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高悬,夜风朔朔。
月下,一处平地之上,两个肌肉男在决战。
一个肌肉男,来自敦煌大陆,毛发旺盛,浓眉大眼。此人,正是刑门的少主,刑战。
另一个肌肉男,则是天宫大陆修罗门的战修罗之一,名唤托雷。
“修罗怒目!”决战中,托雷摆脱了刑战的近身搏杀,双瞳射出一道闪光,直冲刑战。
“区区修罗怒目,能奈我何?”刑门少主不屑一笑,不闪不避,任凭托雷那道闪光打在自己的身上,而后,微微晃了晃脑袋,便从修罗怒目所制造的杀伐幻境之中摆脱。
“修罗怒目!”摆脱了幻境之后,刑战猛地一声长喝,赫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同样一招修罗怒目使出。
那名唤作托雷的战修罗先是诧异,诧异间,心神进入了一处杀伐场景之中。
那是一个满地骨骸,血流成河的场景。尸山血海之中,一名狰狞巨人左手持斧头,右手持盾牌,与人战,与天战,与神战,与魔战。
巨人每打败一个敌人,地上便多一具尸骸,血海中便多一汪血泉。也不知战了多久,地上尸骸堆积成山,血泉聚而成海。
后来,那巨人身疲力竭,为大敌所斩,头颅落地,变成尸山的一块巨石。但巨人的身躯依旧顶天立地,未曾倒下。头颅被砍,巨人便以乳为目,以脐为口,硬生生逆转了生死,扰乱了阴阳,再战天地。
“死了也要复生再战!?这种战意,是何等的可怕?这种战意,是何等的毅力?”
在幻境之中,托雷为那刑门功法所制造出来的幻境所慑。惊惧间,刑战的干戚已然点在他的胸膛之前,只要微微用力,便可贯穿其胸膛,去了其性命。
“你败了。”刑战收起干戚。
托雷感受到干戚那冰寒的杀气,意识到不妙,这才从幻境中挣脱。
“你果然了得。我与你交战十次,你不但十战十胜,还将我修罗门的神通学了去。你这修罗怒目之强,即便是我修罗门最顶尖的战修罗,也未必能比得上你。”托雷肃然起敬,抱拳向刑战行礼。
托雷说的话乃是天宫大陆的语言。这语言,刑战听得懂。
“托雷,你也是个豪杰。”刑战也自学习战修罗的礼仪,抱拳回礼。
刑战这话说的是肺腑之言。眼前这名天宫大陆的触道修士,行事光明磊落。托雷与刑战对战,此前九败,每一败,都主动向刑战送上一份战利品。
不但教会了刑战天宫大陆的语言,还向刑战提及天宫大陆的形势,介绍战争罗盘这样的利器。
这样磊落的汉子,刑战这种肌肉男最为欣赏。
“你今日败于我手,又要付出什么?”刑战道。他倒不是索要好处,而是知道修罗门中的规矩,每一次战败都要付出代价。
刑战深知这规矩的作用,可以让弟子学会战端不轻启,逢战求必胜,战败要服气。刑战尊重这样的规矩。
“事实上,我此次乃是奉了巴特尔大人的命令,向你...”托雷徐徐道出了始末,“我故意让据点中另一名修者运送你同胞的尸身,便是希望与你进行最后一战。”
“我知道了。此战我战得很尽兴,谢谢你。”刑战听后,收过檄文,直接转身而去,没有向托雷辞别。
“果然是能将我击败的英豪。”托雷对刑战慨然赴死之举没有丝毫的意外。修罗门只有战死的英雄,刑战是的出身,也来自于一个不比修罗门逊色的派门。
但托雷却不想刑战这样的汉子如此轻易身死,他看着刑战远去的背影,大声说道:“刑战大人,加入我修罗门吧!你这样的英豪,不该籍籍无名而死去。”
突然,刑战转身,举枪直刺。
只是两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似乎教人避无可避,连贯到了极点,拥有不可思议的威力。托雷意欲举起兵器抵挡,但手中神兵与刑战的干戚甫交接,便被刑战那无匹巨力打落在地。
随即,战甲上多了个破洞,托雷的胸前多了一个伤口。
刑战手中的干戚适时收力:“托雷,我敬你是个战士,你为何要如此侮辱于我。在我心中,我刑门虽没有出现通神境的老祖,但底蕴却不比你们修罗门要差。”
刑战收起干戚,没有下杀手:“刑门出不了通神境老祖,不是我刑门功法比不上你修罗门。而是敦煌天地容量太弱,诞生不了通神修士。这一点,我希望你记住了。”
没待托雷回话,刑战大步转身,慨然而去:“纵使前方是死亡又如何,前进便是。”
