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轩扬持弓在手,弯弓如满月,“嗖”的一声劲射而出。
刚才那一箭,已经将杜小宇射的半只脚踏入了死关。这一箭,只为将那人在这世上完完全全抹杀。
“再来这一箭,了结你我恩怨,完纳你的劫数!”
这一箭,虽没有刚才那诡异“恶”字,并未挟波旬之威,但依旧不可小觑。那箭矢上附带若干魔气。那魔气化作龙轩宇模样,咆哮着射向杜小宇。
“死罢,与我同入无间吧!”那魔气所化的龙轩宇嘶吼着道。声音中有些快意,有些忌惮。
“原来如此。”杜小宇看着那夹杂着龙轩扬怨气的将要射来之箭,明白了前因后果,慨叹一声:“只怕吾命休矣。”
他从不曾尝试过被人算计到这样的地步。不只是身负重创,那龙轩扬所写的“恶”字,有吊诡的力量,震在他心头,使他头昏脑涨,双目迷惘,思考能力也大大消退。
生死一瞬,他已经忘记自己还有最大的底牌。他命门之处的时心魔!
杜小宇命门之中。一团八门金锁不辍运转,内中那时心魔嘿嘿大笑:“我要自由了,我要自由了!”
他兴奋得手舞足蹈。“这杜小子虽是狡诈了些,连我都敢算计。但终究还是是太嫩。那突如其来一箭,打得他惊慌失措。没有经历过生死的雏儿,在生死瞬间,总是会暴露了内心的软弱。”
杜小宇怕死!而且很怕。生死转瞬在即,他已经惊骇得无法思考。
正如时心魔所言,他还是雏儿。他以往所经历的危险,确实是很危险。但每一次历险,他都自以为自己还有底牌,还有半罡气,还有时心魔。他并未认识到,这些都不过是外物!
生死之间很短,他的心,还不够狠,不够沉。他还不能在这生死之间反应的过来!
他命门中的时心魔喜不自禁:“这杜小子终于死在别人手中了。他一死,那以他的精血和真气为引的八门金锁不攻自破。从此我便恢复自由。先在这墨门传承中夺舍个年轻俊杰,再另觅些造化,重回谪仙人至境。届时,杀上时家,杀上无涯学宫,与那时六龙、商浩然算一算旧账!”
“我若自由,为防泄密。在这附近的人,通通都得死。”时心魔琢磨了一下,又下了如此决定。
那困于杜小宇命门中的魔种凶相毕露。他乃时六龙心魔,本就是秉承时六龙的戾气而生。虽一路展现着积年老魔大大狡诈,但暴戾才是他主要的性情。
那一箭眼看就要将杜小宇所有生机抹杀殆尽。也要将在场之人的生机通通抹杀殆尽。
连龙轩扬也没有想到,若是杜小宇此刻死去,连他自己也难逃被时心魔虐杀的结局。
时心魔狰狞大笑。
孰料,
不远处正在与兽群厮杀的二百多修士中射出一道劲芒,恰恰挡下那要将杜小宇灭杀的一箭。
人群中,飞快的走出一人,向杜小宇疾驰而去,看着受伤得迷糊的杜小宇,一个手刀,便将这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杜小宇打晕,将之如猎物一样扛在肩头之上。
端的是干净利落。
龙轩扬勃然大怒,死死的盯着那无端出现的人,那人长相平常,说不得俊朗,不过是一个大众脸的修士。他的修为似乎也不是很深,不过含垢后期的样子。
但,含垢后期如何接的了龙轩扬含垢大完满的一箭。他虽是以心头血写下那诅咒的恶字之时伤了元气。但毕竟,也是含垢境大完满!
龙轩扬恼怒。不仅是因为那人阻止自己复仇,更是因为那人的修为莫测,他那将杜小宇当作货物扛在肩上的动作。仿佛杜小宇是猎物,那人是猎人,而他龙轩扬,不过是猎人手中的鹰犬!!
