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猎风起,路有骸尸无人葬。
这墨门传承的帝柏庙空间内,也不知堆积了多少尸骸。除了第一层空间内的解牛考验。第二层空间内鼓励相杀,第三层空间内目的未明,都是杀戮的导火线。
真正的宝贝并没有弄到多少,当初那浩浩荡荡参与墨门传承之人,已经淘汰了几成。
有些过不了根骨那测试光膜,有些连解牛的考验也过不了,有些死在第二层空间的杀戮之中,有些在第三层空间仇恨扩大的斗争中倒下...
江湖风大,吹煞薄命,不外如是。
三人各自击败一人,又聚成一团。
那麻衣修士拱手相谢:“在下散修易不驯,谢过两位兄台之助。”
燕无回一正衣袍,施礼道:“在下燕无回,也不是无端相助于兄台,只是听得那几人话语,竟是视人命如草芥,在第二层空间内多做杀孽,这才看不过眼要动手。”这燕无回江湖经验差了些,看不出易不驯虽是被三人混战困住,却成竹在胸,并不畏惧。但他做人却是是非分明,看出那几人的不义之举,这才出手。
他这一番心腹话语,倒是惹得那麻衣修士易不驯的一些好感。
易不驯又看向杜小宇,这个玄都高手,后发先至,乃是在燕无回之后出现。他出手前话语不多,动起手来也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处处显得不简单。
“说来惭愧。杜小宇并没有燕兄那任侠之心,只是看得两位武功性格都值得我相交,这才慨然出手,算是交个良朋。”杜小宇并没有道出自己的派门,而是老实交待自己的动机。
他这自我剖析一般的解释,那易不驯先前对他还有些狐疑,目光逡巡于杜小宇,对他有些不放心。听了杜小宇一言便再不暗自琢磨,就不知是放下心来,还是隐藏了起来。
三人交谈着。啰嗦了几句,恭维了几句,见识到了彼此的亮点后,遂结伴而行。
夏虫不语冰,蟪蛄如何与其他动物交谈四时的壮丽景色。不相似的人,凑不到一堆去。人的相交,总是回因为一些事情而结识。但要成为朋友,却得要各自都有些底蕴。
这底蕴有许多因素。武功修为是一个因素,语言中表露出来的见识阅历也是一个因素。
杜小宇、易不驯、燕无回三人,在这帝柏庙空间内结识是一大缘分。能结识后没有轻易变成陌路,也是彼此的更大的缘分。
幸亏几人都有些来历,读过些书,知晓些事情。所以,很荣幸的做了个朋友,互相称兄。至于能否成为至交,又是以后的缘分了。
一番交流之下,几人又说了些彼此来历。
杜小宇自言是玄都外门弟子,并不说师承谁人。只说是一个无名老者,见得他有些资质,便传他玄都本领、神通妙法。
他这么简略一说,燕无回与易不驯自然也是点到即止。
那易不驯,自称是一无名小卒的散修。他名不经传,幼时无意得了一人传功而进入修行之路。适逢墨门传承出世,便来这黛眉山碰个运气,不想竟能一路挺进到了这第三层空间来。
对于他跛足之事,他没有说,杜小宇与燕无回也知趣不问。
燕无回,则是出身名门。身份与杜小宇一般,都是江湖上有名的显赫势力的子弟兵。他出身八大家族之一的燕家。不过却不是燕家的嫡系,而是出身旁门。他的祖上曾是燕家嫡子,可惜无缘家主之位,又不愿屈居于人下,于是便分家了出来。
他虽出身旁系,修炼的功法却跟本家一模一样。是以,他的出手中正,有些法度。只不过打起架来有点太过入戏,很是享受。
他这一次,乃是偷偷翘家出走,来这墨门传承历练一番。
三人中,杜小宇置身第一区。因刘浪有意精兵简政之举而较迟进入帝柏庙内。而燕无回与易不驯都是第八区的人。第八区内龙蛇混杂,有出自家族、门派更或有些为王朝效力的官场之人。
华严按照八区分。第一区最霸气。第八区最多人。
但人多却又不团结。所以没能组成刷墨门传承的小分队一起行动。要想获得好处,比他人困难。
燕无回与易不驯都是在前七区进入了之后才随着第八区那些人呼啸一片的进入。
进入的时机吃了些,若不是亏得二人手底都过硬。只怕还真不不容易闯进第三关。
这次墨门传承,闻者皆至。究竟来了黛眉山脚的高手有多少万谁也不清楚。
