苦肯定能吃的”孙艳玲笑笑说,其实她在跳海的那一瞬间突然心灰意冷,对这个所谓的梦想,对这份看似风光的职业,“等会跟我对戏的时候要认真点,别总是走神,也别入戏太深,你在平时上课训练时我看你总是入戏很深,那样也不好,会让观众觉得你的表演过于麻木”。
“这话都是老师说的吧”王浩然说。“对了,下周我要去趟广州,去面试一个车展的模特角色,一天几千块还报销车费和吃住呢”孙艳玲说。“有这么好的事?谁介绍你去的?”王浩然问。
“我在网上看到的消息,是办展方发出来的,正规的大型车展,说到时各大豪车经销商会过来挑人,被选上的就可以上展会做模特,到时全国各大媒体记者都会到场”孙艳玲说。“你不是要做演员吗?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要去做那种靠脸吃饭的活了?”王浩然说。
“做演员也是靠名气,做模特也一样,我只是不想让自己过得那么累”孙艳玲说。“你想要摆脱这种辛苦的生活,我理解,我祝福你”王浩然说。“好了,别想太多了,吃饱了好开工,大家都在等着我们呢”孙艳玲说。
等大家都吃完了,休息了约半个小时,另一个场景已经被搭建好了,一个不大的半开帐棚上吊着个小灯,灯总是在在那一晃一晃的,原来有人在一旁拉着绳子,装作在船里摇摇晃晃的情景,孙艳玲被要求脱了上衣睡到地毯上,但她坚持不脱,“我起床为什么要脱了上衣?不可以是我起床后穿了上衣再开始吗?”。
“小海,王副导,你看你们叫来的是什么演员?一个群演还跟大明星一般要求这要求那的,这是在拍电影,不是在玩,你们这是在玩我吗!好,你们都在玩我!”导演火气大了,“她不脱就不脱吧,下次有戏不要再叫上她了”导演说,“赶紧演完,明天我还要去香港赶场拍摄”。等他们把戏演完了,孙艳玲要求小海安排车送他们,可导演说不行,“只是群演,没有派车的必要”。
“要不这样,我们可以给你们补点车费和旅馆费,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吧”小海说。“这么偏,这么晚了,你叫我们到哪去找车,找店?你们这不是在骗人吗?”孙艳玲大声地骂道。
“好了,别到时候说我们剧组是什么诈骗的影响了我们电影的收视率,我们把他们送到市区,叫他们自己想办法打车回去,现在也不早了,再过一两个小时公交车就会开了”导演说。
“是,再过会就可以坐公交车了,你们上车顺路送你们到市中心”小海说。“都是些什么人!要是我们是主演看他们还敢不敢这样对待我们”王浩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