“该死!!”龙轩扬鼓动修为,再度射出一箭。这一箭射出那一刹那,他便后悔。随着他元气耗损,甚至没有先前两支的威力。
“姐想要救的人,你阻止不了。”那寻常修士轻轻嘀咕一声。似乎要存心戏耍那“鹰犬”龙轩扬。随意手一挥,吐出一道螺旋劲力。刚才杜小宇接不下挡不了的箭羽,绞成碎粉!那动作,轻松之极!
顾倾城挡下一箭,抬头向远处山峰看了一眼。
斜睨一眼,带有挑衅。
龙轩扬知道那人神通广大,察觉到了自己的所在,更是心下凛然。他自知此刻自己状态不佳,并未动手。只是压下心下那愤怒,任由他挑衅。
顾倾城嘀咕了一句:“果然是个人物。”她身形起落,似一穿林燕雀一般矫捷,扛着杜小宇便走。
只留下杜小宇那魔剑剑胚与那些与兽群厮杀之人。
来得快,去的也快!
却说被带走的杜小宇。被顾倾城一记手刀打晕。他体内那龙轩扬心头血所变成的诅咒之血与邪异真气使他头脑不灵活,体内灭世魔劲与天一正气也不怎么听使唤之后,将他的脏腑伤的七七八八,忽地化作一狰狞恶鬼一股脑儿往他脑部攻去。
同时。杜小宇昏迷中,神识受到了未知的牵引。只觉自己眼前大雾弥漫一片。
浓雾笼罩,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独行。但雾太浓,太厚,以致他看不清自己身在何方甚至也看不清自己的身形。
大雾深处,不时传出一股股令人心悸的波动。这是一种直面心灵的无差别攻击,教他心悸、颤抖,教他忍不住跪拜。
杜小宇暗暗惊诧。此威,比之谪仙人还可怕!
他战战兢兢,仿佛一幽魂,漫无目的地在迷雾中四处游荡。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数年,也可能是数十年,数百年,终于在他已经分不清多少时间流逝之时,他看到了一宫殿。
那宫殿很是怪异。建筑古朴,风格诡异,以万千恶鬼为墙砖,一个个恶鬼叠在一起,砌成宫墙,望之如深渊地狱般恐怖。但宫殿的顶部遮天瓦,却是一片圣洁的真气重重叠叠而成,乃是虚影组成的遮天瓦。
宫殿内中,不时传出一股股那股令人心悸的波动。
杜小宇只是看了一眼那宫殿,顿觉如遭雷殛,那股波动有了变化,散发天地崩灭的威势,压得他不由自主四肢趴在地上。
他一下子被压倒在地,没有看到那宫殿的名字为“波旬”!
“痴迷的人子,进来!”声音很是飘渺,似是呢喃,又像呼唤,不知从哪里发出,穿越多少时空传达到了杜小宇耳中。
杜小宇听了那话,身体竟然不由自主的往宫殿深处匍匐前进!他修为低微,受不了那威压,趴在地上,行走也困难,每前进一步一履,都被那威压逼迫得吐一口血。
但他的身体却不能受自己控制,不顾伤势而前行。
一路匍匐前行,不知吐了多少口鲜血,伤了多少元气,杜小宇奄奄一息,双眼朦胧间,见到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如高山峻岭一般伟岸,他的个头,只怕那凶兽洪牢比起来,也是个小角色。其三头而六臂。
左侧头颅阴森邪恶,散发吊诡的气息,与那一箭射入自己体内的气息相同。
中间头颅一脸淡漠,浑然一副天塌不惊神情。
右侧头颅散发圣洁气息,这一头颅的脸上戴有一面纱。
但三个头颅,他都看不清样子。
杜小宇并不知晓,他叫波旬。
“痴迷的人子,你可愿皈依与我,从此脱离这孤身幽魂之身。”中间那一脸淡漠的头颅道。
“幽魂?难道我真死了吗?”杜小宇一脸苦涩。
奄奄一息中,他问了一句:“皈依与你,有何好处。”
波旬右侧那圣洁的头颅答道:“皈依与我,你身上所受之伤,顷刻间便可治愈。”
那右侧头颅目光深邃,不知隔着多远的时空看了杜小宇一眼,杜小宇因为那威压而吐血造成的伤痕,顷刻间消散。
他只觉通体舒畅,老虎都可以打死几个。也没有感受到那三头身影的巨大威压。他跌迦而坐,等着那三头身影的好处。
那右侧头颅又道:“皈依与我,美色,金钱,法宝,权力,名望,一切都不是问题。”
杜小宇身前,突然出现数位妖娆美人,姿态动人,婀娜之间风情流露,以深情眼眸看着杜小宇。
数位妖娆美人都端着一盘子。
一些美人端着无数各色灵石,都是极品的灵石,若是在敦煌大陆出现,不知有多少人争的头破血流;一些手上端着数件法宝,每一件法宝都散发不下于杜小宇所认识谪仙人的气息。
又有一个美人挨近杜小宇,以水蛇一般的身子靠在杜小宇身上,教他神魂颠倒。那美人吐气如兰:“主子,你现今坐拥无数江山,威名遍布敦煌大陆。”
金钱,美色,法宝,权力,名望。
这些都让杜小宇怦然心动。
他一脸痴迷,眼光没有半点离开那美人,那法宝,那灵石。“如若我皈依了你,需要付出什么。”
波旬那左侧阴深头颅声音飘渺而诡异:“将你的一切奉献与我,为我征战无间!你的人,你的身,你的心,你的魂,都是我的!”
