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几日流寇,杜小宇心中其实不安定。他知道,那暗中监视他之人,必定会有针对的动作,很快便有修者会找上来。
若找上来之人,是一群触道境的修士,那还好说。或许打不赢,但逃走应该没有问题。
倘若找上来之人,是一名问矩境的修士,情况便不太妙了。
虽然杜某人身上有着独孤问剑的庇护,独孤留下的神通,即便一名问矩境修士杀上,也奈何自己不得。但是,若找上来之人只围不杀,将自己擒捉,而不对自己出手,那便万事休矣。
心中没谱,他也顾不上修炼,只一味翻阅着手中的史书,欲抓紧时间找出有用的情报。
一连十数天下来,手中的《第二次史诗大战》倒是被杜小宇看了不少页。对于天宫大陆的许多形势格局,杜某人也有了了解。
可是,依旧还没有找到什么可以依靠的助力。
这一日的白天,终于有人找了上来。
并不如杜小宇所猜想的那样,是成群结队的触道境修士或一名问矩境修士。来的是约翰逊、小次郎二人。
约翰逊与小次郎很是小心谨慎。
这二人向杜小宇徐徐走来。两人间隔的距离,是最适合动手的距离,动起手来,并不会影响到对方。两人走路时,每一步所踏出的距离都是一模一样,这样易于结成掎角之势,进可攻退可守。
“见过来自异域的大人。”约翰逊二人抱拳行礼。
“原来是两位同僚。”杜小宇心中意外,脸上却不意外,显出喜悦之色,“两位道友,多日不见,战修罗很是想念。”
约翰逊、小次郎各自在心中骂了一句不要脸。
小次郎脸皮比之约翰逊要厚,笑着道:“这位大人不要再与我二人开玩笑了。今日我等前来,乃是有要事与大人详谈。不知...嗯,不知该如何称呼大人?”
“唤我石敢当即可。”杜小宇道。
第十门与天宫盟有消息往来,修罗门之人,必定知道杜小宇乃是玄都玉清嫡传,是一名算得上重要的人物。若是透露出本名,会惹来修罗门更多的关注,对荀道龙的计划不利。
是以,他用了假名。石敢当,是敢当。这是杜小宇在自夸,觉得自己是一条敢作敢为敢担当的汉子。事实上,他答应荀道龙来敌后执行计划,也的确算得上敢担当。
“顾大人。”小次郎再次行礼,笑着说道,“我等还以为大人是敦煌刑门、鬼道或罪恶门的知名弟子呢,想不到竟然不是。”
这小次郎不动声色中,显摆了一把修罗门的情报与眼力。
杜小宇对那名战修罗进行搜魂,这是类似鬼道的功法。
能将修罗怒目另辟蹊径,用出不下于战修罗的庞大威力,敦煌派门之中,只有刑门与修罗门最为相似,可以触类旁通。
杜小宇火并之时用出了波旬灭世这一道神通。波旬的三头六臂虚影,可以看出有罪恶门的功法影子。
“天宫盟的情报果真了了得。”杜小宇丝毫不吝啬对于敌人的赞赏,“石某乃魔道散修,曾因缘际会得到这几个派门的一些功法。只是却不是这些派门的弟子。”
说着说着,杜某人显出傲然之色:“石某自幼便悟性过人,能将这些派门的低层功法融会贯通,变成自己的功法,也不是什么艰难的事情。”
这纯粹是胡说八道,意欲扰乱敌人的判断。
小次郎也不知信或不信,讨好地套近乎道:“能以低层功法将我等三人打得屁滚尿流,大人的悟性,果真了得。”
听着屁滚尿流这词,杜小宇连连看了小次郎数眼,心里道:“这厮如此自我贬低,脸皮真厚,我不及也。”
大概是看不惯小次郎的将自己一方说得太过不济,约翰逊咳嗽两声,对杜小宇道:“石敢当大人,我等今日前来,乃是奉了巴尔特大人的命令,有事情与你商讨。”
“巴尔特,第二次史诗战争中,带领修罗门反败为胜的英雄。第二次史诗战争距离如今这么久,他还没死?”杜小宇心中诧异。这些天来,杜某人熟读天宫大陆的史书,力求知彼,倒是知道一些巴尔特此人的事迹。
“不急,不急。在谈正事之前,石某有一事欲向两位请教。”杜小宇道,“敢问两位道友,你们之所以识破石某的伪装,是因为上头的告知,还是因为两位的看破?”