但这人越多,压力自然就也大。第一关的解牛。就是一个小坎。没有含垢中期的修为,没法在那牛上留下刻痕,安然过关。修为不足含垢中期,都给这帝柏庙内无处不在的传送之法给打回老家去,丢出黛眉山了。
第二关最为凶险。墨门以钜子令为引物。或者获得钜子令,或者手上的血腥积累到一定程度,引起墨门留下的手段,感应阵法,才能传送。三千六百庙宇,万多的钜子令,以及杀人而至的,第三关的人,也就有近乎两三万。
两三万人中,大多是含垢中期,含垢后期之人不过数百,含垢境大完满之人不过才数十人。
修炼不易。三十岁前进入命匣修为之人,相比于混江湖无数人数,着实比例不大。
杜小宇,冷冰雨这些含垢境大完满之人,可以算是这帝柏庙空间内横行霸道的一类人物。而且他们出身名门大派,拥有各种手段扎实根基。境界不稳固,不愿太早提升境界。比之那些没有根基的散修之人,毫不示弱。
若不是遇上顾倾城、北辰芒星、商子轲等几人这样的豪强中的豪强,堪称变态之人。杜小宇冷冰雨确实可以横着走。
三人结伴同游第三层空间,不多时,便看见一个村落。空荡荡的村落,内中的事物依旧保留着昔日墨门之人使用的痕迹。这里,似乎不受岁月而产生一点的变化。
村落之中,也有几百人。都是外来的淘金客,希冀着在墨门传承中分一杯羹。
这些人,要么组成一个个临时小团队,跟杜小宇三人一般,要么踽踽独行。偶尔有些杀伐出现,但也是私人问题自个儿私了。
人与人之间,不可能都只是杀伐。在陌生的环境里,除了那些天生的凶魔,天生的疯狂之辈,没有人愿意整日与杀戮为伍。
这些人,都各怀心事地扎成一堆堆,暗暗观察着形势。这些小团队,若不是面临重大的利益诱惑,不会轻易有人发难。
或许日后,这临时的小团队更会成为一些值得惦记的交情。
杜小宇、燕无回、易不驯也是处于这样的小团队蜜月期。
三人一路交谈,说些武林趣事,交流武道修行,谈些江湖形势,或不时插入一些女色桥段,分享些男人方面的经验。可谓勾搭的火热,相处的融洽。
不觉间,这第三空间内变得一片漆黑。这墨门空间,乃是那墨子亲手种下的帝柏树日夜吞吐天地能量所显化而出与天地之间的天空庙宇。
帝柏庙,无根,也无崖。
这帝柏树日夜吸收天地能量,才能维持着帝柏空间内的运转。但这外面的日夜之间天地能量多寡并不相同。于是,帝柏树所吸收的能力多寡也不同。由此,帝柏庙空间内虽然没有日升月沉之景但却也有光明黑暗的分别。
这光明黑暗交替之间的时间,与外界相同,都是一天一夜。
那村落里的其他人,有些比杜小宇几人早到数天,似乎已经熟悉这空间的变化。到了黑暗之时,他们便在那不知何时的墨门村落中,各自找个落脚小屋,静静住下,度过黑暗一夜之期。
杜小宇三人也自入乡随俗般找个茅屋住了下来。
他三人也没有秉烛夜谈的兴致,更没有刘大耳逢人便要同枕,视妻子如衣服的奇怪癖好。于是便各自找了个地方躺下,将就一夜。
一夜本应无话。
杜小宇睡的不沉,他已经是含垢境后期修士,不需深度睡眠,也可以操控气血运行洗去躯体的疲惫。
此间,无月,凭着对时间的感应。大概外界三更的时分。
杜小宇感觉自己身边有些悉悉的人影走动之声。
“杜兄,杜兄..”一个蚊呐般的声音呼喊着,在这无月的空间里,有些鬼蜮感觉。
杜小宇初听,有些毛骨悚然,待听的认真些,才知道是燕无回之声。
这出身八大家族偏房的子弟,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旁,但没有杀意。若是他动了杀意,只怕瞬息间便被杜小宇的神识所感应,在睡梦中暴起。
在黑夜里,这小子仿佛阴魂般来到了杜小宇身旁。
“燕兄,你要...”杜小宇想起听人说大家族里出来的人,都有些奇怪的癖好。有些公子哥儿,甚至对女色厌倦,产生猎奇心理,专门与细皮白嫩的小男童交友。出入同车,居住同室,至于做些什么乐事,不足为外人道。
杜小宇心下一阵恶寒,这燕无回,出身大家族..不会也有那些特殊的癖好吧...他这么三更天的,趁着易不驯那边睡着没有动静后,找上自己是要...