只余托雷一人立于原地,叹气上青云。
刑战没有想太多。他心中没有托雷一般的感慨,也没有杜小宇、颜伯玉等人一般对师长的思念,他心中在意的,只有战斗。
在迈出每一步的时候,刑战心中还在计算着如今的位置与圣修罗殿有多远的路程,要每日走多少路程,才能做到准时到达,而又可以让自己到达圣修罗殿之时保持最好的状态,能发挥出最强的战力。
“我是个战士,不是天生,是后天造就的战士。”自修成触道境后,得见了战斗之道的道纹,刑战心中便多了这样的一个信念。
战士,不是没有思念,而是战士更懂得如何在战场上生存。与其思念,与其感慨,不如前行,不如战斗!这个道理,刑战在很小的时候便有着觉悟。
刑门,一个只专注于战斗的种族。
在很少的时候,他刚有力气拿得起武器,刑战便被族老扔到长满野兽的大山之中。在大山中,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没有娱乐,只有群兽的虎视眈眈。
在碧绿的兽眼环视之下,族老只对当时的刑战说了一句话:“想要活下去,便前进!一路杀上山顶,便能找到山顶的水源与食物,便能被山上的族人接走。”
七日七夜。
刑战花了七日七夜才上到了山顶。
期间,每一日每一夜都不曾合眼过,吃的是自野兽身上撕下来的生肉,喝的是野兽的血液。那七日七夜,刑战没有说话,没有哀嚎,只有厮杀,只有修炼身上的功法。
在上到山顶后,没有食物,没有水源,也没有接应的族人,只有更厉害的野兽嘶吼着向他扑杀而来。
刑战的少年时期,便是在类似的战斗之中度过。一场又一场,似乎永无休止。他没有太好的资质,没有与大道的亲和力。他能有如此的成就,只是因为他没有死去。
后来,墨门传承再现。刑战作为同辈之中经历生死次数最多之人,实力最强大之人,被挑选为下山历练的领队之人。
再后来,临出发前,自幼教他战斗的族老亲自将他送出刑门,并告知他:“你身上留的是我刑门之主的血液。你是我刑门的少主。”
“竟是少主?”
“原来那名神秘的门主之子便是领队。”
同行的刑门战士个个惊讶,纷纷向刑战道贺。刑门少主,何等显赫的身份。自此之后,刑战可就是青云直上了。
“哦。”刑战反应很是冷淡。他招呼着同行的队友:“该出发了,前进。”
没有一丝得意,没有一丝震惊,仿佛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他心中只是在想:“刑门少主,什么玩意,能用来战斗么?”
墨门空间之中,同行的一名战友身死。刑战毫不在乎,只是对同行的其他人道:“前进即可。”
同伴身死,战友惨亡,这样的事情,他早已司空见惯。对战士而言,在战斗中死去,是最好的归宿才是,悲伤什么?
自墨门传承一役回来,刑战功德完满,顺利成为命匣修士。
后来,命匣大完满,与刑门中一妖兽大战三日三夜,最后顺利将那妖兽的头颅砍下。在他喝干了妖兽之血那一刻,水到渠成成就触道境。
在战斗之中,生死之中,他借着压力突破,借着生死领悟道则。在修炼时,他人都会遇上心魔挡道,唯独刑战,不会。
他走的道路,是纯粹的战斗之道。
他的传承,来自于刑门。
如今,不知为何流落异域,遇上了一个名为修罗门的派门。
这个修罗域的霸主派门,天宫盟的巨头之一,据闻也是崇尚战斗之道的派门。刑战听了之后,热血沸腾,在异国他乡找到了一个崭新的目标。
回不回敦煌大陆,回不回刑门,重要么?他所追求的,是死在战斗的路上。这修罗门既然号称修炼战斗之道,那一定有着许多值得一战的豪杰。
以同胞的尸身威胁?威胁便威胁了,同胞的尸身会如何,并不重要。对于刑门之人来说,死在兽腹,死在山野并无区别。
重要的是,那名名为巴特尔的谪仙人,竟然提供了一个战斗的机会。这很好,不愧是走战斗之道的修罗门。
对于这样的修罗门,刑战很期待。
所以,他毫不犹豫踏出了前往圣修罗殿的道路。刑战只希望,在圣修罗殿中,能遇到一名让他战力全开的对手。
若如此,虽死,不负战士之名。虽死,也不至于辜负父亲的期待。
对于那个从不曾交流过一句话的父亲,刑战只知道,父亲也是一名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