小次郎正欲说是上头的告知。约翰逊哼了一声:“也不是只有敦煌大陆才有英雄豪杰,休要小瞧了我与小次郎。”这么说,自然是他们两人看出了杜小宇的破绽。
杜小宇闪过激赏之色:“两位果真是英雄也。若两位不弃,石某欲请教两位道友,石某是在哪里出现了破绽,被两位看出。”
“恳请两位教我。”杜小宇恳切行了师礼。
约翰逊不爽之色退去。小次郎没有了一贯的谄媚和讨好,认真地叹道:“以敌为师。石敢当大人的气度,即便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也不得不赞叹。”
杜小宇打蛇随棍上:“道友赞叹之后,想来便是告知石某破绽在何处了。”
小次郎闻言一笑,倒也没有隐瞒:“我所看到的破绽不多。战修罗大人出身修罗门,以战功为荣,以盔甲沾满敌人的鲜血为骄傲。那日石敢当大人身穿战修罗大人的战甲归来时,我侥幸发现,大人身上的盔甲比之以往要干净许多。”
杜小宇心道原来如此,想起了那日偷偷将盔甲与衣服上面的气味洗去烘干之事,暗暗自责大意。自责之后,杜小宇又吐槽,那名战修罗真是恶心之极,竟然甚少洗衣服,保留着一股腥臭味穿着,他便穿的舒坦么?
杜小宇又看向约翰逊:“不知约翰逊道友又看出了什么破绽?”
“战修罗大人素来以一等民的身份为傲,虽然经常欺压我等,但却有分寸,并不会过分欺压二等民的哲别大人。那日阁下自哲别大人身上讨了一名女子作为战利品还嫌不够,失了战修罗大人的风度,是以被我怀疑。”
唉。杜小宇一叹。约翰逊所说,他也想过,却是他不能不犯的错误。
当时的形势,要让哲别等人不起疑心,只能先要美女。因为贪图美色才符合战修罗的本性。但是,杜小宇实在不能放过可以获得战争罗盘的机会,只能兵行险着。
杜某人感慨一番,躬身向二人道谢:“能将看到的破绽告知敌人,两位的气度也值得石某肃然起敬。”
约翰逊、小次郎都不由一笑。
这般谈笑一番,众人竟然都觉得彼此间有股惺惺相惜的感觉。
小次郎想了想,又道:“除了这个之外,战修罗大人在饮酒作乐之时,从不身穿盔甲。石敢当大人在邀请我等饮酒之时,并不解甲。”
这个破绽,小次郎本不欲提。因为说了这个破绽,会让眼前这石敢当察觉到一个忽略的事实。
那便是,杜小宇在知道自家的行踪都落入了修罗门上层之人的监控之后,因为压力太大,产生了焦躁之心。
战修罗以往的记忆中,饮酒作乐的记忆有许多。杜小宇既然会搜魂的法门,自然可以轻松看出战修罗这个人在喝酒时,从不戴甲。
因为战甲对于修罗门之人有着重要的意义,戴着盔甲与美色酒食一道,那可是不可饶恕的亵渎!是绝对不允许之事。
“啊!”杜小宇心头一个咕咚,想起了战修罗记忆中许多饮酒作乐的场面。若说前面两个破绽都是无心之失,那最后一个破绽,则是真的大意了!
“我的经验还是不够。”杜小宇在心中自我反省着。
说起来,这一次,还是他自顾倾城那里学习计谋之后,第一次独自外出执行任务。以往看着他人行事,又有顾倾城从旁指点,倒是没有觉得什么压力,什么破绽。
只有这次孤身执行任务的时候,所有的压力都要一人承担的时候,他才真正知道,在压力之下,还是会焦躁,还是会遗忘了许多重要的细节。
“下一次,我绝不容许自己大意,绝不容许自己焦躁!”杜小宇在心中下了坚定的决心。
他再次向小次郎拜谢,郑重道:“道友金石良言,是大恩。此恩此情,石某不敢或忘。石某在此允诺,若日后小次郎道友为我所败,生死落在我手中,我会放你一次。”
“谁落在谁的手中,还不可而知呢。”约翰逊、小次郎看不惯杜小宇这话的骄傲,齐声道。
三人相视而笑,在烈日之下,他们的脸庞带着金色的光辉,显得十分高大。他们的身影,显得很长很长。天下英雄何其多也。
惺惺相惜之情,更深了。
杜某人心想:“若不是敌对的立场,这等人物,这样的豪杰,应该是要把臂相交的。”
将这情怀抛下,杜小宇转回正事,出声问道:“两位道友今日来此,不知是为了何事而来?”
约翰逊二人互相看了看,而后由约翰逊道:“我等来此,是奉了修罗门长老巴特尔大人的命令,请你受死。”
“??”杜小宇纳闷。
约翰逊、小次郎各自脸色凝重,对杜小宇抱拳道:“石敢当大人,请你受死罢!”