杜小宇后面缩的紧了些,像朵要闭上花蕾的菊花..
“杜兄,我睡不着...”燕无回有些无奈的道。他并不知晓杜小宇的龌蹉心思。
杜小宇这才放下悬了半夜的心,睡眼朦胧间半眯着眼看着燕无回。这家伙精神奕奕,并无半点疲惫。
这家伙一脸期待地看着杜小宇:“我平时都是四更天时才有些睡意..这漫漫长夜里,一个人睡不着无聊了些,见杜兄睡的浅,才想找你起来聊聊..”
燕兄,你是不是患有失眠症...杜小宇差点问了出来,并没有理会这小子。
......
不知多久,杜小宇再次被燕无回摇醒。
“杜兄,易兄好像有些不大对劲。”燕无回小声嘀咕着。
杜小宇惺忪睡眠中,不去理会。
“杜兄,易兄的功法,很是不凡。他好像是在睡眠中修行。他在动..易兄,动了..”燕无回很是激动。
杜小宇翻身打了个哈欠。
“杜兄,不好了!易兄,易兄他...他好像,好像走火入魔了。”
尼玛我都认识了什么人才啊,一个失眠,一个梦游..
杜小宇不得已坐了起来,向易不驯看去。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叫易不驯的男子一生追寻为之奔波劳碌的梦。
黑暗对杜小宇这等修炼之人,不算什么。他们的神识可以弥补肉眼的暗视力的不足。
易不驯在动。他的双眼紧紧闭上,口里也有呼吸吐纳之声传出。明明他是睡着的状态,但,他却动了。
他的身形,如灵蛇一般,在动,或许真在修炼一种奇异的功法。那种功法,可以让他在睡梦里自主修行。
但,他的面容,让杜小宇与燕无回都产生他已经走火入魔的感觉。
这易不驯,他身体四肢在摆弄各种姿势,好像在修行。但他的脸上,蓦然出现一幕惊心情景。
他的七窍,在流血!
他七孔流血,嘴里在喃喃叫着些什么,听不仔细。他的面容扭曲,有种竭斯底里的疯狂。口唇不时张开大声呼喊状,却没有声音喊出。
这样的情景,燕无回认为他是走火入魔。但杜小宇却感觉他呼吸丝毫不凌乱。
观察了许久,杜小宇得出了结论。
“易兄,不是在修炼,而是在做梦。梦里在杀人!”
他面上七孔流出的血液,是悲痛莫名而流。
他口中的呢喃与呐喊是刻骨铭心的恨!恨至深处,而无声!
他的四肢在摆动,却不是在修炼,而是在杀人!他的动作,在模拟杀人!杜小宇细细数了个遍,他用了八种不同的姿势要去杀一个人。
燕无回同样观察了许久点头认同。
两人对视一眼,表情有些震惊与木讷,同时在心里道了一句:“梦中犹有杀人意!易兄,是个有大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