那头颅说“都是我的”的时候,倏尔变得狰狞,犹如吃人的..恶魔..再度散发那股股令人心悸的波动。
杜小宇听罢,又道:“如若,我不皈依,又当如何?”
波旬中间的头颅不冷不淡的回答道:“如若不肯皈依,那么,你眼前的一切,都通通消失,在这无间中,得不到我的庇护,你只会沉沦其中。不久之后,你的身,你的心,你的魂都将化为灰灰。”
“于这世间,你的名字,从此抹去。杜小宇此名,无人惦念。”
最是淡漠的头颅,说出的,也是最无情的话语。你的身,你的心,你的魂,都将化为灰灰了去。你的名字,从世间抹去,无人惦念!这无情,无情得令人恐惧!
淡漠的头颅说完。眼前美人,法宝,灵石,轰然坍塌,俱消失无踪。杜小宇匍匐于地的身躯,也便回大受伤状态。
这身躯,不是因为威压吐血的伤痕,而是胸前穿了一窟窿的箭伤!除了箭伤之外,他更是察觉自己的身心都黯淡了许多,仿佛,自己的身体,灵魂,置身沉沦磨盘,都被人无情磨损,变得黯淡。这种黯淡,令人有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的身、心、魂,正被一种他所不知道的力量,残酷折磨。
或许,这,便叫沉沦!龙轩扬所诅咒的沉沦波旬!
杜小宇这才发觉,他刚才确实是身在无间,变作幽魂,沉沦无间。那股沉沦的孤寂,折磨得他死去活来!令人恐惧!正如那波旬中间头颅所说,不久之后,他的身,他的心,他的魂,都将化作灰灰。
杜小宇沉默。
沉默许久!沉默的时间比他在这无间迷雾中游荡的时间还长。分不清数年,数十年,数百年。他的目光看着美人,法宝,灵石,一片痴迷。痴迷之中,时而闪过挣扎。但那挣扎不久又被恐惧取代!
痴迷,挣扎,恐惧!三者构成一个轮回,化作一个漩涡将他淹没!
然后,他心眼前一切。波旬的身影便开始消散;宫殿开始坍塌;连那大雾,也渐渐散去。
最终,俱化为虚无一片。杜小宇,魂归,魂伤!
在一切化为虚无前,波旬左侧那邪恶的面孔满面阴深。那头颅看着并没有因为杜小宇挣脱而有所失望。
“你也并不是不为这些诱惑所吸引,而是,你涉世未深,对这些诱惑的认识还不够,你还没体验过真正的美色,权力,名望,金钱对你的帮助有多大,自然便能在漩涡中挣扎出来!”
“今日,你可以挣脱吾波旬的诱惑,明日,你未必能避得过你自己要扑向的诱惑!”
“只不过是,你的意志,超脱了我这个亿万化身之一的意志。更是因为那施术之人,能力还太低。”
“痴迷的人子啊!人似乎很爱自由。其实,都不过是,痛恨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